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开学那几场雨之后,时隔这么些天,终于又来了一场。
是该压一压最近燥得不行的天气和人心。
正上着课,外头突然响了一阵雷,紧接着不到几分钟,雨珠子哗啦啦地打下来,砸到地面上破裂来。
再往窗外看时,天色阴沉了不少,树冠上的叶子都被风吹得翻过来,远远看去颜色变得鲜亮生机。
班里一部分人开始没由来地兴奋起来。
温折春迷迷糊糊地睡着,脑子里做着美梦,压根没听见外面的风雨声。
这节课的老师不好欺负,她不敢正大光明地趴到桌子上,只能假装成坐直的样子,昏沉沉的脑袋一个劲地往下点,跟谁在后面扯了个钩子钓鱼似的。
讲台上的老师绘声绘色讲着宏伟壮观的雅丹地貌,课本上的插图里,黄色的土地沟壑丛生,隆起与沟槽排列其中,土柱遍布,高低错落,气势雄浑。
白板上的一堆文字里,“风力侵蚀”四个字被一个大大的红圈圈起来,老师顺着这个知识点开始往下讲此地貌的具体形成原因。
宋屿跟着他口中重点强调的话做笔记,倏然觉得肩上一沉,扭头看过去,温折春不知怎么钓鱼钓到了他肩膀上,眼睛安稳闭着,眉间舒展。
他握着笔的右手犹豫了一瞬,最终若无其事地转过来头,决定当作没看见,也就不管了。
窗外的风渐渐吹大了。
直到教室里暗得看不清楚字的时候,地理老师才从茫茫的知识海洋中抬起头来,分别叫前后方的同学帮忙把灯打开。
亮光透过眼皮子穿进来的一霎,温折春被强行从梦中扰醒,眉头紧皱起来,眨巴眨巴眼睛伸了个懒腰,意犹未尽。
她眼神放空,静静坐了几秒钟开机,然后被窗外阴沉的风景吸引到,扭脸观望了一会儿,伸长胳膊,握住把手,把窗户打开。
雨声在耳畔放大,温热带着湿润的小风吹进来,空气中满是泥土被雨水打湿后的芳香。
意境所致,她突然来了闲情雅致,靠在窗户旁边听了一会儿雨。
放下眼帘,目光偶然触碰到课桌的抽屉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本和文具,温折春不自觉地弯了唇角。
真好笑,一想起来这些都是宋屿手下的成果就想笑。
他是个罕见的毋庸置疑的强迫症患者,难以忍受看到的地方有不干净或是不规矩的东西,离得远了还好,逼着自己不看就是了,可近在咫尺的地方,是无论如何都会注意到的。
温折春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每次下课前出去的时候都会故意把课桌上下整的一团糟,在外面溜达一圈之后再回来,她的桌子便神奇地恢复如初了,甚至比原来还要整洁。
她经常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捂着嘴进去,每每憋笑憋得脑瓜子嗡嗡疼,气都喘不上来还是停不住。
“对了。”温折春想到什么事情,一看还在上着课,放低了声音,“都过去好几周了,我们怎么还没有演讲?”
“早就演讲完了。”宋屿说。
“什么?”她不可置信睁大眼睛,迅速在回忆里查找了一番相关的线索,“没有啊,我怎么不知道?”
宋屿几近僵硬地扯扯嘴角,没有一丝笑意:“你那天逃操了,我一个人讲的。”
“……”温折春愣住,“不,不会吧……”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那天她被忘了哪一科老师叫到办公室里补作业来着,其实补完作业之后的时间是完全可以跑到操场上跑完最后一圈再接着进行三分钟演讲的,但她故意拖着没去,就是不想跑,当时实在没想到演讲这回事。
温折春抿着嘴哼哼笑两声缓解尴尬。
白背了。
桌子上干干净净的,温折春无聊地用指尖在桌面上扣了两下,从底下抽出来地理书,偷偷瞥了一眼宋屿的书,找到了正在讲的那一张。
很干净,还是第一次翻开,一个笔记都没有。
她发着呆,后背被人用手指戳了两下,乔欣鱼双手紧紧捂着嘴,害怕自己笑出声被别人听到,脸都憋红了。
“发生什么了……”她忍不住也咧开嘴,虽然还不知道乔欣鱼在那笑个什么劲。
乔欣鱼看着快要窒息了,好不容易有力气缓冲,伸出食指对着她指了一下许恒然的方向,示意她去看他。
温折春带着点好奇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许恒然两手撑在桌子上,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不让自己倒下去,头部费力抬起,身姿挺拔昂扬,然而巨大的困意侵蚀着他殴打着他,导致他脸色发青,翻着白眼龇着一口白牙痛苦地睡觉,模样如同一只被关了几千年破棺而出的老僵尸,感觉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吃人了。
温折春从没受到过这么大的视觉冲击,一时忘记了周边环境,一连串的大笑从她嗓子里传出来,即刻意识到了此时是在课堂上,但早已来不及了,她没有控制住的能力,捂着肚子又痛又笑。
乔欣鱼扶着桌边,扑腾钻到下面去,没料到温折春会这样大胆,笑得濒临死亡之际生出了一丝惶恐,吓得她想立刻把自己这张死嘴撕掉。
老师被这两道划破寂静的声响惊吓到,连忙抬头看过去。
班里静滞了两秒钟,随即跟着爆发出哄堂的笑,就算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干什么呢你们!”地理老师拿着书拍了两下讲台桌,朝她们看的时候,许恒然中了毒一样的睡觉姿势撞进他的视线,很快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气得跑去翻座位表,拿书指着他的方向,嗓音拔得很高:“许恒然!你给我站起来!”
“C!选C!”
乔欣鱼还没把自己从濒死的边缘拯救过来,身旁的人条件反射一般“唰”地站起身子,边站边口齿不清地喊,因为动作太快,起来的时候连带着把最后一排程珩的桌子一并碰倒了。
哗啦咣当一阵响,洁白的书本漫天飞,桌凳同时倒塌,拔出萝卜带出泥,地理老师这才发现,被许恒然整到一屁股摔到地上的程珩竟然也在睡大觉,若不是挨了这一摔,甚至还不知道醒,这时还睡眼朦胧地观察四周。
班里掀起了止不住的爆笑声。
“我的课把你们讲得困成这样是吗!你们当我给你们助眠呢?”
程珩从地上爬起来,站住,手指插到发间撩了下额发。
“班长在哪?”
闻姝音闻言举手:“老师。”
“把他们两个名字记下来,告诉你们班主任去请他们家长来一趟学校谈话!”
“好。”她应。
“啊!”许恒然听到要请家长瞬间清醒了,痛心疾首拍了一下桌子,双手合十,哀求道:“老师!别!给个机会吧!别请我家长啊,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了……”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不给你们点教训你们永远记不住!”
“老师,那个……”
“好了,不再说这些没用的了,接着上课!”
“我……”许恒然欲言又止,垂头丧气地坐下去,满心苦恼。
“温折春,都怪你!我在梦里都听见你笑了!”
“你以为我想吗?你知道你刚刚那个鬼样子有多好笑吗?”温折春简直不敢回想。
“我真……恨死你了。”
“嗯,嗯,嗯,恨吧恨吧……哈哈哈哈……”温折春和乔欣鱼对视一眼。
“啧。”许恒然拍了拍桌子,但是有点怂,不敢大声拍:“别笑了,你等着下课的!”
“我等着呢!”她得意地吐舌头。
程珩手伸到后头,拉过来凳子,往后靠着坐下。
好巧不巧,就在这时候,下课铃声打响,许恒然一心想着报仇雪恨,一个箭步冲到宋屿身旁:“宋屿,你让一下,我要进去大开杀戒了。”
“不行!”温折春钻到桌子底下,下意识拽了拽宋屿敞开的外套衣角,又觉得不太合适,急忙松开了手:“宋屿,你要是让开了,许恒然会把我们这里弄成一团糟的!”
“搞笑。”许恒然叉腰:“宋屿,你放心走吧,我保证不会动你位置上一点东西。”
“不行不行……”
“不行你个头啊!”许恒然抄起来他桌子上专门用来按摩的八爪鱼朝温折春的脸伸过去,伸长手臂挡在了宋屿前面。
温折春灵活躲开,就在此时听见宋屿用着不太好的语气说了一句:“烦不烦。”
宋屿嫌吵,站起来转身往外走了。
“诶……!”温折春阻拦未果,生气骂了他一句。
许恒然找到可乘之机,挤进去,拿着八爪鱼想要去抓她的脸,温折春赶紧搬其他救兵:“小鱼!快来救我——!”
这话喊出的下一秒,许恒然背上猛地被一个小东西砸了一下,那正是乔欣鱼扔过来营救温折春的。
“你们二对一!不公平!”
“管你公不公平!”乔欣鱼抓着一堆粉笔头,又丢出去一个。
“你也给我等着!”
许恒然拎着八爪鱼就跑出去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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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你了,姝音,不早了,你赶快回家去吧,这些交给我就好了。”
办公室里,秦娇将闻姝音刚对着班里名单一个个确认过名字的作业本子抱到自己面前来,自言自语:“今天倒是难得,竟然全部都交齐了。”
闻姝音点了下头:“嗯,好的老师。”
秦娇坐下来之后开始批改作业,闻姝音见状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回到已经空了的教室去拿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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