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回到房间后,在昏暗陌生的房间里呆站了一会,才轻轻地坐到床上,拿着手机犹豫了几分钟,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喂?怎么了小竹子~”
“白佑哥…”白术的声音哽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我分化了。”
“……”对面沉默了良久,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然后又很快恢复了安静,“什,什么你再说一遍?你什么,你怎么了?”“我……”
“你分化了!?”
“嗯。”
“我靠,可你,可…可叔父不是刚把你送去…送去方家吗…你你你分化成什么了?”白佑紧张地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Omega。”
“我靠…”白佑差点没把阳台上的盆栽撞下去。白佑是白术的堂哥,是一个Beta,他在他的父亲因病去世后便隐居在了烟火小巷中,不愿再掺和业界商事。在白术还小的时候,白佑总会偷偷从到处的小摊子小卖部给他捎一些被家里人认为是垃圾食品的小吃,或是在白术受罚时,或是在白术生病时……
“可,方家那个独生小子是个Alpha啊……你没事吧?”
白术下意识地摸了摸还在发热的腺体,缓缓弓起身子,“没事,他给我用了抑制剂,没出事…”
“……”白佑转身靠在栏杆上,牵扯了一下嘴角,叹着轻声说,“好,那就好,千万小心,我不会和叔父说的,他近期去国外出差了,对你的关注度应该会小一些,但能瞒多久…”
“我知道。”白术咬住后槽牙,“我只是…找不到人说说话,那我挂了。”
白佑是Beta,没有信息素的困扰,自然也没有发情期情热期的困扰,白术无法从他那获得任何帮助,在播出这个电话的那一刻白术就知道了,他只是……心里太累了。
临时的标记并没有完全缓解分化带来的发情热,白术难以忍受地侧倒了下去。
白术自认为自小就比不上那两位早分化的精英Alpha哥哥,成为不了父亲的黄金脸面,无法为家中的事业做出贡献,但至少他还是可以努努力,也许之后学有所成,也许他也分化成了Alpha,成为了父亲的左膀右臂呢。
三年过去了,他13岁,还没开始分化,没事,还早。
又三年过去了,他16岁,还没开始分化,没事,还有时间。
再三年过去了,他19岁,还没开始分化,也许他比常人就晚了一两年呢。
19岁的最后一天,等不下去的白昭临让私人医生给他做检查。
三年又三年的等待,漫长无尽的学习、追赶,在被诊断出也许以后都不会分化,将一直作为Beta生活之后,他整个人就像是被一盆冰水自上而下浇了个透彻般凉透了,那一份诊断书,白纸黑字,字字掷地有声,砸灭了他最后那一点可怜的希望。
白术在19岁都没有分化,这是当时社会中鲜少有的个例,白昭临花了很大力气才在社会上把这件事情瞒了过去,他不想听到社会上讨论“白家次子迟迟不分化”“白家出了个怪胎”“白家基因出了岔子”等等的声音,他更不想让业界的人有任何机会在暗地里嚼舌根,影响白家声誉和发展前景。
他只配成为那60%中的一个,在这个只需要强者的家庭里。他追赶哥哥们的脚步停下了。
当时再退一步“实在不行,就作为一个平凡的Beta在父亲的公司里做一名普通的员工也行”的想法终于还是应验了。
这一场不安稳的睡眠一直持续到了凌晨,白术是被自己依旧在发烫的身子热醒的,他摸索了一会手机,按了几下开机键才发现它已经关机了,他只好放弃知晓时间,转而去够床头柜上的抑制剂。
好在强效抑制剂的确足够强效,十分钟左右,这一场绵绵不绝的情热就被压了下去。
白术躺回床上眯瞪着眼看着窗外若隐若现的朝霞,约摸缓了三分钟,还是起身打算去洗个澡,他给手机充上电拿了换洗衣服就出去了,顺带捞上了昨天弄脏的裤子,打算去浴室洗洗。
简单冲洗了一下后,白术又思考起该怎么洗衣服和裤子,正盯着水池发呆时,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白术一惊,立马把裤子往身后一藏。
外头进来的人似乎是压根没想到里面会有人,刚一开门瞄了眼镜子就“哎哟”一声关上了门,“方少爷您起了呀,我这就去把早餐准备好。”是一位老妇人的声音,她说完后就匆匆离开了。
白术呆愣了几秒,转身看向淋浴房,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物,觉得今天还需要和方旬坐下来商谈一下。
在水龙头下搓洗了一通后,白术把衣物都拿回了自己房间,找了几个衣架和衣帽架简略地晒了起来。
下楼时,已经有了饭菜香。
白术看了眼手机,六点半都不到。他绕去厨房,方旬家的厨房是一个半开放式厨房,阿姨忙活的身影在拐过楼梯隔道后就能看到,白术看着一桌子的早餐,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那个…阿姨,方…呃,方少爷还没起,不用那么快准备好早餐。”
阿姨抽空回了个头,一愣,用袖套擦擦脸,又用围裙擦擦手,隔着餐桌和吧台与白术对视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一拍大腿,“哎哟您是白少爷吧!我这死记性…没事没事,都是一样的,您等等,我马上准备好,坐下吧,再三分钟。”说完她转身就继续忙。
白术干站着也不是,回房也不是,只好拉开椅子坐下,垂眸看着面前西式早餐,看着看着就逐渐放空了自己,直到余光中又移进一个碗,热气腾腾的,里面是粥。
白术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抬头茫然地看了看阿姨,“一顿早餐,他西式和中式都吃啊?”
阿姨把勺子放进碗里,边上甚至还摆上了腐乳碟子和腌黄瓜,小心翼翼地说,“看您看着这西式的早餐直皱眉,我就换了碗白粥,”她看白术良久不说话,搓围裙的手停下了,语气带上了些微慌乱,“哦,是我擅自主张了,要不您说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白术松了紧绷着的肩膀,轻轻移开阿姨想要把粥端走的手,“我的确更喜欢中式的,谢谢。”他把粥移到自己面前,又抬头看阿姨,“阿姨您叫什么呀?”
“哦,我姓柳,叫柳淑英,”她笑笑,“是最近来负责方少爷的三餐的。”
“英姐,”白术抿唇投去一抹温润礼貌的微笑,“麻烦了。”
“嗳,不麻烦不麻烦,领工资办事情,天经地义的事,那您先吃着,我继续忙哈。”
白术的笑容逐渐消失,但还是在眼里留下了淡淡的一隅温情,他依稀记得,很久以前,自己还小的时候,就不喜欢西餐,所以母亲总是在家里偷偷开小灶,变着法的给自己做中餐吃。
他用勺子舀了一些粥,送到嘴边时依稀闻见了一股淡淡的咖啡香,刚想着这方家人怎么那么喜欢喝咖啡时,抬眸透过粥的热气,冷不丁就看见了刚下楼梯的方旬,一慌神,嘴唇和舌头就碰到了因为浸在粥里变得很烫的金属勺,“嘶!…”
方旬愣神了一秒,突然被气笑了,本来就因为房间外头那若有若无的信息素扰的睡不好觉,这才破天荒的早起这么一次打算在家政阿姨准备好早餐前先找点东西吃,分散一下注意力,谁知道罪魁祸首正搁这优哉游哉地吃起了早餐。
柳淑英拿东西时一转身,就看见两位少爷一坐一站正对视着呢,“哎哟,方少爷您也起了呀,刚刚这…早餐做早了,都有些凉了,我再给您做一份。”
方旬揉了揉还乱着的头发,拉开椅子一坐,懒懒地应了一声“嗯”,然后就靠在椅背上继续欣赏白术的挫样。
白术用手遮着嘴,缓了好一会,才不满地说,“看什么。”
“这么大个人居然还会被粥烫到,真是稀奇。”
“……”白术忍住了白眼的冲动,不再去理他,自顾自地再次舀起一勺粥,放在嘴边轻轻吹起来。
柳淑英在把两人的早餐都准备好了之后将厨房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
白术没法吃太烫的食物,所以吃的很慢,到后面方旬都吃完了,白术碗里还剩了半碗,又吃了几口,白术实在受不了对面的视线了,只好放下勺子,扯了张纸巾擦嘴,“我想我们得谈一谈生活中的琐事该怎么处理。”
“比如?”
“比如…”白术抬眸看他,整理了一下措辞,还是决定把“收一收你那副贱兮兮的模样”这句话吞回肚子里,“日常的…”但想了想,怎么洗衣服晒在哪里这种事情又太琐碎,一般人都会觉得这种事情是理所当然的吧。
白术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方旬,又低头看自己剩下的粥,“你的信息素,有点太浓了。”
方旬看他犹豫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来,无语又好笑,“是你太敏感了,那要是我不用抑制剂,你不得扑我身上来?”
白术身子一僵,皱了皱眉,迟疑地看了他一眼。
“二楼的卫生间你随意用,我用一楼的,一切日常用品——”方旬顿了一下,拿出手机,“加一下我联系方式,给你推个人,日常用品不够了就和他说,厨房、阳台、客厅、院子,你可以随意走动,除了我的房间。哦,记得多关注一下热搜。”
白术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像是心思被戳穿后的羞赧,又像是对之后要在这个难以适应的环境里生活的怅然。
“嗯。”
“我和老爷子说了,这几天你刚好处在发情期,身体不适,把你俩见面的时间往后推了几天,可以吧?”
“嗯,可以。”
“行,那我去补觉了。”方旬站起身,把自己的盘子放到洗碗机里后便上楼了。
白术搅了搅碗里剩的粥,心不在焉地感受着咖啡的气味慢慢变淡,为什么他能做到那么平常心呢,是习惯了还是本来就那么没心没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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