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妆发,池樱换上晚礼服。
从未听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应声转身,裴寒果然人在门口。他眼里只有惊艳:“小樱,你真美。”
相望,在裴寒还驻足凝视时,池樱向前两步,缎面拖尾滑过厚地毯,细微的声响。
晚礼服重量一轻,池樱回过头,裴寒已到她身边,为她提起拖尾。
“有点沉吧。”他说。
沉吗?要看和什么比,池樱手掩住唇角弧度,平常口吻:“还好吧,有比它更长,也更沉的。”
她列举的,最接近的答案,裴寒透过池樱遮掩的手,笑与她同步。
装不知道,他问:“是什么?”
是爱情的又个篇章。池樱笑吟吟反问:“你说呢?”
深藏旋律奏出默契感,裴寒坦然表露真实:“是婚纱。”
“对啦。”池樱打个俏皮的响指。
忠诚的骑士护送挚爱,前去盛大的典礼,裴寒提裙摆直到车上,才小心放下,留心它别起褶皱。
池樱长发挽起,她戴了蓝宝石首饰,妆容强调眉眼塑造,红毯的自然光线更衬她明媚神采。
能参与裴寒事业的关键节点,池樱期盼多于紧张。面对众多媒体的长枪短炮,她面上笑容优雅,耳朵在仔细听,听裴寒错漏的心跳。
乐队在后方,当全员走到指定位置,镜头齐齐对准他们,快门声不停响动。
闪光灯下,这一刻,傍晚时分的露天会场亮如白昼。
和池樱紧紧交握,裴寒手微微出了汗。
来之前,圈内外的朋友都恭喜他、祝贺他,说今天肯定是他的大日子,等他回北京开庆功宴。而对狂闪的闪光灯,他想到的却是——
荣城的夏天。
荣城的夏天,裴寒隔着窗玻璃被鞭炮声吵醒。许滨醒得比他早,在厨房煎药,他去了许滨的房间,从那侧窗户,他望见一个身影。
当时多家媒体前来,镜头前她就像现在这样,不被琐事所牵绊的大方自信。
这些年不是没暗箭射向她,只是她够强大,铸成防线将它们抵御。
第二天她登上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不看报的裴寒,破天荒跑去买了份报纸,留下剪报,和手稿放在一处。
参与过若干政府项目的剪彩仪式,以及规模更大的商业合作,池樱早已适应高频闪光灯,但在金曲奖的背景板前,她忽然有些恍惚。
她也曾看过另一种光,有面罩的镜片阻隔,裴寒就在一道道亮光后,度过他漫长的那些年,才终得以迎接另一种新的光芒,不会被它所刺伤。
池樱缓慢转头,裴寒在看着她,他们视线悄然缠绕。
今晚是裴寒第一场,对公众展现的舞台,自初遇起池樱就期盼的。离它越近,她越有被兴奋填满的实感。
各家媒体拍完红毯新闻图,快门声渐弱,主持人进入采访环节。
其他歌手的红毯着装偏小众,或色彩鲜明,高饱和度对比度,或款式大胆,突出剪裁,裴寒的则要正式许多。
主持人感叹:“哇,今天你们穿得很正式呢。”
麦克风从池樱手中递来,裴寒轻蹭她手背。
“第一次提名金曲奖,是我人生的新开始,想追求一下仪式感。”他笑言道,“多来几次,我们可能就穿得随性了。”
曾说过,裴寒的自信她超喜欢,池樱笑眼弯弯。
发觉池樱的反应,主持人转而cue池樱:“池樱看起来也很开心啊。”
读过东音提供的资料,主持人提及池樱裴寒情愫的渊源:“我听说你当年是裴寒的歌迷,今天和他来,你有什么样的感受呢?”
“很激动。”池樱坦承心绪,“我想裴寒有更广阔的舞台,把才华唱给大众听,今天我们都等到了,能实现梦想的机会。”
音乐上,裴寒并不孤单,有志趣相投的朋友作伴,池樱又说:“不止是他和我,还有我们惊蛰乐队的大家。”
主持人接住池樱抛的话头,问起乐队的成员们,对此次台湾之行的期待。
乐队众人一一答过,话题重归裴寒这边,采访的收尾,主持人把问题落在晚上的表演:“要在台湾的夏天唱《寒潮》,一定有反差感,裴寒,你的歌曲秋冬色彩很重哎,以后再写歌,有创作夏天歌曲的想法吗?”
手被握得更紧,池樱指尖抵在裴寒手心,联想那年的初恋。
身旁,裴寒的声线温和而坚定:“秋冬对我有特别的意义,是我和小樱相识相恋的季节,给我最多感触,创作灵感也最多。台湾的夏天够长,能容纳浪漫的故事,我希望我们能长久地去经历夏天。”
生长于寒冷的家乡,裴寒经历的夏天总是很短,似乎没留给他什么珍贵记忆。
而池樱已读懂裴寒对夏天的执念,手心传来他灼热的体温。
秋天相识,冬天相恋,春天分手,他们之间少了一个夏天,会去看海赶海,夜晚数星星的夏天。
属于池樱和裴寒。
走完红毯,池樱换了身低调的小礼裙,裴寒牵着池樱右手,送她到嘉宾座席,她和乐队在那就座。
手迟迟没放开,裴寒俯身耳语,话里含着点笑:“怎么办,突然不想走了。”
“那来呀。”池樱也笑,她拍拍腿,“坐我腿上,给你留的雅座。”
裴寒指节抵在池樱额间,滑到她鼻尖,轻点了下,宠溺中藏了两分招惹:“你这小骨架,不怕我压塌了?”
“又逗我。”池樱浅嗔,握上裴寒左手腕。
控制住要摸头的冲动,裴寒回握,笑得柔和:“我们小樱舍不得我,我知道。”
“先拿开。”池樱挪开裴寒右手,话音很轻。
假装伤心,裴寒叹:“怕我拿不到奖,嫌弃我了。”
池樱没说话,裴寒却怔住——
她正撸下戴了多年的朱砂手串,要过到他腕上。
手串代表平安幸运,它忠诚守护着池樱,为她挡去潜藏的灾祸,见证她一次次向上走,追寻她的成功。而今天,在他裴寒的重要时刻,这串她从不离身的手串,池樱将它改戴给他,为他祈求如愿。
珠子随池樱的温养,变得愈加温润,那样深刻的爱意,裴寒眼眶发热,有什么要汹涌而出,他按住池樱手腕:“不。”
“你好好戴着。”他低声告诉池樱,“和你的平安相比,我拿不拿奖都无所谓。”
裴寒安慰她,反倒激起池樱的暗流。
事业横遭针对,挚友离散,火灾生还,身心受创,裴寒好不容易破除阴影,年少时的梦想,眼看要成真。
可他说,他无所谓。池樱的整颗心发酸发胀,她盯住裴寒眼睛,声音有一点抖:“你已经到了今天,到了这里,怎么可以说无所谓?”
不许说无所谓。裴寒值得被鲜花掌声簇拥,跨过暗淡与沉寂,一步步抵达所追寻的渴望。
池樱抿唇不言。她眼中含的那两汪水,是裴寒从水面见到的圆月,清朗澄澈,也脆弱易碎。
他轻抚她面颊:“小樱。”
旁边,四个人集体眼神暗示,叫裴寒积极些,别说消极话。
裴寒明白,池樱要做的,没谁能更改,他该懂她。他低低道:“老婆,是我不好。”
荆棘鸟飞离山野,回曾落脚之处永居,不再选择去拥抱悲凄的死亡。池樱用力撸下手串,戴到裴寒左腕:“我会平安的,所以你也要幸运。”
手串贴合池樱腕围,串珠子的弹力绳在裴寒手上就紧了些,珠子被略微撑出间隙。
正戴着池樱的手串,稍紧的、切实被在乎的感觉,裴寒右手搭上手串,两个人的温度交织。
在池樱唇边浅吻,裴寒又吻了吻手串,停留在她耳边:“我会的,你等我。”
说着,裴寒还站在原地。见提名席和嘉宾席陆续有人入座,池樱勾着裴寒小指,学小朋友发问:“是谁舍不得谁啊?”
“我舍不得你。”裴寒诚实作答。
灯光投射出浅淡的影,裴寒不露痕迹掩藏心思,渐渐地,想将池樱笼罩在其中。
先有光芒,才有影子,有池樱照耀他,裴寒才确认他存在,他活过,而非虚浮的、照不出人影的灵魂。近似无用的细节里,他不放过哪怕一个佐证,佐证他拥有了池樱。
“我知道的。”池樱柔柔笑着,开了口。
兔子躲进清凉的树荫,她稍歪过头,藏入裴寒的影子里。
裴寒的左耳,蝴蝶耳钉闪着光,今晚它注定要振翅飞翔,要世界得见他有多么耀眼。
“我——”裴寒呼吸骤然紊乱,“我也知道。”
他对她,于深处萌发又盘旋,蜿蜒的占有欲,池樱一直都懂。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