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池樱秒接电话:“哥。”
“我在荣城给你买了套房子,带车位的,一会派人来送钥匙,陌生号码你别给挂了。”池枫叮嘱完池樱,对司机说,“走吧。”
能买这边的房子,估计池枫人还在荣城没走,池樱挽留道:“哥,你有急事吗,没有的话你来我这吧,尝尝我的手艺。”
“要我来,除非街上和楼道比家里还干净。”池枫一票否决。
越接近年底,池樱心越不安,她保证过年前会回家,但过完年她的gap year余额还剩一半,她还想在荣城继续住。
她迂回,来探池枫的口风:“哥,你没必要给我买房子的,年前我就回家,不走了。”
“谁信。”池枫冷笑,“真不走了,你会买车?”
车是池樱和裴寒第一次去海边,坐的那辆宾利,她想收藏,作为他们相遇的回忆。她联络汽车租赁公司,出钱买下了它,不久前刚办好过户手续。
试图合理化买车的动机,池樱努力打补丁:“那次出去玩租的,结果下大雨,我们被浇湿了,坐车上把座椅的皮泡坏了,我就干脆把车买回来了。”
他的妹妹为了那个穷小子,甘愿降低生活质量去迁就,一向淡漠理性的池枫,终于尝到血压升高的滋味。他问:“池樱,我问你,你活到十八岁,我们哪次让你坐过租的车了?”
“哥,我错了,我不该不知感恩。”池樱光速认错,“我……我会把你花的钱都赚回来的,你先记账,等我回学校做项目。”
一切因穷小子而起,不忍池樱为此对他低三下四讲话,池枫消了气:“算了,反正再厉害的男人到咱们家照样得入赘,哥不苛责你。”
“哥允许你带他去住,就当花钱买你开心了,但是不能让他那帮朋友过夜。”池枫又提点池樱道,“还有,趁早割断他的交友圈,不然早晚惹出事来牵连到你。”
当一个人没有能力护住自己的恋人,那他们只能被人拿捏,接受权威势力的“安排”。池樱纠结片刻,回复池枫:“哥,我会为家里的声誉着想的。”
通话完成,压在池樱肩膀的重负卸去,等了会,有人来,她收到新房的钥匙。洗完澡她看手机,裴寒发来消息,问她今晚还练瑜伽吗,她说练。
十分钟后,池樱盘腿而坐,她眼皮发沉,倒向裴寒那侧。没摔痛吗?她揉揉眼睛,她正靠着裴寒的肩膀,他手托住她,替她减缓栽倒的冲击力。
“好困。”她哈欠连连。
“我抱你去睡觉吧。”裴寒抱起池樱,走向她卧室。
身体一瞬悬空,池樱心里却无比安宁,裴寒在抱着她,将她从最安全的他身边,送到另一处安全的所在,她被窝的结界。
海拔降低,感知到裴寒要放下她,池樱抱紧他脖颈,似溺水的人抱紧浮木。
她喃喃道:“别走……”
抱池樱到床中央,裴寒安抚道:“嗯,我不走。”
池樱刚躺平,裴寒抬起她肩膀,像要将她翻面,不,她拒绝。她使出一记千斤坠,在裴寒翻到一半时躺回原处,朝他眨眨眼。
可裴寒并不服输,他停顿几秒,开启新一轮的翻面。
想翻成仰躺的状态,池樱再使劲,后背却被裴寒的手抵住,想翻翻不动,她嘟囔着,手在半空中乱晃:“我又不是乌龟,不要翻面了啦……”
“想不到你有这种爱好啊。”裴寒再将池樱翻成背朝他的角度,哄道,“别乱动。”
闭着眼,池樱双腿乱踢乱蹬,整个人晃个不停,小孩子顶嘴的架势:“就乱动就乱动!”
“行。”裴寒道。
他施加的力忽然一松,池樱顺利躺平,裴寒总算停手了,她能睡个好觉。察觉到床垫略微下陷,她睁开眼,是裴寒上了她的床。
他直接将她搂进怀里,手臂横在她腰上,低声逼问道:“还敢不敢了?”
他们紧密相贴,裴寒要把她揉碎般的力度,快搂得池樱透不过气。如一只仓鼠钻过笼中管道,她在裴寒怀里往上蹿,弱弱回他:“不敢了。”
裴寒摘下池樱的发圈,重又拢起她长发,扎成松松的低马尾。随他手拨弄,空气中是池樱涌动的发香,他放开她,在她耳畔低语道:“不敢就好。”
还没有异性碰过她的头发,包括家人,当裴寒的手温柔抚过她发丝,池樱没再动过,乖巧地由裴寒扎好马尾。
运动前池樱都扎高马尾,但躺着会硌后脑勺。裴寒给她梳的马尾,高度适合睡觉又不会硌到,她晃晃脑袋,甜甜对他笑:“好适合喔。”
闻到沐浴露的白桃香气,裴寒一推池樱,恢复她想要的躺姿。见她不再动,他手在她眼睛上方动了动:“老实了?”
“老实了。”池樱阖眼进入梦乡。
唯一的一次同床共枕的经历,裴寒知道池樱睡相尚可。她会在几个睡姿里,来选最舒适的,睡熟前动得频繁些,选定后几乎保持同个睡姿到早上,不说梦话不踢被子。
而今晚,池樱的脚不安分地动着,像是嫌袜子束缚了她睡觉,裴寒下床给池樱脱掉袜子,她果然满意地哼唧两声。
刚嫌袜子太勒,不适很快就消失,池樱怀疑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她袜子呢?她打起精神看,裴寒将她袜子放在书桌的椅子上,她常搭衣服在那。
她在看他,裴寒没看见,池樱躺回床上,变换睡姿,蜷起身体入睡。
池樱身旁,裴寒侧过身,凝视她恬淡的睡颜。别看池樱睡得香,他清楚,既然她能为一双袜子难受,那肯定也会为一身运动装难受。
没过几分钟,池樱的反应,应验裴寒的猜测,她拉扯起宽松的运动装,拽住单边袖子,想将上衣脱掉。
“小樱,小樱,醒醒。”他唤道。
挣扎在梦乡的泥淖,池樱急于清醒,来换下全套运动装备,奈何陷得太深,她越想逃离,反而越沉入深渊。
来自裴寒的呼唤,池樱艰难醒来,裴寒拿过被子上叠放的睡衣睡裤,递给她:“换完衣服再睡。”
她伸个懒腰:“不想下床——”
“那我转过去,你在床上换。”裴寒翻个身,背对池樱躺。
从幼儿园到高中,池樱早上雷打不动的开场白是“我再躺两分钟”,“两”自然是虚指,两分钟至半小时不等。
她搬出它来暂缓换衣服进程:“我再躺两分钟。”
大家都上过学,谁不明白“两”字的含金量?裴寒捏捏池樱脸蛋,催她:“再躺你又睡着了。”
“就两分钟,我发誓。”池樱此时的誓言不具备任何效力。
裴寒径直戳穿池樱的谎言:“谁信。”
一句酷似哥哥的“谁信”,听得池樱一激灵,她缩了缩脖子。她没压住惊,裴寒就发动新一波攻势,他扯掉她运动裤的蝴蝶结系带,轻飘飘的音色钻进她耳中:“想我帮你换就直说。”
“你、你别……”池樱将自己缩成一条胆小的蚕。
“被子盖上,我转过去。”裴寒铺开被子,盖在池樱身上,转回他的方位,“双保险。”
蚕缩在蚕茧里,池樱躲在被子里换衣服,换下的衣服中,她仔细摸过,把运动内衣藏深些,以免掉出来引得尴尬。
“呼。”换完,她松了口气。
男人的低笑响起,裴寒不知何时已面向她,他指着她被子下藏的一团衣服,淡淡道:“我对你的内衣没兴趣。”
“坏蛋!”池樱拉过被子蒙住头。
蒙到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听被子外有细微的声响,她留出一道缝透进空气,悄悄探头。没探测到裴寒的摸头装置,池樱露出两只眼睛——
裴寒背对着她,睡熟了。
池樱反手精准丢衣服到她椅子,龟速向前位移,面前是裴寒宽阔的肩膀。天气变凉,他也从夏末初秋的背心短裤,换成长袖长裤的家居服。
她只准家人和亲近的好友坐或躺她的床,前提是不能穿外衣,要穿家居服,今天,她也接纳了裴寒到能她躺床的成员中。
他是自己人,和自己的人。
视线下移,池樱在观赏裴寒的倒三角身材,他的腰窄而有力,她略过臀部,再到他那双长腿。不愧是她降临在人间的美神,有着极致的才华和绝佳的比例,足以叫全世界为他倾倒。
她在裴寒的背影中,品出一丝孤独来。与她相遇之前,裴寒远离故乡,远离家人,朋友们陪他度过那段灰暗的岁月,又一起来到荣城,为崭新的生活添砖加瓦。
她想,她已得出了爱情的答案,是自由。池樱想给裴寒的人生增添全新色彩,而非抹去他的过往,由她做主宰来上色。
从背后抱他会是什么感觉呢?池樱右臂环上裴寒的腰,她紧紧依存他,额头抵在他后背,控制呼吸鼻息,不叫他被她呼出的热气弄醒。
能永远包裹池樱,隔开她与危险世界的,裴寒更像她的茧。
她却感到他身体一颤。
池樱怯怯问:“我……我吵醒你了?”
她要收回手,被裴寒扣住,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低哑的嗓音透出寂寥:“再抱我一会,可以吗?”
莫名地压抑沉闷,裴寒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潜藏着不轻易示人的脆弱,在他全无防备的时刻逸散。池樱手再环紧些,拥抱为她构建乌托邦的、她的茧:“这样呢?”
“好。”裴寒手上放轻。
今天是他的惊蛰,春雷将沉睡的万物惊醒,看似压抑又沉闷,却即将使荒芜的世界复苏。雨在他心里降下,来解这片土地久远的渴。
一场反季节的、让他的世界活过来的,漫长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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