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当晚。
老城区几乎家家户户都亮着灯,万千的灯火像万千个温暖的小月亮,象征着美满与团圆,倒把天上那个衬的有些孤单。
往日人来人往的商业街在今夜暂时冷清了下来,只偶尔才会有一两个人行色匆匆地经过。
沿街商铺,除了24小时便利店之外,也都处于歇业状态,唯一一如既往坚守岗位的只有路灯。
“嗡嗡。”
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弹出消息,温初夏拿起来看后,关掉正在播放无聊小品的电视机,走进卧室,出来时睡衣已经换成了灰色呢子大衣,高领的,让别人看不出来她里边只穿了件薄内搭。
温初夏站在门口的全身镜前,双脚踩进鞋里,同时手也没闲着,把压在衣领里的长发全都薅出来,快速扎成侧麻花辫。
扎完后,她迅速出了门。
“噔噔噔……”
急促的脚步声在居民楼又老旧又空荡的楼梯间回响,将声控灯逐层点亮,经过有些门户时,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
有节奏的脚步声忽然消失,温初夏仰头轻闭上眼,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在骂自己还是骂别人:“除夕夜,还是这个点儿,只有神经病才会出门乱晃。”
她停在三楼台阶,顺着围栏往外一瞅,发现另一位神经病早已站在楼外那棵秃头老银杏旁等待,因为冷,他两手不停搓动着,举到嘴边哈气,放下手时,目光恰好锁定了楼里的自己。
时准今晚穿了件短款的浅色羽绒服,下身是米白长裤,简约的搭配显得身材比例特别好,高高瘦瘦的,脖子以上露出的皮肤十分白净,耳朵却被夜风吹的通红,看起来像是裹了层草莓糖霜。
一发现温初夏,他就立刻大幅度挥动起手臂,甚至还原地蹦了两下,脸上浮现出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他用口型和她打招呼:
嗨!
“……”
神经病!
温初夏感觉自己腮帮子硬了。
她没有停留太久,继续快步下楼,大步流星直奔时准而去,等走到他面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巴掌拍他胸口上。
“啪!”
力道不大,但羽绒服发出声音很响。
时准毫无防备,下意识往后仰了仰,一脸懵逼地看着温初夏,刚想问怎么了,就见她又拍了两下,语气嫌弃:“你是钻狗洞出来的吗?身上全是灰。”
时准低头一看,发现还真是,赶紧转着圈让温初夏帮忙把衣服上的灰拍干净,不太好意思地解释:
“我怕被家里人发现所以没走正门,是先从二楼的阳台跳到外面的院子,然后再翻院墙出来的。应该是翻墙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吧……”
“那你一会儿还回去吗?”温初夏边拍边问。
“回啊,当然得回。”时准举着手,又往左转了四十五度,“不过得晚一点,等我家里人全都睡了再偷摸溜回去。”
温初夏拍灰的手一顿,本想骂他一句“你说你是不是作”,但目光扫过少年冻的通红的耳朵和鼻尖,一双眼睛却格外水润明亮,像是装了星星的玻璃瓶,又把话咽了下去,感觉自己被气饱了。
偏偏时准这个时候问她:“诶,你吃晚饭没有?”
“……没。”
昨晚温初夏打了一通宵游戏,打完后直接一觉睡到今天下午五点。
起床后,她懒洋洋地做了会儿家务,又洗了个热水澡,洗完出来一看时间,已经七点四十了,冰箱里的食材寥寥无几,附近的超市又都关了门,所以干脆选择不吃。
“就知道你肯定没吃饭。”
温初夏不明白时准为什么要用这种的语气说出这种句话,笃定中透露着雀跃和一丝傻气。
我没吃晚饭你有什么好高兴的?
“所以我晚饭也特意吃的很少,咱们可以一起去吃夜宵。”时准脸上藏着期待。
他注意到昨晚那顿饭温初夏吃得很拘束,所以想趁此机会弥补一下,再请她吃一顿,就当年夜饭了。
谁知温初夏听后愣了半秒,竟然笑起来,弯成新月的眼睛看着他:“这位少爷,你是不是不知道除夕夜几乎所有门店都要关门啊?咱们现在唯一能吃东西的地方,应该就只有便利店了。”
时准第一次被温初夏这么称呼,虽然知道她是在嘲讽自己,但心脏却还是像被针扎了一下,冒出许多令人晕眩的小泡泡,原本冰凉的脸颊也逐渐发烫。
他羞赧地侧过脸,弱弱为自己辩解:“我以为至少麦当劳会开着……”
时准说的倒没错,但很遗憾,居民楼方圆三公里范围内就根本就没有麦当劳。
十分钟后,他俩来到附近唯一一家还在营业的711,扫光了店里所剩不多的关东煮,并排坐在玻璃边的椅子上,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大街,悠闲地吃起来。
吃了几口,温初夏问时准:“你觉不觉得有点儿咸?”
时准从小接受到的餐桌礼仪教育之一,就是绝对不能在嘴里有东西的情况下说话,但此刻,他刚咬下一小口萝卜,还没来得及嚼,就赶紧含糊地回:“嗯,有点儿——你也觉得咸?”
“不啊,我觉得刚刚好。”温初夏说,“昨天在你家吃饭的时候,感觉你们一家人口都挺淡的,就猜你大概会觉得咸。”
昨晚那顿饭是自打温初夏穿越到这个界面来,吃得最绿色健康的一顿,虽然菜是摆了满满一桌,但烹饪方式无非就三样:清炒、清蒸、清炖。
唯一一道不健康的高热量食物,炸猪排,下面居然垫了满满的蔬菜沙拉,甚至连蘸酱都只是一小碟刮油的醋。
不愧是医学世家,饮食习惯健康的令人发指。
要不是今夜能觅食的地方只有便利店,温初夏绝对会带时准去涮火锅、撸串串,让他这个打小只能吃轻油少盐食物的可怜娃品味一下,什么才是人间美味。
吃完后离开便利店,出去的时候恰好一阵凉风挂过,温初夏没忍住打了个相当抖擞的激灵,身旁的时准立刻无言地看着她,眼神不言而喻。
“我不、冷——”
说这话时,温初夏的声音控制不住抖了两下,导致她接下来的辩解毫无可信度:“是室内外温差太大了,一时还没适应而已。”
时准从头到脚扫了她一眼,然后冷不丁握住了她的手臂,又在温初夏反应过来要骂他之前迅速松开,眉心折起,严肃地问:“你里面不会没穿吧?我都能摸到你的骨头。”
说完后,时准才发现自己这句话有点儿没过脑子。
怎么能问女生有没有穿衣服呢,简直跟耍流氓没区别啊。
“你管我。小的还教训起大的来了。”
但好在温初夏并没有觉得被冒犯,或者只是碍于面子没有表现出来。
她轻哼一声,口嫌体正地抱紧了胳膊,又吸了吸鼻子,和时准并排在寂寥无人的街道上。
所以时准也就没有提起她只比自己大了一岁,准确来说,只比自己早出生九个月的事。
尽管他之前已经提过很多次了,在温初夏试图端起姐姐的架子压制他的时候。但这人每次都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
温初夏对这片儿比时准要熟悉得多,所以时准全程由她带路,跟着她很随意地想往哪儿走就往哪儿走。
哪怕后来温初夏也分不清方向了,两人在一条曲折昏暗的无人小巷里绕了半天也没绕出去,他也还是觉得惬意,没有一点迷路的慌张。
好像只要她在身边,总会觉得很安心。
仔细想想确实如此,温初夏那么聪明,那么冷静,还很独立,似乎无论什么困难都难不倒她。
而时准眼中难不倒的神人,此时正一脸无语地盯着路边几乎溢出来的黑色垃圾筒,啧了声,头疼道:“怎么又是这个垃圾桶啊,大过年的,我们不会是遇上鬼打墙了吧?”
她从大衣口袋里拿出前段时间买的二手手机,点开地图软件,想要看看究竟该怎么绕出去,身旁忽然响起一道铁门被推开的吱呀声,余光注意到时准立刻靠她近了些。
什么情况?有危险?
还没抬头,温初夏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温初夏?时准??你俩怎么会在这儿???”
李确抱着个垃圾桶,里面满满当当全是放过的烟花爆竹,穿着棉拖鞋的一双脚一只跨到铁门外,另一只还在铁门里,显然是被俩人同框出现在这里的事实震惊到忘记走路了。
“李确?”发现是熟人后,时准刚才紧绷起的神经迅速松懈下来,问:“你住这儿?”
李确点头:“是啊。”
剩下的那只脚跨出门。
时准心说难怪,明明李确和自己一个班,却在很早之前就和温初夏相熟了。
好羡慕。
李确走到他俩面前,好奇的眼神在他俩之间来回移动,八卦地问:“还没告诉我你俩为什么会在这儿呢,今晚可是除夕啊,你俩难道是一起过的年吗?”
“我、我们……”时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结巴。
他脸快红透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温初夏怕李确误会,赶紧豪迈地一拍时准的肩膀,把对方拍的一激灵,十分坦诚地说:“我是他干姐姐,他是我干弟弟,我俩一起过年,很正常啊。”
闻言,时准侧目看着她,很想反驳,但当着李确的面又没法说出口,只是嘴唇委屈地动了动。
李确才知道他俩之间居然还有这层关系,震惊之后赶紧请他们进屋坐,说每年过年家里都只有自己和爷爷两个人,挺冷清的,他们来的正好,可以一起热闹热闹。
温初夏来李确家借还过四五次书,所以她一点儿不拘谨,和时准一起先进院子再进屋。
屋子里,李确他爷依旧冠冕堂皇地坐在轮椅上,双腿盖着毛毯,树皮般皱巴巴的一双手搓着花生皮,搓完后将白嫩的仁往上一抛,努力用嘴去接——
诶,没接着。
准头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温初夏默默呼了口气。
这小老孩儿,好悬没闪着脖子。
客厅的电视机正在播放春节联欢晚会,茶几上摆了几盘花生、卤味和水果,轮椅旁边是一盆烧得旺旺的炭火。虽然人少,但很温馨。
从表面上看,李确爷爷完全就是一位虽然腿脚不便,但身残志坚依旧笑对生活的乐天派形象。
但温初夏知道这老头儿究竟有多奇葩。
假瘸老头儿应该是提前听见了门外的声音,所以当看见李确领着温初夏和时准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把花生米从衣领缝里拿出来塞进嘴里,然后很自来熟地端详起时准,问温初夏:
“大闺女,大过年的不呆在家里,带着你弟玩离家出走呢?”
本来时准进来看见李确的爷爷坐在轮椅上,心里是有些怜悯和同情的,没想到他一开口就精准打击到了自己的雷区,本想反驳,但想起刚才温初夏对李确说的话,更加觉得有口难言。
结果温初夏笑得十分欢快,拉着时准问老爷子:“爷爷你好眼光啊,你仔细看看,我和他站一起是不是特别像姐弟?”
“你气质成熟。”老爷子弯腰又抓了一把花生米,笑眯眯地说:“李确和你一样大,站你旁边看着也像你弟弟。”
“爷爷你行了啊。”李确没好气地打断他,“我哪点不成熟了?我明明都快熟透了好吗,今晚的年夜饭可全是我一个人做的。”
老爷子乐呵呵地捋着胡子:“不管怎么样,在爷爷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个因为分不清袜子左右脚,气的嗷嗷哭的小孩儿。”
李确:“……”
温初夏:“哈哈哈。”
时准很暖心地忍住没笑,目光越过温初夏看着李确,问:“可袜子不是本来就不分左右脚吗?”
被提起黑历史的李确有些不好意思,他放下刚端起的桃汁,解释说:“确实是不分。但我当时处在秩序期,特别爱钻牛角尖,为了能区别清楚左右,我每对袜子颜色都不一样,当时还被同班的小朋友笑话,说我天天袜子都穿错。”
……
聊着聊着,老爷子提起过几天南郊的海子公园即将举办新春庙会,提前筹备了很久,听说会特别漂亮、特别热闹,让他们小年轻到时候可以去玩一玩。
时准正愁寒假剩下的十几天没有理由和温初夏见面,一听到要举办庙会,立刻用胳膊碰了碰身边坐着的温初夏,一双眼睛明显带着期待:“那咱俩一块儿去呗。”
又是原著没有的剧情。
上次她之所以答应去时准家做客,完全是奔着讨好林茵陈去的,但这次林茵陈又不在,就单独她和时准两个人逛庙会,有什么意义?
所以温初夏干脆地拒绝:“我那天没空。”
时准眼里的期待一下变成了委屈:“可还没说是哪天呢。”
温初夏:“……”
“大闺女,你得去。”老爷子右手盘着他那对油光瓦亮的核桃,被炭火烤得红润的苍老面容似乎含着一种意味不明的笑。
“相信我,不去的话你肯定会后悔的。”
被他这么看着,温初夏心里涌起一点疑惑的情绪,问:“为什么?”
老爷子一本正经地说:“因为这么大规模的庙会,七年才会办一次,这次你要是错过了,下一次就得等七年之后了。”
听了他的回答,温初夏心里那道微微翘起的边,又悄悄落了回去。
她扭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发现快十二点了,跟李确爷孙俩告别之后,和时准一起离开。
两人刚走到院门口,李确忽然从身后叫住他们:“等一下!”
温初夏和时准同时回头。
“这个,给你们吃。”
李确把一个刚从炭火灰下扒拉出来,用报纸包裹着的热气腾腾的烤红薯递给温初夏。
“本来我是烤了俩的,但被我爷爷吃了一个——不过这个红薯个头很大,够你俩吃的,你们分一分吧。”
“谢谢。”温初夏感觉这红薯不是一般的烫。
“不用谢。”李确挥挥手,“新年快乐,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儿,天黑注意安全。”
铁门一关,温初夏就受不了把手里的烫手红薯塞给时准,摸着耳朵道:“烫死了烫死了!”
红薯刚从炭火里薅出来的,确实很烫,时准也拿不了多久,默不作声地用两手来回替换着拿,被温初夏发现后,就变成了两人接力。
快到零点了,高楼的灯火不变,但无人的街道却愈发冷清。风吹动光秃的树枝,发出干燥孤寂的声响。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在并不尴尬的沉默中交换了几个来回,直到温初夏说:“啊,好无聊啊,我们来玩个游戏呗。”
“什么?”
时准盯着温初夏倾斜的影子,把注意力拉回现实。
“马上就要零点了,到时候这附近应该会放烟花,我们现在开始每人轮流说一个愿望,不能随便说,要特别真心实意的那种,比比看谁运气够好,在烟花响起的瞬间说出愿望的那个人,对方要帮他实现这个愿望。”
“好。”时准觉得很有意思,“你先说。”
“嗯……”温初夏想了想,“希望我永远都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时准笑:“你这个愿望也太抽象了吧,要我怎么帮你实现?”
温初夏懒洋洋的:“本来就没期待你能帮我实现啊,不然我干嘛放在第一个说。”
她稍微有点困,仰头伸了个懒腰,眼底浮出一层水光,让她脸上的神情变得异常清晰,轻飘飘的语气听起来却很坚定:“这个愿望只有我自己能帮自己实现,就不麻烦你啦。”
“到你了。”她把红薯也递给时准。
时准接过后,思考了很久,久到温初夏都以为他是不是不想通过故意拖延来卡时间,才终于听见他慢吞吞道:“希望我们一家人,还有你,都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真是老套的愿望。
“哟,把我也加上了啊。”温初夏好整以暇地瞥他一眼,调侃道:“终于承认我是你姐姐了?”
时准没想到她还能这么扯,赶紧撤回一个愿望:“谁承认了,我要换一个。”
温初夏:……还是死犟种。
又是半晌,时准低下头,眼睛看着脚下的路,说:“希望我妈以后能够放下。”
他没具体说放下什么,但温初夏也清楚,他是希望林茵陈能对时淼的死不要再耿耿于怀。
又到温初夏了,她还是没怎么思考就轻松说出口:“希望下学期我的英语成绩能不再拖后腿。”
时准差点儿一口喷出来:“你是想下次考试总分甩我四十吗?”
136分的英语也算拖后腿?
而且上次的英语卷真挺难的,他自己也才考139.5。
温初夏握起一只拳,欠欠地说:“借您吉言,我会努力的哦。”
她把他手里的红薯拿过去,“Please say。”
这回时准倒是没花太长时间思考:“希望我爸以后能多休息,这段时间他工作太忙了,回家总是……”
“诶诶!”温初夏忍不住打断他,“能别说完你妈就说你爸吗,你就不能许点儿和自己有关的愿望?”
现在这么无私大爱有什么用啊,等以后变成阴暗病娇你就老实了。
被她这么教训,时准有点不好意思,他摸了摸耳垂,想了一想,说:“那希望我能长的更高,长到……一米九?”
温初夏:“……”
哈哈,可真是个好愿望。
她看着时准的侧脸,轮廓俊秀但青涩未褪,依然是那副温柔乖乖仔的样子,但还是感到了紧张,和没安全感。
她需要做点什么,来让自己安心。
温初夏忍着烫把手里的红薯掰成两半,腾腾的热气和烤红薯甜蜜的香气一起冒出,让人的心底也跟着温暖起来。
她一手拿一半,对时准说:“叫我姐姐,不然不给你吃。”
时准停下,转过身,盯着她一本正经的眼睛看了几秒,忽然俯下身,咬了一口她左手拿的红薯。
“你……”温初夏瞪着时准,强忍住想糊他一脸的**,“硬抢啊你!”
“本来就是咱俩一人一半。”
时准努力嚼嚼,急促地将这一口咽下,被烫的连说话时的哈气都更白了,还是倔犟道:“而且我说过多少回了,我才不要当你弟弟。”
温初夏服了,干脆把那一半红薯给了他,又忿忿地咬了一口自己的,用势在必行的语气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叫我姐的。”
时准学着她刚才的模样,也握了握拳,语气相当不真诚:“那您也加油哦。”
温初夏气的想龇牙。
这时,不知道从哪个方向远远传来几道很模糊的说话声——
“咱什么时候开点啊?”
“快了,再等等,我这儿掐着表呢,还有四十秒。一会儿我一声令下,你就点啊。”
“好。”
温初夏心中一动。
明明该她说愿望了,她却只顾两手捧着热乎的红薯埋头苦吃,吃得极其投入,仿佛之前那份关东煮是进了狗肚子。
这点小心思很快就被时准给勘破。
“你是在拖延时间吗?”他问。
心里的倒计时和腮帮子同时顿住,温初夏把头埋得更低,含糊道:“不,我在思考。”
在等着让你叫我姐。
“你知道吗。”时准忽然轻笑起来,说:“一起补习的时候,我经常在你做题的时候偷偷观察你。”
“什么??”忽然的话题转变让温初夏立刻侧目。
她心里十分诧异:我怎么一点儿没发现呢!
时准伸出一根手指,戳在自己有些冰凉的脸颊上,说:“你思考的时候,会下意识用笔帽戳右脸靠近嘴角的位置,看起来……”
“怎么,你是觉得很蠢吗?”
因为太过震惊,温初夏变得不客气起来,单手叉着腰,已经不知道把倒计时抛到哪儿去了。
“不,一点儿不。”
时准放下手,用那他双黑润透彻的眼睛直直看着她,说:“每当你做那个动作的时候,就好像是多了一个酒窝,看起来特别漂亮。”
他的目光坦诚,且毫无保留,证明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他的真心话,并且是藏在心里很久的真心话。
怕温初夏不信,时准又强调了一遍:
“真的,特别特别漂亮。”
比天边的月亮还要漂亮,比悬崖盛开的花朵还要美丽,更重要的是,那个样子的你只有我能看见。
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
温初夏,你知道吗,在阚老师的语文课上,我曾试图想为你写一首短诗,但失败了。
因为我发现,世间所有形容美好的词汇都与你的名字合辙押韵,所以我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多写加一点,再多加一点。
到最后,短诗写成了长篇,内容连我自己看了都忍不住要脸红。
可我还是想把它念给你听。
如果我可以。
如果你愿意。
一道尖锐的鸣声直冲云霄,随即,青黑的夜空被无数绚烂的烟火点亮,是人类代替落山的太阳,向夜晚献上的热烈的吻。
“温初夏。”
时准笑着,烟花同样也在他眼底绽放。
“我们一起去庙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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