24.
一场由路淮发疯掀起的出柜就这么由宁女士轻飘飘地揭了过去。
路淮其实以为他会解释半天，才能让他的父母接受，但他没有想到，他的母亲宁沐春女士，会如此地开明。
其实，宁沐春倒不是开明，她只是太了解她儿子的性格。路淮这个孩子不像路湘，路湘有什么情绪都会写在脸上，而路淮更多是像个嫩葫芦一样憋在心里。
她至今都记得在路淮高二的时候，老路做生意差点破产，那段时间路湘急得像油锅上的蚂蚁，而路淮却一言不发，看上去毫不在意，但宁沐春知道，这孩子随时都在担心家里会不会突然破产，甚至那段时间她还知道路淮每天下午放学都会去干兼职。
宁沐春看在眼里，却没有告诉路淮不用担心，其实家里根本没什么事。
懂事早的孩子总是会被宁沐春选择性地忽略，毕竟家庭和项目，在她这里总是项目更重要一些。
有时候她看着两个孩子也会突然想：怎么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小鼻嘎突然就长这么大了。
爱是常觉亏欠。
所以，在宁沐春这里，对路湘和路淮总是亏欠更多一些。
路淮这孩子心思重，宁沐春甚至都难以想象这孩子这些年对于性取向这件事做出了多大的挣扎，社会给他们的压力已经够大了，她没必要再施加。
于是，宁沐春嘱咐路淮：“有时间把那孩子带回a市我们看看？或者我和你爸去Q市找你？你现在是住在之前我们买的房子那里面的吗？”
路淮愣了片刻，慢悠悠地回：“别急，还没追到。”
宁沐春：？？？
路湘：……
路父：……
宁沐春破口大骂：“没追到，你在猴急什么？大早上的，你妈实验都没做！”
路淮：“不过快了，最迟今年寒假。”
宁沐春：“你最好是。”
路湘：“你最好是。”
路父：“你最……”
路淮立马打断：“行了，我知道了，先挂了，我也得看期刊，等会儿还要接他下班。”
路湘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我还要接他下班～”
路淮长眉一挑，挂断了电话。
出完柜，这种性取向完□□/奔的感觉，意外地有点上头，他甚至想发条微博说：【大家好，我是染青，我是gay。】
但是很快就被宋池按住了。
宋池求爷爷告奶奶，就差跪下来叫路淮祖宗了，他狂发语音劝说路淮：“还没追到呢，还没追到呢，我求你了哥，你放过我，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们影声还要赚钱，我求求你，你冷静一点，我没求过你什么，就这事，算我求你了。路哥，我亲哥，我的祖宗哎！”
路淮最终冷静了下来，没这么干。
宋池松了一大口气。
他为了这个家实在是付出了太多了，等这俩货在一起了，他高低要薅一蹲饭回来。
路淮这边一上午兵荒马乱，游洲却十分岁月静好。
合同处理十分顺利，下午只需要见一下公司与律所的合作律师，聊一下案件的具体进度，就可以美美下班。
下班的话，路淮今天会来接他吗？
游洲连忙甩了甩脑袋，试图将这个想法甩出去，但是没用，他好像自从上次下雨被路淮接过一次，他就跟猫吸猫薄荷一样，上瘾了。
他开始不自觉地发呆走神，时常盯着电脑的弹窗，看会不会有消息崩出来。
然而蹦出来的是他对接的律师。
没意思。
李枫：【游主任我再确定一下，是泰丰大厦的16楼对吧？】
游洲歪着头，有气无力地打字：【对，您到那里给我发微信就成，我带你去会客室。】
李枫：【好的，收到。】
游洲看着冷冰冰的收到，心想，呵呵法律牛马不愧是工事工办的典型，哦，他也是法律牛马之一。
话说，他上班的这段时间真得很想去草原上旅游，不知道，就感觉那里的地特别大，一定很爽，适合发泄情绪。
于是他开始摸鱼和柳川发骚扰信息。
游洲：【十一去内蒙吗？】
柳川：【和谁去？有路哥吗？有路哥我就不打扰了。】
游洲：【只是一个设想。】
柳川：【那看我有没有钱再说，贫苦法律民工，没资格向往草原。】
好吧，看来柳川劝不动。
那问问瑛姐吧。
游洲：【十一去内蒙草原吗(?˙▽˙?)】
楚瑛：【不去，那会儿研一刚开学呢，估计忙作业都有得呛。】
楚瑛：【怎么突然向往去草原了？】
游洲：【不知道，上班上着上着就向往了(?˙▽˙?)】
楚瑛：【那恭喜你，已经成为合格的牛马了。】
游洲：【？】
楚瑛：【牛马都向往草原。】
游洲：……
这天没法聊了，越聊越觉得命苦。
突然电脑底部弹窗崩出来了一条新消息，游洲连忙点了进去。
路淮：【六点下班吗？】
路淮：【我来接你。】
游洲盯着电脑屏幕，心脏在他的胸腔里不断振荡，荡得他灵魂都快出窍了。
靠，该死的直男。
真会钓gay。
不行，他不能显得太白给。
于是他敲字回复：【不用了，不用你接，我又不是没法坐地铁。】
路淮：【？我带着崽崽来接你，不愿意吗？崽崽特别想你。】
此刻游洲满脑袋问号。
于是他问得特别直白：【究竟是狗想，还是人想？】
问完游洲盯着那句话越来越觉得羞耻，他一没跟人玩过暧昧的母单，这么问出去怎么显得他像是在调戏良家妇男。
游洲正准备撤回，对面就发了一条消息过来：【人想。】
路淮：【所以，愿意让我接你回家吗？】
游洲看着消息，深吸了一口气，回复：【准了。】
路淮：【谢陛下。】
草。
好爽。
和直男暧昧好爽。
爽完，游洲后知后觉地才想起来一件事——他是不是把直男掰弯了？
游洲百思不得其解，他的脑袋是一个单核处理器，一次性最多只能想一个问题，想多了死脑子就会嗡嗡响，最后死机。
路淮或许可能大概也许真得喜欢他？
他又开始骚扰楚瑛了。
游洲：【你觉得路淮有没有可能弯了？】
楚瑛：【我现在觉得他可能一开始就从没直过？】
游洲：【？？？你不是说以你十几年的鉴弯经验，他笔直吗？】
楚瑛：【……兄弟，对不起，要不我赔你点钱吧，事情有点复杂……我最近和虞琦在一起才恍然大悟，就可能路淮高中小偷小摸地看着你，可能不是嫌弃你，而是暗恋你。。。。】
游洲脑子要爆炸了。
楚瑛什么时候跟虞琦在一起的？虞琦不是他们高中班上的学习委员吗？虞琦不是在a市政法学院读法吗，怎么突然到了Q市，为什么突然就和楚瑛在一起了？
还有，路淮暗恋他吗？
真得假的？
然而这些事情游洲还没来得及细细理清楚，就被接踵而至的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来。
下午三点，游洲拖着疲惫地躯壳在公司门口等待着律所委派的律师。
律师西装革履身形修长，一见面就主动握着游洲的手说：“游主任，你好，我是李枫，我也是第一次处理这种案件……”
游洲叹了口气：“说了叫我小游就行，我不是主任，我只是负责这个案件的对接流程，你有什么要说的到时候见到法务总监了细谈。”
李枫看着眼前这位姓游的职员，微卷的头发，下垂的狗狗眼显得整个人特别干净，一身利落的衬衫衬衣给这人加了几分大人的成熟气，却依旧掩盖不住独属于才入职场的新人特有的稚气。
甚至李枫只在电梯了观察了片刻，就敏锐地察觉到这个人和他是同类。
长得好看，又在他的审美点上，还是同类的话……
李枫想着，在电梯里微笑着同游洲寒暄：“我还以为贵司来对接多少会派个部门主任来。”
初入职场的第一道难题就这么抛到了游洲的面前。
好烦，有点厌人了。
“哦，”游洲垂着眼公事公办地回，“我们部门所有人都有明确的分工，案件重要自然会派重要的人对接，怎么理解我，全在于贵所怎么看待案件。”
李枫闻言笑了下，扯了扯领带说：“小游跟我打官腔就没意思了。”
游洲：……
好符合对一些律所mean人的刻板印象。论打官腔谁能比得上此人。
受不了了。
路淮能不能快点来接他。
他想下班回家摸崽崽了。
而此时游洲心心念念的路淮，正开着自己读书软件的读者小号，给游洲的文写一篇又一篇的长评。
没办法，他觉得游洲太久没更文一定是被骂得太难受了，他希望用这种笨拙的方式给游洲一点鼓励。
甚至越看评论区越觉得心疼，又砸了2000的礼物下去。
游洲本人对此全然不知，此刻的他正呆在法务部的会客室，听着他们法务部总监饶显叔，同这个李枫聊案情。
期间饶显还有意无意地问游洲问题，大有把游洲引荐到李枫律所的意思。
游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漫长的两个半小时，期间无所事事地看了自己的水杯一次，瞟了手腕上的腕表五次，数了李枫吹的牛皮共计十次，他终于等到了总监和这个李律谈完了案子。
“那饶主任，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李枫和饶显握了一下手，表示合作愉快。李枫和饶显握完了手，还不忘看向一旁缩着的游洲，特意点了一句：“哎，把小游主任也叫上？”
饶显听这话不禁笑了：“什么小游主任，不过这小孩算是我带的徒弟，叫小游就成。”
李枫解释：“我看他和我对接的时候，说话语气做事各方面都挺熟练，我还以为已经是贵部的主任了，你看我这第一次和贵司合动，有些事情真不懂，饶主任见谅。”
游洲：……
这人话里话外都在点他，装什么装。
一向好脾气如饶显部长，也难免也有被人佛了面子的尴尬。
这个李枫还是太年轻啊。
饶显笑了笑游刃有余地转移话题：“哪里哪里，我们部门的小游的确优秀，认错也在所难免，对了小游，今晚上跟我们一起吃饭？”
话都到了这个地步，迟钝如游洲也能明白个所以然来。
游洲只好笑着点头答应：“好的，部长。”
【路淮，今晚有饭局我走不开，别来接我了，你好好在家带崽崽吧。】
路淮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已经将车停在了游洲公司的地下室。
他皱紧了眉头。
莫名有一种不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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