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厅里没有单纯的凤梨汁,而是换了柑橘与芒果一起混打的果汁,名字叫热带雨林,售价是五十八。
服务员很快就将餐食端上桌,林镜棠拿起银色的刀叉去切炭烤后的牛肋骨,果木炭火熏烤后的牛肉外焦里嫩,肉香四溢。
“价格随你开。”周叙白补充道,“如果你认为我们的关系是包养的话。”
他非常乐意让她成为他的专属金丝雀。
林镜棠将刀叉在盘子里磨得震天响:“哪怕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不出意外,我明年或许会结婚。”
周叙白拿过盘子,替林镜棠分肉:“我来就好。”
“他带着陌生女人没有缘由的在澳洲过了那么多天,而你却不敢承认对我的一个吻。我是该说你对他真是信任呢,还是该说你爱自欺欺人呢?”
“你非要找我的不痛快是吧?”林镜棠拧着眉头看了周叙白半晌,道:“这是我的事,我自己会看着办。”
周叙白挑眉,轻轻地“哦”了一声。
她当然会自己看着办。
因为林镜棠一向是个很有自己主意的女孩。
点的餐陆陆续续上齐了,周叙白将碟子里的苹果鹅肝塔递给林镜棠,自然的转移话题:“那凌越提出的条件你考虑得怎么样?”
“有些话现在听起来可能十分的苍白,但是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所以我一定会好好努力。”林镜棠由衷道,“周总,你真是个好人呢,谢谢你。”
周叙白看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周叙白笑了,他示意林镜棠:“先别急着谢我,难道凌越没告诉你签合同之前你要答应一件事吗?”
刚送进嘴里的苹果鹅肝入口丝滑,林镜棠吃得唇齿留香,随口问周叙白:“什么事?”
周叙白替林镜棠揩去唇角边的鹅肝泥,不答反问:“好吃吗?”
“好吃啊。”林镜棠刚刚看了这鹅肝价格,还以为误入了黑市看到了人肝的价。
林镜棠立马决定再怒吃几个:“这可太香了。”
林镜棠吃完了自己的又去瞄周叙白盘里的鹅肝,周叙白笑得宠溺,将自己的那份也送给她。
周叙白说:“好吃就多吃点。”
林镜棠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别样的含义,她看到周叙白脸上的笑容在她吃完手里的苹果鹅肝后愈发浓郁,满眼的不怀好意。
林镜棠满腹怀疑地咽下最后一口苹果鹅肝。
等林镜棠吃完了后,周叙白才正色道:“从今天起,一直到三年后,作为观金直播部的头部主播,你都必须维持单身人设,如果你结婚了就意味着你单方面撕毁了我们的合约,届时你需要赔付的违约金就不止是几位数那么简单了。”
林镜棠的脸上的笑容僵硬,她看着周叙白,心里无数匹草泥马崩腾而过。
林镜棠将叉子往盘子里一扔,怒道:“周叙白,你TM耍我?”
周叙白还真耍了她。
观金的工作人员在她与周叙白吃饭的时候找到了乔伊,乔伊二话没说爽快地签了合约。
等林镜棠回到店里后,乔伊扑上来紧紧抱住她:“我就知道你行的!我就知道!”
林镜棠被抱得一脸懵逼,直到看到了合同后才明白,周叙白这招简直就是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
好在林镜棠短期内的确没有结婚的想法,这间小店几乎霸占了她生活里的所有时间。
有的时候直播间人多了,流量上来了,她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要省略。
裴准有时会嗔怪她忙起来连老公都不要了,林镜棠也只是苦笑。
观金给的机会千载难逢,她不敢错过。
期间玺悦的同事偶然也刷到直播间,或好意的或等着看热闹的在微信上问过林镜棠,林镜棠统一抱着“来者是客”的心理,挨个介绍自己的直播间。
其中小柔和林镜棠联络得最频繁,问林镜棠那边还缺不缺人手,如果缺的话能不能优先考虑她。
有了文雪莹这个大网红给店里做广告,店里的生意肉眼可见地忙碌了起来。
乔伊起先不愿意花钱雇营业员,后来忙得脚不沾地后才找了几个。
但来面试的几个小姑娘心气都挺高,年轻漂亮脾气又大,乔伊气对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尽给自己添乱,又将人赶走了。
林镜棠犹豫再三,问小柔要不要来店里做营业员,工资比其他店要多一千,但肯定比在玺悦的工作要累,而且还要学很多珠宝知识。
小柔几乎没有思索,就点头同意了。
小柔做事麻利又有条理,每天比乔伊还早一个钟头到店,定期将每块石头都擦得锃亮,老客都夸乔伊找了个好帮手,不仅人大大方方的嘴巴还甜。
林镜棠的直播间也彻底搬到了淮滨路的金生大厦。
徐峈特地给她空了一间大房间给她放道具,球形主灯、环境灯和辅助灯一应俱全。
等林镜棠将直播间的珠宝带来后周叙白又给她安排了珠宝灯,在灯光的加持下,所有玉石都柔美到不行。
观金的老师要求她每天的直播时间控制在六个小时,离开镜头的林镜棠需要抽出两个小时上GIA(美国宝石学院研究宝石学家证书)的网课。
周叙白也是看得起她,介绍给她的老师只在上海的交大授课,并且只接受全英文交流。
除了要钻研宝石的包体外她还得翻不同的字典,在浩瀚的英文里研究那些生涩的单词都代表了什么意思。
每次林镜棠灰头土脸的下播后看见神清气爽站在她门外吃薯片的周叙白,她的心里就会发苦。
连轴转了一个月,有天下播后她忍不住问周叙白觉得自己像谁。
周叙白嚼着黄瓜看她看了半天,问像谁?
“我像不像你孙子?”林镜棠让周叙白去看镜子里的自己,“我原本是你爷爷,但是现在累成你孙子了。”
周叙白将咬了半截的黄瓜塞进她的嘴里:“我的乖孙子,那你多吃点。”
特训之下效果是显著的,在一众起步直播间里林镜棠以专业知识过硬闻名,一路冲到了珠宝类前百,直播间人数也稳定在了三位数。
观金请来的直播专员姓徐,林镜棠叫她徐姐。在淘宝店冲到了前百后,徐姐分析了林镜棠的数据,问林镜棠要不要再搭建一个直播间。
“你继续负责你的直播间,另外我想帮你拍一些科普类的短视频。”徐姐问林镜棠,“但是现在是下沉市场的天下,我们缺一些噱头,所以我想再做一个直播间,和你走不同风格,尽量另辟蹊径些,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海棠花未眠的淘宝店和自媒体平台都是观金的试验基地,老牌子的珠宝矜贵得要命,走的道路需要别人替它铺好红地毯,海棠花未眠成功了观金会一荣俱荣,但是失败了观金就会撇的干净。
虽说早知道是这样,但林镜棠心里还是免不了失落。
林镜棠沉思片刻,告诉徐姐:“让我想想。”
林镜棠还真有合适的人。
林镜语私下里和林镜棠商量了几次,问直播时能不能带上她。
小女孩的表演欲旺盛,天天对着一堆玉石耳熟目染,一眼就能分辨出油青和岫玉的区别,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更巧的是,林镜语新学期正式取消了晚自习,她和林镜棠保证,直播工作绝不会耽误自己的学习。
第二天中午,林镜棠正准备收拾离开公司时,周叙白从天而降,阴阳怪气地跟了上去:“哟,可以啊,现在竟然敢早退了。”
林镜棠翻白眼:“我昨晚在公司里睡了一晚。我劝你不要惹我,我现在可是欠了一屁股债,你要是把我惹毛了,我就撂挑子,跑到你们都找不到我的地方。”
“要这么说,我可就当真了。你跑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我保证他们不找你。”周叙白看见了林镜棠炸毛的头发,他去替她整理肩上的长发,“怎么在公司睡了?最近直播间数据不是挺好的吗?怎么还想一口吃成胖子啊?”
公司楼下有二十管饱的皮肚面,苍蝇馆子的老板是个老南京人,大肉卤得入口即化,还不过分油腻。
林镜棠要了碗腰花面,周叙白则给自己点了份大肉面,还不忘加份皮肚。
林镜棠刚要拆一次性筷子,周叙白就递了被开水烫过的普通筷子来:“一次性筷子在打磨过程中会用到滑石粉,用多了容易得胆结石。”
“你是我见过最讲究的富二代,也是最不讲究的富二代。”林镜棠接过筷子,夹了一筷子面送到嘴里,“我还以为你们有钱人都喜欢坐在旋转餐厅的顶楼吃牛排呢。”
“你以为谁都像你男朋友,天天活得和装逼犯似的。”周叙白捂住嘴,“哎呀,对不起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想故意说哥哥的,姐姐不会怪我吧?”
林镜棠顺坡下驴地拍桌:“你不过是我买来的妾室,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议论嫡妻,回去就叫你姐找个人牙子把你发卖了。”
“那我现在就去找姐姐解释。”周叙白犯了戏瘾,捂嘴惊讶,“哎呀,姐姐要看到我们在一起吃饭不会吃醋吧。”
林镜棠夹面的速度顿了顿,要不是周叙白提醒,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没告诉裴准自己的直播间搬家了。
她太忙了,忙到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去哄男朋友。
周叙白敏锐的察觉:“你不会还没和裴准说你签约给我们的事吧?”
林镜棠继续吃面:“不管他。等以后找机会和他说。”
“你觉不觉得我们……”周叙白看着她,“像是在偷情?”
林镜棠让周叙白消停点:“滚滚滚,少来这套。”
“奴家这不是想要姐姐开心点嘛。”周叙白乐呵呵道,“怎么了,最近直播不顺利?”
林镜棠欲言又止。
尽管她与周叙白的关系匪浅,她也不愿意做背地里打小报告的人,
周叙白看着她为难的神情,郑重地告诉她:“你现在是我重点投资的项目,你的成功与否代表我的决策和投资的眼光是否正确,影响的不仅仅是观金,更多的是我,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得如实告诉我。”
林镜棠将徐姐和她说的话告诉给了周叙白。
林镜棠说:“其实我也想过要不要更放开点,一根网线将一群素不相识的人围聚在一个小小的直播间里,我们隔着屏幕去欣赏同一件珠宝,为同样的美丽所折服。我的客户可能是不苟言笑的教师,也可能是为爱所伤的家庭主妇,也可能是手头拮据的女大学生……徐姐说得没错,除了一味地输出专业知识外,我更应该给他们提供些情绪价值,让珠宝的美去治愈她,”
周叙白耐心地听完她的碎碎念,道:“徐姐没错。是你错了。”
周叙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位置。如果观金一开始要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主播,那我也没必要大张旗鼓地签下你。”
林镜棠不解。
“先吃饭。”周叙白说,“吃完跟我去个地方。”
周叙白带林镜棠去了夫子庙。
繁华热闹的商业街在工作日也人满为患,品牌店开得琳琅满目,也有充满个人特色的手工小店夹在连锁的品牌店之间,穿着牛皮围裙的店主在里面忙碌地捶打银子。
林镜棠一眼就看到了观金。
黑金色的门头雍容大气,里面的店员统一的西装打扮,隔着玻璃窗看里面的珠宝首饰流光溢彩。
周叙白走了进去,里面的营业员看到了周叙白,忙call来了店长,带着白手套的店长满脸堆笑地将两人迎到了贵宾室。
周叙白交代店长:“带我去V7,这位女士想看看珍珠。”
店长瞬间来了精神,他重新打量起林镜棠的穿着,开始相信越有钱的人越是低调这句话。
店长小幅度跑在前面,替两人开门,对着呼机小声道:“Linda,准备下午茶。”
林镜棠从没去过奢侈品店,她始终认为过于昂贵的包包或者衣服是一种浪费,几十块的裙子和几千块的衣服在她身上没什么不同。
首饰也是,在接触玉石行业前,她最贵的耳环是在夜市里十块钱砍下来的。
所以当店长将一排排首饰盒放在她面前让她挑选试戴时,林镜棠简直坐如针毡。
林镜棠紧张地看向周叙白。
周叙白对店长说:“我来服务她就可以了。”
店长识趣地离开房间,铺设黑丝绒地毯的房间内,只留下周叙白和林镜棠。
周叙白说:“这是我专用的房间,你在这里面想干什么都可以。除非你开口,不然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门外有人敲门,是Linda端来了下午茶,让两人慢用,林镜棠战术性地拿起甜品架上的布朗尼蛋糕送进嘴里,她去打量这个房间——
橙色的墙板上挂着佩德·塞韦林·克罗耳的《玫瑰》,白色玫瑰花丛花树葳蕤,身着白裙的女子在玫瑰树下读书。
画框下面有一小句话:观金周叙白于2010年于法国购入。
“你也有一条那样的白裙子。”周叙白问她,“记得吗?校庆的时候你是主持人,穿得就是这样的裙子。”
美得像枝头盛放的玉兰,踩在猩红的地毯上,春风浮动她的裙摆。
林镜棠有些愣然。
她的记性只能称得上一般,除非刻意去记,不然别说**年前,就**个月之前的事情她都不一定记得清。
周叙白从她的神情出品出了答案:“我记得就行。”
周叙白将首饰盒推到林镜棠面前,问林镜棠喜欢哪一条。
“我还没学到珍珠鉴赏……”林镜棠随手指了条泛着银蓝色光芒的满串项链,问周叙白,“这条?”
周叙白道:“眼光不错,随手一指就是维纳斯级别的澳白。”
“一般人去观金多是挑选黄金,每逢年过节或是国庆,黄金的销售量都会大幅度往上攀升。但因为黄金的价格稳定,所以黄金并不是观金最赚钱的线。”周叙白说,“真正替观金赚钱的是珍珠,玉石,还有来自斯里兰卡矿坑里的彩色宝石。”
周叙白说:“但是观金可以没有珍珠和玉石,却不能没有黄金。因为所有人都认可它的价值。”
经济行情上行的时候,珍珠、玉石和彩宝有于荣焉,持续上涨,可当经济行情下行的时候,只有黄金才能去披荆斩棘,杀出一条血路。
仿佛被喂了一颗定心丸,林镜棠明白了周叙白的意思。
专业和知识在哪都是硬通货,她需要的是时间的沉淀。
周叙白起身,拿起林镜棠挑选的珍珠要替她带上。
林镜棠下意识地拒绝,肩膀却被对方沉住。
梳妆镜里的两人姿势暧昧,亲密无间。
周叙白问她:“还记得我妈妈留下来的那条珍珠项链吗?”
两人的呼吸靠近,他停留在她的耳畔:“她说珍珠是海洋女神维纳斯留下的眼泪,是海洋女神对忠贞爱情的祝福。砂砾在蚌壳里磨砺,演变成一颗颗饱满的珍珠,就像爱情,只有经过时间的磨炼,两颗心才能越来越近。”
男人的手指环过她的脖颈,熟悉的木质烟草气息在鼻尖徘徊、流淌。
周叙白轻声道:“我也会送我爱的人珍珠,因为它是时光淬炼的永恒。”
冰冷触及到皮肤,珍珠的重量比她想象中得要重。
周叙白的手掌摩挲过她脸颊的皮肤,带着她看向墙面上那幅画。
她因为他的触碰而战栗。
“你知道吗?那幅画上的女人,是作者的妻子。”周叙白贴靠着她。
林镜棠知道,只要她稍偏一偏头,就能吻到他。
周叙白说:“很多年前看到那幅画时我就想过,未来的某天我会带着我的妻子来这里给她挑选一条最美丽的珍珠项链。”
林镜棠屏住呼吸,忽地喊了周叙白的名字。
这条项链,代表的意义太过沉重,她不能要。
“迟早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戴上它。”周叙白看向镜子里的林镜棠,“成为只为我一人绽放的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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