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外冷冷清清,而手术室里紧张万分,大家都在死神手里抢袁大庆的命。
麻醉师给袁大庆做了全身麻醉,之后时刻观察着病人的各项指标。
李萍站在杨柳旁边,给他递手术刀。
杨柳看着无影灯下的袁大庆,灯光把他的身子照的惨白,紧闭着双眼,面无人色。
他朝旁边伸出手:“四号手术刀。”
李萍麻利,立马从众多的手术器械里检出四号手术刀递给杨柳。
杨柳拿着手术刀在袁大庆的胸前比了比位置,之后取胸骨正中切口,逐层切开皮下组织至胸骨,接着用胸骨锯,自上而下纵向劈开胸骨,然后用开胸器撑开胸骨,打开心包,显露心脏。
何渠拿着吸引管吸引出胸腔里的积液、血水。
杨柳分离出上下腔静脉,升主动脉,置管连接体外循环机,开始启动体外循环功能。
灌注师打开静脉控制钳,开启氧合器气源,开动人工心肺机上的动脉灌注泵,逐渐加流量,进行患者血流降温。
体外循环机将代替袁大庆的心肺功能,保护心脏在手术过程中实现供血、供氧。
向心脏灌注停跳液后,心脏停止跳动。
杨柳先做心包穿刺手术。
何渠是心内医生,打打下手还行,不能做外科手术。刚才杨柳叫来一名心外副主任,将配合他一起完成冠状动脉搭桥术。
两名医生同时工作,利用腔镜微创的手法获取袁大庆的下肢大隐静脉,这些血管将用于冠状动脉的旁路。
之后就是血管的吻合工作,远端与近端的连接,来恢复远端心肌的血液供应。
移植血管缝合后,杨柳将临时起搏器连接到心脏,恢复心脏的跳动,体外循环机将关闭,阻断静脉引流,停机。
手术到到了这一步就算是成功的了,剩下的就是缝合工作。
关胸前先放置一根胸腔引流管,然后用六号丝线缝合。
整场手术用时六个小时。还好袁大庆的血管只是发生了阻塞,并没有病变,手术还算顺利。
何渠长舒口气,叹道:“真不容易啊,总算完事了。”
李萍同样松口气:“这回姐夫应该没事了。”说完开始和巡回护士清点手术器械及敷料。
手术完成后,来帮忙的副主任就回家了。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到了午夜十二点。
袁思盈母女俩眼巴巴的等在手术室外,看见那个副主任出来后,母女俩忙围过去:“怎么样了?手术完成了吗?”
副主任累的不想说话,点点头:“手术成功了。”
袁思盈母女俩这才露出笑容,手术成功了就好。
紧接着袁大庆被推出手术室,将送往ICU里观察几天。
李萍走到李梅身边,安慰道:“二姐你放心吧,姐夫的手术很成功。”
李梅看着还没睁眼的袁大庆,眼泪突然决堤,她哭着向杨柳鞠了一躬:“小杨,谢谢你了,你就是我们家的恩人。”
杨柳摘下口罩,扶住她的肩膀:“二姐,你不要这么说,姐夫一直对我不错,我肯定会拼尽全力救他的。”
袁思盈趴在床边看着袁大庆,一遍遍的喊着“爸爸”。
李萍把她扶起来,安慰道:“你爸爸一时半会儿不能醒,等明天你在过来看他,现在带你妈回家去吧。”
“那我爸爸明早还能吃东西吗?”
何渠说道:“你爸爸动的是开胸大手术,这两天都不能吃东西的。”
一直把袁大庆送到ICU门口,袁思盈母女俩才肯离开。
何渠和李萍先回家去了。杨柳也带着袁思盈母女俩回去。
沿街路灯全部关闭,没有月亮的黑夜像泼了墨般黑漆漆的,而且很冷,尤其是半夜时分,七楼楼顶闪烁着“盈盈宾馆”几个灯体大字,算是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几人折腾到家已经是后半夜一点钟了。
小孟已经躺下睡了,有人开门进屋后,门口的报警器会响起提示音:欢迎光临。每晚小孟都是靠这个看店的。
小孟看见大家回来了,忙问道:“快说,袁叔叔怎么样了?”
杨柳回道:“已经做了手术,现在在ICU监护室里观察着。”
小孟又问道:“那袁叔叔是不是就没事了?”
这个杨柳也不敢保证,毕竟袁大庆这次的危险就是术后并发症引起的。
他扯了扯嘴角,当做回答了。
李梅一天没吃饭,此时已是饥肠辘辘,不过依然没什么胃口。袁思盈去厨房给妈妈冲了一杯奶粉,让她喝下去。
李梅喝过奶粉后,就上楼去了。
杨柳晚上也没吃饭,又做了六个小时的手术,此时身体已经累到极限。
袁思盈问道:“你想吃什么吗?”
杨柳摇摇头:“太晚了,就不吃了。你呢?你想吃什么?要不我去给你买馄饨吃吧。”
袁思盈也摇摇头:“我也不吃了。那我去冲两杯奶粉喝吧,喝完就睡觉。”
杨柳没有异议,就跟着她一起去了厨房。
水壶里有现成的热水,袁思盈打开两袋奶粉分别放在两个小碗里。
奶粉热乎乎的,喝进肚子里感觉周身都附上了一层暖意。袁思盈放下碗,抱住了杨柳的腰。
杨柳把碗放在灶台上,然后把袁思盈的身子紧紧的按在怀里。
袁思盈趴在他怀里,带着哭音说道:“杨柳,我刚才以为我再也没有爸爸了呢。谢谢你,把我爸爸救了回来。”
杨柳说道:“其实我也很紧张,如果是陌生人的话,我可能没有这么紧张。”
“不不,你很厉害,给我爸爸做了那么大的一个手术。”
杨柳笑了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安慰我!快点回去睡吧,明天还要去医院看你爸爸呢。”
袁思盈从他怀里抬起头,问道:“那我爸爸明天能醒吗?”
杨柳回道:“这就要看你爸爸的身体情况了,总要麻药劲儿过去才能醒,如果代谢慢的话,可能会醒的晚一点,不过明晚之前肯定会醒过来的。”
杨柳说完带着她上楼。
上到三楼的时候,杨柳低头吻了她一下:“什么也别想,好好的睡一觉。”说完又吻了她几下才走出电梯。
袁思盈站在电梯里,一脸不舍的看着他。
当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杨柳给了她一个笑容:“乖,回去睡吧。”
家里突然之间少了一个人,感觉屋子里空的慌,袁思盈心里孤寂极了,就去主卧找妈妈去了。
李梅合衣躺在床上,也没盖被子,背对着门口侧躺着。袁思盈走过去,把被子拉过来盖在了妈妈身上,然后从后面搂住妈妈的腰。
李梅没有睡意,一直闭着眼睛休息,脑子里想着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越想越精神。
女儿来了,她知道,不过她没理。
袁思盈累了,不大一会儿就睡着了。李梅也渐渐有了困意,在黎明破晓前,浅睡了一会儿。
等到第二天早上袁思盈醒来时,依然没有看见妈妈的身影,她没着急,而是回屋子里换衣服去了。来到楼下后,果然看到她正在跟阿姨一起做饭,两人边做饭边聊爸爸做手术的事儿。
她没有上前,而是又回楼上去了,直接去三楼找杨柳。
杨柳早就醒了,正在卫生间里洗漱,听到有人敲门,快速漱了漱口,擦干嘴后去开门。
袁思盈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一刻都离不开杨柳,哪怕他离开她视线一秒钟,她就已经想的发疯。
她抱着他,很紧,不过这种贴心的拥抱并不能缓解她心里面的焦躁,反而越来越心慌,就好像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掉进了万丈深渊中。
杨柳把她拥进怀里,伸手摸摸她的脸,指腹却摸到了一片湿热,他急了,问道:“盈盈,你怎么了?”
袁思盈没回答,而是越抱越紧,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
杨柳知道她心里难受,便不在多问,而是给了她绝对的宽容,无声的抱了她很久。
待到时间差不多时,杨柳催促道:“我们快下去吧。”
袁思盈离开他的怀抱,却看到他蓝色长衬上一片湿意。
“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杨柳摸摸她的头,笑着说道:“没关系,我在换一件就好了。”说完转回身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来一件黑色的长衬,就在她面前换上。
蓝色长衬脱下来时,露出一副男人精壮的胸膛,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就是这样,她无意间闯入了他的房间,就看到了这副画面。
杨柳的身材有些偏瘦,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有着一副完美的身材,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肌肉的地方有肌肉。
还没等杨柳换好衣服呢,袁思盈就抱住了他精壮的身子。他的胸膛很热,烫的她脸色红红,身子阵阵战栗。
她抬起头,央求道:“杨柳,吻我。”
杨柳把黑色衬衫往床上一撇,双手捧起袁思盈红着的脸,紧接着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两个人吻的动情、激烈。杨柳把她抵在柜子上,弓着腰亲吻她。袁思盈个子小,双手攀住杨柳的肩膀,踮着脚,努力的迎合着他。
后来他把她抱起来,双手托住她的臀部,好让她省力一些。袁思盈就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搂紧他的脖子与他平视。
“杨柳,快跟我表白。”袁思盈磨蹭着他的唇说道。
杨柳离开她的唇,看着她的眼睛说道:“盈盈,我爱你。”
袁思盈重新吻住他的唇:“我也爱你。”
杨柳把她抱到床上,支起身子看着她:“盈盈,我没想到能和你在一起,并且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这段时间我过的很快乐,跟你在一起我觉得我自己都年轻了不少。”
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流下来,袁思盈哭着摇摇头:“你别说了,你别说了。”
杨柳心里也不好受,好像有什么东西梗在嗓子眼里一样,他语气艰难的说道:“等你爸爸醒来时,他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别让他在动气,他经历了这么大的一个手术,再也经不起情绪上的波动了。”
道理她都懂,可是她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做事,长这么她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男人,她不想跟杨柳分开。
“那如果我爸爸坚持要我离开你呢?”
杨柳看着她布满泪痕的脸,喉结滚动,然后说道:“那你就听他的。”
袁思盈哭着问道:“那我呢?”
杨柳不忍看她哭,把脸偏到一边去:“就当我们之间没缘分。”
“可是我们之前说好了要永远都在一起的,你说了的。”
杨柳眼眶发酸,闭着眼睛叹道:“我说了,就当我们之间没缘分。”
袁思盈哭的像个小孩子,搂着杨柳的脖子不放手。她哭着哭着,又吻住了杨柳的唇,吻的急切,吻的毫无章法。
杨柳是真的心痛了,心脏一抽一抽的那种痛,眼泪终于躲藏不住,顺着脸颊滑落到她的脸上。
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谁的眼泪,全都混合在一起,两人抵死相拥缠绵。
吃饭的时候,除了小孟,谁都没胃口。
袁思盈继续让小孟替会儿白班,就跟着杨柳去了医院。爸爸今天有可能会醒,她期盼着爸爸一会儿就能醒,这样她还可以跟爸爸说说话。
何渠夫妻俩已经到了,袁思盈母女俩换好隔离服消毒后,就跟着病人家属后面进了ICU监护室。
袁大庆躺在病床上,口鼻处带着吸氧面罩,胸前贴着大约十厘米的专用敷贴,胸前还缠着固定带,杨柳说了,固定带怎么也要带三个月以上才行。
袁思盈看着爸爸胸前的敷贴,又哭了出来,这么长的刀口,爸爸该多疼啊。
杨柳直接看向床头的心电监护仪,袁大庆的心率、血压、血氧,都很平稳。
何渠走到他身后,笑了笑说道:“看来姐夫的身体机能不错,恢复的特别好。”
李梅看着闭着眼睛的袁大庆,抬起头问道:“他怎么还没醒?”
李萍解释道:“姐夫可能一会儿就醒,也可能晚上醒。二姐你不用担心,姐夫已经没事了,剩下的就是慢慢恢复。”
李梅又看着袁大庆,皱眉说道:“可是我还想跟你姐夫说说话呢。”
“就算姐夫醒了他一时半会儿也不能说话的,总要修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体力。”
说话间,袁大庆竟然奇迹般的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围在床头的众人,咧嘴笑了笑。
李梅急声唤道:“大庆,大庆,你醒了?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袁大庆看着她点点头,用气音叫了一声:“梅梅。”说完两个字就累的不行。
何渠说道:“姐夫你还是别说话了,你听二姐说就可以了。”
杨柳拿着听诊器听了听袁大庆的心音,里面没有杂音,都挺好的。袁大庆术后能恢复成这样,着实让人松了口气。
袁思盈哭的不行,一遍遍的叫着:“爸爸,爸爸……”
袁大庆动了动手,想抬起来,不过没有力气,袁思盈便趴在他面前,哭着问道:“爸爸,你想跟我说什么?”
袁大庆看着她,用气音说道:“听爸爸话。”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
不过袁思盈还是听清楚了,她哭着点点头:“好,我听话,爸爸,我听你话。”这话没头没尾,不过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杨柳就站在她后面,心都要碎了,插在兜里的双手紧握成拳,他在努力克制着情绪。
站在旁边的何渠拍拍他的肩膀,见这里没有什么事,就带着他上班去了。李萍也跟着走了。
袁大庆闭了闭眼睛,好像很累的样子,再也没说一句话,有时睁眼看看袁思盈母女俩,有时闭着眼睛休息。
探视时间到了。
袁思盈趴在爸爸身边,轻声说道:“爸爸,我和妈妈先走了,明天在来看你。”
袁大庆立马睁开眼睛,虽然说话费劲,不过眼里的不舍是那样明显。
李梅又红了眼眶:“等你能吃东西时,我在给你炖鸡汤喝。”
袁大庆咧着嘴笑了。
今天女儿听话,李梅总算对她有了好脸,出医院时说道:“盈盈,记住你说的话,千万不要出尔反尔。就算你不顾虑我,总要顾虑一下你爸爸,从小他最疼你了。”
袁思盈的情绪不高,低着头“嗯”了一声。
谁都没想到,她和杨柳就这么分手了,甚至谁都没提分手的事。
恋爱就像花期一样,很短暂,没想到袁思盈的花期才两个月而已。
李梅知道她心里难受,拉着她的胳膊安慰道:“等你爸爸身体好了以后,我们就给你张罗相亲的事,这个世界这么大,总会遇到合适的。”
袁思盈蔫蔫的:“你们决定吧。”
如果离开杨柳的话,就什么都无所谓了,跟谁在一起都一样。虽然跟杨柳的感情很短暂,不过很刻苦铭心,她觉得自己再也不会这么爱一个人了。
至于妈妈又说了什么,袁思盈是一句话都没听,像个木偶般被人提着走。
她坐在出租车里看着外面的街景,本来早上还是晴好的天气,现在却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袁思盈的心情就跟外面的天一样雾蒙蒙的,大雪随风飞舞,却吹不散心里的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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