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梧桐叶落了一地,绣着精致云纹的皂靴踩在枯黄的厚重叶片上,发出细细的沙沙声,对于跪在地上的人来说,是一种漫长的折磨。
此处是一个偌大的宅院,四进的院子里处处雕梁画栋,即便如今清冷无人,四处狼藉,依旧可以看出鼎盛时期的豪奢。
“沈纯一,你不得好死!”
说话的中年男人,此时正被左右之人狼狈压于地上,双眼充血,恨恨盯着沈纯一,咬牙切齿。
沈纯一充耳不闻,提着手中绣春刀,用绢帕慢条斯理擦起刀刃上的血迹,懒洋洋道:“嗯,说完了吗?”
“你家眷部下连你十七人,除你以外,均已上路,你若去晚些,恐怕他们都投胎了。”
她故意恶劣地笑:“早闻赵大人疼爱家眷,膝下数子中,二公子少年英才,最得你心。”
“你可想知道,他死前是何模样?”
男人额面瞬间涨红,几欲暴起,却又被两侧的强壮兵士重新按了下去,他目眦欲裂,声嘶力竭:“沈纯一,你这个魔鬼,你心狠手辣,你……”
“行了,再说就倦了。”沈纯一掀起眼皮,懒懒看他一眼,百无聊赖地拨起指甲。
诸如此类谩骂,不知听了多少遍——自从她成为殿下手上最锋利的刀那天起。
“你别得意太早,飞鸟尽,良弓藏,你以为卫临漳能容得下你么,总有一天,你会死得比我们还惨!”男人声音嘶哑,不住冷笑。
“卫临漳就是条残忍冷酷没有心的恶犬……”
“啊——”原本连贯的话语突然变成一道极为凄厉的尖叫声,温热的血液溅出,无数点状的细小血滴落在沈纯一的鞋面上。
她嫌恶地缩了缩脚,将那条落下来的胳膊踢到了远处。
再次看向男人时,沈纯一的眸光已是看死人一般:“殿下的名讳岂是你有资格叫的?”
她彻底失去耐心,提起绣春刀,正想着是先削了这人的舌头还是别的地方时,身后传来一道极有穿透力的通传声。
“沈大人,殿下急宣——”
沈纯一瞬间收刀入鞘,转过身面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钪锵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抱拳,深深垂首:“臣沈纯一,领殿下命。”
随即头也不回地朝府外走去,再也不看身后痛晕过去的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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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前,皇三子楚王谋反逼宫,叛军包围了宫城八门,任鸟雀也是插翅难飞。
主君岌岌可危之际,本该在平西城领兵的魏王卫临漳神兵天降,携一万精兵背袭楚王,楚王部下始料未及,瞬间溃散。
俘虏楚王后,卫临漳踏着大开的宫门,一路驱驰,直入太和殿叩问圣安。
至此大局已定,卫临漳救驾有功,堪为国储,即日正位东宫。
而老皇帝,则在楚王之乱中惊惧过度,以至不能言语,从此精神衰败,卧床不起,迁居长生殿静养,将朝政大权尽数托付于皇太子。
很快,人们就发现,名为皇太子的卫临漳实则揽尽监国之权,高高在上的龙座空悬,而他则落坐御座之侧,成为朝堂上说一不二的虚君。
在他彻底坐稳储君之位的一月间,朝廷上下被里外清洗了一遍,凡有不服者,连同楚王余孽,一同消失在了午门外每日冲洗血迹的石砖上。
储君尊贵,许多事自不方便亲自出面,代行他意志,做这些肮脏之事的便是卫临漳最倚重的心腹——沈纯一。
而关于沈纯一的来历,一直是一个谜,自他出现在世人面前之际,他便是卫临漳身后那个沉默的影子,冷血,神秘,又忠心无比,似乎从生来就是属于卫临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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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纯一赶到宫门前时,已是夕阳日落,晚霞晕天。
如今是深秋时节,吹来几许凉风,难免有几分冷意,她拢了拢衣襟,意外发现袖口染了些细微血点,不由蹙了蹙眉。
殿下素来喜洁,若是被他看见……
脚步略微迟疑了片刻,很快又继续阔步上前——殿下更不喜不守时之人。
本计划着以最快速度抵达东宫,不料半路遇见神武军的巡逻队列,隔着远远的距离,沈纯一一眼就看见了正前方领头的神武军统领裴云展。
想起之前与他之间发生的诸多不快,沈纯一不想在此时节外生枝,思索片刻,便决定绕道而行。
这一来一去的,抵达东宫少阳殿,就比预计时间晚了一刻。
踏上宫殿台阶时,早已在原地急得团团转的小福子赶紧迎了上来,哭丧着脸道:“大人,您再不来,我怕就要被殿下丢护城河喂鱼了。”
“这一刻钟里,殿下都问了您三次了。”
沈纯一眉一挑,这次是真有些讶异了:“这是出了天大的事,把殿下急成这样?”
她印象中是没有的,就连上次宫变之夜,殿下亦一直沉稳冷静,游刃有余。
“奴才也不知道啊,殿下的心情好像不太好,把自己关在殿里几个时辰了,只要了些酒进去,便再无旁的动静,哎,沈大人,您快些去吧。”小福子神色紧张焦虑。
沈纯一是比较了解卫临漳性格的,他与旁人不同,旁人情绪不好,会大吵大闹,直接发作出来,卫临漳却不然。
他越不悦,便越显安静,然后冷不丁地在某个地方发作一下,却并不肯承认是因为自己生气。
莫非真发生了什么大事?沈纯一越发脚步如风,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此刻殿外的天色已然暗了下来,殿内却并未点灯,四下昏暗无比。
沈纯一提着一盏小灯,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她先是去了书房,一片漆黑,并无人影,又接着去了寝房,是同样的情况。
当她前往浴殿的时候,她都已经开始怀疑殿下究竟在不在少阳殿中了。
踏入浴殿,是一样的黑沉,沈纯一耳尖,听到了某一瞬间极细微的水声,便试探着往浴池边上走去。
因为光线暗淡,看不清晰,她便在浴池边上蹲了下来,尝试着往池水中看去。
“哗啦——”陡然的出水声打破了一片寂静,沈纯一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景象,便被一只惨白的手抓住了手腕,生生朝浴池里拽去。
多年的训练让她本能之下要做出反抗动作,但随之而来侵入周身的冷檀香却令她浑身僵住,再动弹不得。
须臾之间,沈纯一已跌入温热的池水,里外都被浸了个遍,当她狼狈地露出水面,大口呼吸着空气时,耳边冷不丁传来句:“沈纯一,孤是不是太纵着你了?”
沈纯一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随着话语声的响起,浴殿四周安放的夜明珠缓缓亮了起来,在柔和的光线中,她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蒸腾着白色雾气的温泉水中,男子雪白胸膛裸露,乌发散落,半漂浮在水面之上。掩映在水面之下的,则是那收于腰际的不可言说之处……
湿漉漉的青丝拢着一张过于白皙的脸,眉如刀锋,带着一股极尖锐的戾气,其下是一双乌沉沉的眼,黑得透不进一点光,此刻正紧盯着她,山雨欲来。
即使从前也不是没见过殿下的胸膛,但如今这幅样子……咳咳……沈纯一忍不住微微别开了脸。
结果这落入卫临漳眼中,竟成了心虚逃避的象征。
他冷笑一声,眼眸越发黑得浓稠:“沈大人可知孤今日为何叫你?”
沈纯一琢磨了一下:“殿下,可是朝堂之上又有什么异变?罪臣赵氏,臣已领人查抄其府,所有罪证,均已归纳成档,供殿下随时查阅。”
“此案既成,必为铁案,殿下尽可放心。”
“经此之后,众臣愈会臣服殿下之威,殿下之位日益稳固矣。”
卫临漳看着眼前心腹叭叭不停的小嘴,生起一种想将之堵住的冲动——无论用什么方式。
他不耐烦地击打出一道水花,狭长的眼尾都压了下去,面色彻底沉了下来:“孤之威?沈纯一,孤看你是没有将孤的威严放在眼里。”
连公事都不听了?的确反常。沈纯一停了下来,这才认真打量起眼前青年的神色。
结果,却被一张过于显眼的艳红唇儿吸引了注意力。
或许是沾了水,那唇色便格外的鲜艳,安在那张被水浸泡太久越发白的脸上,就尤为地引人夺目。
如今世人大多畏惧太子残暴,手段雷霆,少有人敢像她这般直视储君面容,便也无心去想,当今太子,生了一张怎样的祸国殃民脸。
那皮肤好得沈纯一都艳羡——白得发光,滑得要命。唇色如血,乌发如绸,一双丹凤眼又细又长,眼尾带着上挑的风流韵致,却偏偏总缀着七分霜雪冷意。
唉,只可惜这样好的一副身子,却是一个不举的,沈纯一想想都觉得惋惜。
眼见着她又走神,卫临漳气不打一处来,沉下嗓音,冷厉地看着她:“沈纯一,你身为孤之近臣,却不惜名节,肆意交结,该当何罪?”
沈纯选择扑通一声跪下去——可惜这是浴池,只能滑跪。
只是这滑跪可太糟糕了,卫临漳仍然在她面前站着,露出腰部以上的地方在水面,她这么滑跪下去,一抬头便正好是他的……
卫临漳若有所感,低下头,却发现沈纯一正一眨不眨傻了一般地看着他的……他顿时黑了脸,浑身的毛一瞬间炸开:“沈!纯!一!”
“你在看什么!”
“殿下。”沈纯一像喝醉了酒一般,有些发晕,又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吞吞吐吐地说:“原来你是好的啊。”
女主假太监。男主误会是因为以为女主虽然割了晋江,但没有割干净那个什么oo,还可以生孩子。(因为和谐问题没有在文案解释,故在第一章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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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泠身为大周皇帝的嫡次子,自小守着两个秘密:1.她不是大周帝后的亲儿子。2.她不是男子,是女子。
为捂紧秘密,她整日小心翼翼,奈何有个心大的兄长,整日指挥她做事上朝,甚至还想带着她一起去战场。
为了避免掉马,姬泠自然果断拒绝,“亲哥”姬灏看她一眼,嗤道:“我大周皇子岂有你这种,不想着建功立业,反倒想在京城躺着享福的。”
大周以马背定天下,太子兄长又向来英明,他说的话自然没有错。
姬泠默默受训不吭声,姬灏失望看她一眼,提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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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泠以为这样一来,姬灏定然不会再催着她建功立业。
结果年后诸皇子封赏,姬泠成了当朝唯一亲王。
姬泠:???就很意外。
跑去问姬灏,这位素来公正严明的嫡亲哥哥只是慢悠悠道:“你我二人一母同胞,岂是他们可比?”
“知你胆小,也就不勉着你,只是叫你替我护卫皇城禁宫,统管京城南北卫,这应不难吧?”
忽略姬泠呆滞的神情,他有些嫌弃地看她一眼:“你我同为嫡出,生来尊贵,怎你的身子就这般瘦弱,毫无英武之气。”
“将来如何替我统管天下兵马,驱南蛮北胡?”
“泠弟,我想封你为铁帽子王,世袭罔替,却总要师出有名。”
“他日史书工笔,你我同载一页,共开千秋盛世,兄弟敦睦,也算是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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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泠傻了,她万万没想到,从小混吃等死准备当一辈子富贵闲王的她被委以如此重任。
但她不仅不是皇子,更不是他口中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
她试探问:“皇兄,就不能是别人吗?”
姬灏有点不高兴地放下奏折,皱眉看她:“他们怎能和你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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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以后,姬泠知道自己的便宜皇兄后来会很厉害,于是她决定干脆就抱紧他的大腿好了!
身为明君霸主唯一的亲弟弟,这该有多爽!
只要她不造反,这一生的富贵,简直就是看到了头。
只是……
数年之后,姬泠看着自己身后的百万大军,而自己身着主帅之服,手持天子赐剑,威武无比。
说好的抱大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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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陛下和嘉亲王是明君贤臣,兄友弟恭的典范。
任一个士大夫看了,都要叹一句,有此二人,我大周安矣。
就是有个很严重的问题,在同龄人的儿女都已会打酱油的年纪,皇帝和嘉王却还是一身孤寡之气。
御史颤巍巍上叩:“还请陛下和王爷早日娶妻纳妃,以延后嗣。”
姬泠和姬灏远远对视一眼,姬泠先心虚地低下了头。
她默默地摸了摸自己深袍厚裾之下微微鼓起的小腹,想着如果现在告诉他们,大周的未来就在这里,会不会很刺激?
至于其他排队等着捡漏的先帝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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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姬泠少时在太学进学,曾以为这讲的是男女之情,夫妻之爱,是皇兄在她的手心里一字字写下答案,并告诉她:
“此为战友之情,兄弟之爱。”
彼时她年幼懵懂,尚不解其意。
多年之后,她终于明白了皇兄温良外表下的深重用心。
女主表面柔弱,实则有力大无比的金手指,很牛逼
男女主无血缘,女主一开始就知道和男主无血缘,发展男女情感在男主也知道女主和她没血缘以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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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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