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向圣君求情了
下人将一行人请进屋里之后,常公公就向出来主事的赵樱儿表明了来意:
“圣君挂念闻大人身体伤势,特派我领着王太医前来诊治。”
赵樱儿微微行了礼,让嬷嬷领着王太医去卧房那边。
“另外,今天皇子楚沐曦也向圣君请命来看望闻大人,不知方便否?”
赵樱儿这才仔细去打量那少年,身穿明黄色皇子服,浓眉大眼,面容俊朗,一身的气度比起旁人,算得上是非凡。她给对方行了礼,楚沐曦立即拱手回礼:
“夫人好,君父特派我来慰问闻大人。”
“好,我带你们过去。”
进了卧房后,太医已经给闻诚把过脉了,闻深雪站在一旁,担忧地望着太医:
“请问太医,我父亲他身体可有大碍?能好吗?我看他身上到处是伤,肯定很疼的。”
太医心想能不痛吗,下了诏狱的人能活着出来都已经是万幸了。闻诚虽然身受重伤,但是还是从鬼门关前捡回来一条命。
“无碍无碍,待老夫开两服药方,你们照着药房让他好好服药,半个月左右,内里的脏腑应该就调养的差不多了。但是日后,切忌劳累,不可动力,毕竟...”
伤了根本。太医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便匆匆告辞下去开药去了。闻诚看到楚沐曦和常公公,想要起身行礼,被楚沐曦拦住了:
“闻大人无需客气,我代表圣君前来探望,希望闻大人早日康复。”
简单聊了一会后,闻诚便体力不支,半天无法回话,楚沐曦便告辞出去,走到门口,他对赵樱儿说:
“夫人,我与令郎同为弘文馆的师兄弟,见他几日未曾来学堂,可否让我和他交代一下近期先生授课重点?”
从进门开始,闻深雪就没有给他一个眼神,说话的时候也不抬头理他。
“可以可以,那就谢过殿下了。”
闻深雪默不作声,领着楚沐曦往自己的院子里去 ,母亲给选了个敞亮的房间,布置了一间书房,他把人带去了那里。雷子,以及楚沐曦的随从被他直接关门挡在了外面,他现在心情不好,暂时把礼仪丢在一边。
“你已经有几天没去弘文馆了。”
“嗯。”
“你还好吗?”
“不好。”
“你在生气?”
“对,你是圣君的儿子,你的父亲把我父亲抓去牢里打成重伤,我不该生气吗?”
“我明白,但是我去求了君父。”
楚沐曦着急解释,那天闻深雪匆匆离去,他便开始留意。结果第二天,第三天,对方都没有来学馆。回宫之后,去给母后问安的时候,无意间听到母后与大宫女闲聊:
“红屏,你觉得圣君会重罚闻诚一家吗?”
“奴婢不知。”
“哎,其实我倒是觉得闻诚一直是一个好臣子,好好的,怎么会通敌叛国呢?还希望圣君能够再仔细查查,听说闻诚还有个很聪明可爱的儿子呢,也在弘文馆读书,之前听沐滢反复提起过,叫什么来着?”
“回王后娘娘,叫闻深雪。”
楚沐曦顾不得请安,立即往君父宫殿跑去,刚好遇到君父在读闻诚托人交上来的陈情书和请辞信。殿外的宫人来不及拦下他:
“殿下,圣君正在办公!”
他已经跑了进来,站定之后,给庆贞圣君行了一礼后,焦急开口:
“君父,请您不要杀闻诚大人,也不要杀他的家人,求您了!”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结结实实挨着地面。通敌叛国的罪名如果坐实了,那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他不想闻深雪死。
“你慌里慌张地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谁让你来的?”
庆贞圣君将手里的那叠黄色信纸放在御案上,脸上显出不悦。
“回君父,没人让儿臣来。我只是,只是无意听到了些。便自作主张来了,还请君父不要生气。”
楚沐曦抬头看向龙椅上的父亲,那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让他有点呼吸急促。
“你听到什么了?”
“儿臣听到说闻大人......通敌叛国,但这绝无可能!儿臣与闻大人的儿子是同窗,儿臣敢以性命保证,闻大人一家的忠君之心,日月可鉴!”
“哦?是吗?你和闻诚的儿子是同窗?”
庆贞圣君眼角扫向御案上的信纸,上面一排字赫然写着:微臣闻诚忠君之心,日月可鉴。
“是的,君父,儿臣和闻大人的儿子已经做了四年同窗好友,时常听到他说起家中事务,时时表达着对您的忠心与敬意,他说他长大了,也要为庆国报效。”
“闻诚的儿子叫什么?”
“叫闻深雪,君父。”
“深夜深山深雪...倒是个好名字!你可知,孤曾经和闻诚是挚友。”
“儿臣听您和母后提起过一二。”
“很多年前,孤和你母后商量过,想为你和闻诚的孩子指婚,无论他生的是儿还女,只要你喜欢,那便可以做你的王夫或者王后。”
楚沐曦心中一惊,愣愣地看着端坐在上方的君父。
“你可愿意?”
“什么愿意?”
“愿意和闻深雪联姻否?”
“儿臣...儿臣不知!”
“呵,不知那就是愿意了,不然你大可以直接说不愿 。”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君父,儿臣是真的不知道。平日在学堂里一直把他当作弟弟,加上他聪明可爱,便确实多了几分与旁人没有的亲近感。”
“沐曦啊,”
庆贞圣君突然抓起案头一枚玄铁打造的虎符,触手泛着寒意。大庆国局势稳定后没多久,闻诚就将这枚虎符交了上来。
“你可知道外面百姓在传什么吗?他们说,这天下,是闻诚当年陪着孤四处征战打下来的,没有他,就没有孤。北境那边的将士们至今仍然誓死效忠闻帅!”
他随意将虎符一抛,拍了拍手掌心。
“如果你和他的儿子联姻了,孤看这天下就真的分他一半了!”
“所以,君父是因为这,生气了?”
“孤不该生气吗?”
“您刚刚说您和闻大人曾是挚友,那现在不是了吗?他真的背叛您了吗?”
楚沐曦看着明黄色的衣角,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一句话 :最是帝王无情人。在他心里 ,君父一直是一个很慈祥的父亲,和母后情深意厚,对他们宽厚宽容。他也是一个励精图治的好圣君,爱国爱民。
但是此刻,他觉得,帝王的情变幻莫测。因为莫须有的猜测,因为不可控的人言,便可轻易否定掉曾经的挚友之情?身在皇家,他是否也会变得这样?猜忌?多疑?亦或是,忌惮?
庆贞圣君一时没有回答,他心里十分清楚日前搜查上来的通敌信件作不得数 ,但是这些他并不会对儿子说。帝王这条路的艰辛痛楚,甚至孤独,得他自己以后去感受。
他又拿起案上那叠信,上面写着:
自圣君登基以来,臣日夜不忘初心,始终铭记,以身许国,直到而行!
臣不敢,亦不会欺罔圣君。所做种种桩桩事,都力图为圣君分忧。
今,圣君疑臣有二心,臣不辩驳,任君处置。
然,恳请圣君念在旧情,免罪家中妻儿,臣感激涕零。
微臣闻诚忠君之心,日月可鉴。
请圣君,明鉴。
他将信又放下去,半晌,他对一直跪在下面的楚沐曦说:
“罢了,你代表孤,去一趟太尉府,让常公公领着你去,顺便带一名太医去看看情况。”
“儿臣领旨!”
楚沐曦一边回忆,一边将自己和圣君的对话告诉了闻深雪。不知道处于什么心理,他省去了君父说的指婚一事,他看了眼比自己矮了一小截的少年:
润玉般白皙的小脸绷得紧紧的,显了几分倔强的味道。那对很可爱的酒窝也不见了踪影,两只葡萄一样的眼睛水亮亮的把自己往着,纯真,无邪。
哎,他轻轻暗叹了口气。
闻深雪听到楚沐曦如此费力给自己解释,又想到对方贵为皇子殿下,愿意为了自己这个普通的同窗关系去求天下最权威的人,虽然那个人是楚沐曦的父亲,可是母亲常说君心莫测,帝王身上担子重,很多事情处理起来是不能考虑情分的。
昔日的暴躁小哥哥居然变得如此善良贴心,他心里是又感激又感动的。
他上前一步,抱住楚沐曦,用拥抱表达感谢。对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身体有点僵硬,但是他没有察觉。
“谢谢你,沐曦哥哥。”
“不,不客气。”
楚沐曦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松开手,退开,满眼期待地继续问道:
“圣君是不是不会再罚我们家了?”
“应该不会了,今天还特地嘱咐了我带太医来看闻大人呢。”
“那就好,父亲伤得很重,不能再受罚了。”
“嗯,你别怕,如果真的还要罚,我会继续求情的。”
“那就太谢谢你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楚沐曦的侍从,得福。
“殿下,常公公从前厅派人来催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得回宫了。”
“知道了。”
楚沐曦朝门口回了一句,又对闻深雪说:
“我先回去了,你明天去弘文馆吗?”
“暂时不去,我想在家里陪着父亲母亲。”
“那好吧,我派人把这段时间的功课及注释抄写一份送来给你。”
“嗯,谢谢你。”
送走楚沐曦后,闻深雪回到父亲母亲的院子里,赵樱儿告诉他闻诚已经服了药睡下了,询问了他和殿下都说了什么。他一五一十都告诉了赵樱儿。
“小雪,你和他关系很不错吗?”
“你说沐曦哥哥吗?我们关系现在很好呢!最开始,他老欺负我,但后面就没有了,还给我道了歉。现在经常会给我带宫中御厨做的糕点呢,我记得我往家里带过呀!”
“你这么说我也有印象了,他这次是念在和你的情谊上,帮忙求了情。以后有机会,我们要好好谢谢他。”
“知道了,妈妈。”
接下来几天,闻深雪都留在家里陪着闻诚和赵樱儿,看到父亲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他心里那股不安感又消散了许多。另外,门外的官兵已经尽数撤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闻诚和赵樱儿商量,如果圣君这次信任他,能让他们全家平安活下去,他还是请辞离去,赵樱儿非常地支持他,她将此事讲与儿子听,闻深雪也表示同意:
“父亲母亲去哪,我就去哪 !”
“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妈妈要带着你走遍大江南北,感受人生的自由之美!”
三人依偎在一起憧憬着美好的生活,与闻诚赵樱儿在一起的幸福快乐,是支撑闻深雪在后来种种困境中,努力前行的唯一动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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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向圣君求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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