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刻钟前，沥浔村祠堂后。
“……”
辛岚忍无可忍，总感觉身后那位大侠在挑战她的底线。
她扭头对转角那飘然的白色衣角道：“出来。”
那身影微震，随即悠然走出来。
“辛岚，好巧。”
凌寂洵晃晃手，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慢慢靠近她。
辛岚没空搭理他，随他走近，俯身端详起地上的魔。
她逮住了一只魔，赫然是昨夜与符清争斗的师珴。
师珴抱着一小盒喜糖，战战兢兢地盯着二人。
救命！怎么他这么快又被抓住了，这次还是团伙作案！
昨天那位女修士坦言自己不会和师姐伤他，虽然但是，在悬殊的实力面前，他还是会害怕的好吧！
现在好了，他又被找来审问了。
“你不用紧张，如实作答就好，我师妹说不会伤你就不会伤你。”辛岚不会太多哄小孩的技巧，只是照常柔声道，“关于沥浔村，除了和我师妹说的，你还知道些什么？”
师珴一颗心卡在嗓子眼：“呃……还有就是……”
辛岚很耐心地等师珴回忆线索，凌寂洵微微弯腰，指尖在后玩弄她的发梢，把青丝在自己指上缠绕几圈又松开，看似神游，实际上他们的对话他都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师珴没让二人失望，还是憋出了一句不算有用的信息：“村里有双神童子，手持避水如意，负责把祭品送下河……
还有，河底有座水宫，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辛岚点点头直起身，无意中拍掉了凌寂洵玩她头发的手。
凌寂洵也不恼，改牵她衣袖。
“如果河底的水宫有阵法阻断仙术不算什么消息的话除外……”
听到他嘟囔的话语，辛岚瞳孔猛缩：“你说什么？”
师珴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只当她没听见，重复道：“我说，河底下的水宫有阵法阻断仙术，怎么了吗？”
辛岚呆滞一瞬，恍惚间，手忙脚乱地掏出弟子玉牌，往里注入灵力，传音涂渊。
“河下有结界，结界内仙术失效！
“快去救她！”
凌寂洵看着辛岚，眼神一暗，收回了拉她的手。
……
水宫里的符清，算不上崩溃，但比师珴好不到哪去。
“说是妖魔鬼怪还真是妖魔鬼怪……”
她还以为这里会给她一个惊喜，让她遇见绝美帅哥呢。
水怪恐怖，战斗力看起来就不掺水，要赤手空拳战胜，的确有难度。
木枷在肩，限制了符清行动不假，可她是谁？她可是天选救世主，武试中的冠军，人杰中的人杰啊。
小小水怪，能耐她何？
况且修仙于她而言，重在能飞就是爽。
除了御剑，只要是可以大跨度飞跃空间的，她都学了，轻功、传送阵，样样不落且科科精修。
所以，水怪率先进攻，符清面对它丝毫不慌，左躲右闪，水怪的长舌头朝她挥打过来，她往后一撤，脚点玉壁跳到水怪舌尖，奋力向上一蹦，绕至水怪背部。
超级肌肉猛男背后都有三角区，自己难以触碰到。
水怪手没舌头长，现下在符清眼里，不是猛男也得是。
符清抬起木枷，用力劈向下，水怪虎躯一震，长舌在空中转了个弯冲向符清。
被木枷圈住的手挡在前，符清揪住飞来的长舌尖，顾不得黏液四流，扯着越回前边让水怪舌绕头，晕晕乎乎。
壁上那只金蟾吐出一颗色泽光亮的金元宝后，指甲划开腹部，取出一把巨斧，瞧准符清扔了过去。
符清自是不能忽视那吓人的斧头，蹬脚踹开水怪，找角度纵身一跃，借飞来的巨斧劈开枷锁。
木板碎裂，符清空出两只手，祭出双刀，武器在手，战斗力更是爆表。
学会双刀的正确使用方法后，方知不服就该上。
水怪被符清跳来跳去的身影惹恼了，可终敌不过一个剑走偏锋的修士，没过多久就败下阵来，瘫倒在地。
符清双手互拍拂去手上黏液，叉着腰笑看水怪，十分满意自己这次的表现。
“我没想过故意伤你，老实点啊。”
符清努努嘴，总觉得这句话她好像对谁说过。
水怪泄气着想：我想要的是手无寸铁的凡人，不是用铁把它打成一寸一寸的凡人！
闯人宫殿又把人打伤在地，属实不礼貌。
符清收回一把刀，变出先前藏起的喜糖，尽数塞到水怪手里，安慰道：“行了啊，吃点糖慢慢说，我们有大把时间。”
“……”水怪欲哭无泪，在她注视下不情不愿地咬了口喜糖。
符清估摸着，水怪长得凶恶，战斗力没有她预估的高，在妖怪里应该是个未成年。
“说吧，你在这多久，害了多少村民？”
符清将尖刀插入水怪面前的地里，吓得水怪嚼了半口不敢咽。
它道：“我没有害人，那些人到水宫就成尸体了，我发誓，我活了近六十年，从未害过任何一个活人！”
“没害过人？”符清不会凭水怪一面之词断定它有罪或否，更不会盲目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号杀死水怪。
这个世界的律法她不懂，这种情况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处理。
她又问：“每个人下来都穿嫁衣吗？你怎么把财宝给上边的村民的？”
“……嫁衣？”水怪河蚌大的眼睛半眨，思索片刻才到，“我只在很久之前吃……见过一个穿嫁衣的女尸，之后就再没见过成人，都是刚出生的婴孩被弃，溺水后我游上去吃的。”
符清凝眉，水怪的视角有限，除了知道尸体归处，对帮助村民似乎没多大作用。
“至于把财宝送上去……”水怪手指弯曲，有规律地敲了敲地，三息后，金蟾下方地面的流沙散开，升起一个半人高的大木箱，黄金玉石尽装于其中。
它又敲了一下地，木箱突然像生了脚一般，迅疾地“跑”向符清。
符清挑挑眉，蹲下身抬高木箱仔细观察。
底部的四角处各长有几条短触角，不着地的它们如害羞一般，慌张无措地晃动着。
水怪直觉时机已到，长舌卷上刀柄处，使尽气力一拔，转刀刺向符清。
符清转眸，寒光乍闪划过眼底，她冷眸踢开寒刀，重新抽出另一把刀，踩着箱子飞上水怪头，刀尖一转对着水怪眼珠，再次制服它。
“安分一点，仙术失效不代表灵识空间不能用，我这有一堆让你轻轻一碰立即身亡的药。”面对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的水怪，符清换上另一副面孔，冷色道。
实际上，她的灵识空间里能用的就只剩灵识了。
说来也怪，这布下阵法的人像是早有预谋，知道她专修阵法，选择用阻断仙法断她退路。
她多在系统提供的灵识空间内修炼，看来这人不了解她，把她当花瓶看。
水怪被这么一恐吓，不再轻举妄动。
符清：“阻断仙术的阵法，是你布下的？”
“不是……”水怪收舌，音色浊然，“是一位仙人……”
仙人？
符清眯起眼，仙人布此阵法，定不是为了镇住水怪，摆明了是要阻止她这样的修士。
“仙人长什么样？灵力高不高？什么时候布下的？”
符清连环炮般发出一连串问题，水怪不敢不答，只觉眼冒金星，痛苦无奈：“我不记得那仙人样貌如何了，只记得他仙风道骨，气如谪仙……不久前，数礼拜前来这布的阵……
“他当时，戴着一顶帷帽，我看不见他脸，我兄弟应该看见了……”
符清顺着他目光看向壁上金蟾，知晓了它口中的兄弟是谁。
“会画像吗，让它把那人样貌画给我。”
水怪：“这……不太行，我兄弟一年后才能修成人形……”
符清：“……”
办法总比困难多。
她找来一张灵符丢给水怪，水怪连忙接下，怕这位修士再迁怒于它。
“这符有我的灵力在内，你使用不会伤你。让你兄弟修成人形后尽快画好画像，把画像同这符一齐丢进火盆里烧给我。”
符清收刀去往镇河之宝前，转头对水怪说：“这水宫不得再留，你带着你兄弟快些离开，日后，莫要伤人。”
水怪心有不甘，可惜事已至此，只得遵从。
它将金蟾的眼皮撑开，生生拔下眼珠，金蟾顿时化为普通的黄金，定在墙上一动不动，水怪游出水宫，扑着腿离开。
“……”
难怪要一年后才修成人形，真是难为一颗眼珠子妖怪了。
符清强行扒下玉雕上的银元宝状灵器藏进里衣，顺了几块金宝玉石，旋身向上游去。
水宫轰然崩塌，顷刻间，偌大的宫殿堙没于河水中，唯余几块玉石，在废墟中闪闪发光。
婚礼现场，村民并未完全散去，大娘和薛昀沛还在清理现场，远处，难缠的半妖少年遥望了眼河边，化作一缕紫气逃脱，涂渊眉皱，收了剑便往河边赶。
风平浪静的河面忽然卷起圈圈水波，水波中心，红衣女子全身尽湿，发丝粘连间妆容花白，她游向岸边，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哭声连连着爬上岸。
先注意到她的村民跑上前拖起她，河边立刻围上一圈村民，涂渊用了隐身符，隐匿在人群之中。
他向下一瞥，看见了女子腰封里，鼓起的几个突点。
符清吐出几口水，抽泣着道：“河里……有妖怪……”
她余光投向高处某地，停在一方屋檐上，她知道，正婚礼时涂渊就站在那里察看等候，独自一人。
村民们面容凝固，五官僵在一处，直到有人将目光放至刚刚端喜糖的女孩身上。
“那荀家小儿……一年前不也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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