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老者姓周,众人皆尊称其为周老夫子,为德高望重、学富五车、桃李满天下之大学者。
早年,周老夫子于京城为官,位份颇高。如今年老,便选择隐退,他的儿女皆在京城为官。
只是,周老夫子着实思念儿时家乡,去年底,他便携夫人暂归儿时老家,这宁静的小镇上。
一月余前,周老夫子偶然间遇到正在书店里帮老板抄书的苏玄染。他凝望此子,只见其身形清瘦,却透着坚毅之气,卓然不凡。
那少年正端坐在书案前,全神贯注抄写书卷,神情专注至极,眸中唯余眼前的纸与笔。
周老夫子走近,观此子所书之字,笔锋凌厉规整,笔画灵动如舞。心下暗自称赞不已,随即询问其学问。
苏玄染初时微愣,旋即目光坚定,从容应答。见解独到深刻,言语质朴却能直击要害,周老夫子心中甚是欢喜。
几次交谈下来,周老夫子越谈越觉此子天资非凡,虽出身贫寒,却不卑不亢,对知识的渴望及领悟力实属难得。
周老夫子望向苏玄染的眼神,满是欣赏与期许,在这年轻人身上见到希望之光,遂收为亲传弟子。
师徒二人坐于葡萄架下的石凳上,周老夫子翻开古籍,深入浅出讲解着。
苏玄染时而颔首,时而提出自己的疑问,周老夫子皆一一耐心解答。
苏家院子里
傍晚时分,厨房里的蒸笼正热气腾腾,野菜油渣大包子的香气扑面而来。
温曲儿掀开木盖,蒸腾的白雾中,粗面包子一个个敦实饱满,在热气里泛着质朴的麦黄色,虽不如白面细腻白净,却裹着天然的麦香。
包子肚子圆滚滚撑着,透过略显厚实的面皮,隐约可见翠绿野菜与金黄猪油渣相互交织,轻轻按压,柔软的面皮即刻回弹。
热气袅袅升腾,浓郁鲜香裹挟着粗面的醇厚气息,直钻鼻腔。
她忙不迭抄起一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咬上一口,鲜美的馅料与松软的面皮瞬间在口中交融,她眯起双眼,脸上尽是满足的神色。
她大口大口咀嚼着手中的包子,嘴里含糊不清嘟囔着,话语中满是得意:“太美味了,做包子什么的,可是我的拿手绝活,依然是记忆中的味道。”
眨眼间的工夫,一个包子便只剩下最后两口。她索性将这两口当作一口,直接一股脑塞进嘴里。腮帮子瞬间被撑得鼓鼓的,活像只圆滚滚的河豚。
忽然,苏玄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眼角余光瞥见那道身影,温曲儿下意识抬眸,这一望,便四目相对。
她嘴里正塞得满满当当,腮帮子鼓胀起来,那副模样显得颇为滑稽。
她瞬间愣住,双眸瞪得圆睁,满脸皆是惊愕的神情,就这般直勾勾盯着苏玄染,一时间竟被噎得难以言语。
只能拼尽全力,使劲吞咽,手忙脚乱的样子,着实有些好笑。
要晓得,方才温曲儿可是全身心沉醉在鲜甜的包子中,吃相可谓是忘乎所以。
压根就没听到院子门轻微的开合声响,哪能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走进厨房。
苏玄染面色清冷依旧,不见丝毫多余表情,令人难以揣度其内心波澜。
他只对视一眼,便垂眸,静静站在那,身姿挺秀,一袭净色素衣,更添几分冷淡疏离。
好不容易,温曲儿总算艰难咽下嘴里包子,她赶忙抬起头,脸上跃出明媚笑容,与苏玄染的清冷形成鲜明对比。
只听她带着几分尴尬与羞涩,浅笑道:“苏玄染,你……回来啦,吃……吃包子。”
说话间,不禁有些磕磕巴巴,脸上不由自主腾起两团红晕,她下意识垂下眼睑,试图掩盖方才狼吞虎咽的窘态。
苏玄染轻应了句:“多谢。”其声线清冷如冬日寒风,似世间万物皆难以在他心间激起涟漪。
语毕,他款步迈向净手处,洗净双手折返回来,从容拿起一个包子。眼眸落在包得极为精巧好看的包子上,墨色瞳孔倏然深邃。
须臾,眼中那抹深沉神色悄然散去,恢复往日里的宁静。他微垂首,安然品尝着手中包子,动作舒缓有致。
温曲儿见状,暗暗深吸一气,努力让自己显得自然些,也跟着拿起一个包子,静静吃了起来。
同样是一言不发,只是专注于手中的食物,可泛红的耳尖与微微发烫的脸颊,还是隐隐透露出她内心的羞涩与紧张。
厨房里,瞬间陷入极致的静谧,唯有偶尔传出的细微咀嚼声,气氛安静中透着些许微妙。
这是两人,第二次一同用餐。
相较第一次的自在,温曲儿此次却显得有些拘谨。片刻过后,她悄然抬眸,目光掠过苏玄染沉静的侧脸。
只见他神色淡然自若,眉眼间平静如水,不见丝毫波澜,慢条斯理享用着食物。
他如此从容,温曲儿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内心的局促不安消散,嘴角扬起浅笑弧度。
晚饭过后
苏玄染利落收拾好厨房,当他准备点燃炉火,熬煮当日第二剂汤药、烧煮沐浴热水时,却发现药罐正煨在碳炉上。
他握着火折子的手微顿,方才食用包子时,是闻到淡淡药香,那时他只当是药渣残留的气息,并未在意。
此刻望着碳炉上温热的药罐,他静默片刻,缓步走向灶台。
前天,温曲儿做好饼回房沐浴后,便闻到厨房传来药香味,那时夜已渐深。
原来那时苏玄染尚未服用当日第二剂药,因见她在厨房忙碌,便未进去打扰,直至她离开才去厨房。
昨日天色未暗,他早早归家,自己下厨煮饭、煎药。而今日,温曲儿做包子时,便顺手将药给熬上。
大夫总共开了五贴药,前两贴是用来退热的,后面三天的药则是用于止咳的,如今只剩明日最后一剂汤药。
苏玄染手捧着书卷,安然坐于灶前,神色沉静淡然,双眸深邃澄澈,虽一言不发,却自有一股沉稳之气,正垂眸沉浸在书卷里。
灶膛里的火苗欢快跳跃,暖黄光影映照着他清俊的面容,他时不时伸手添一把干柴,动作舒缓有序,耐心等候着沐浴水煮沸。
待水烧好,他利落合上书卷起身,提起盛满热水的木桶,步伐从容行至温曲儿房门前。
直至她在屋内完成沐浴之事,一切归于平静,苏玄染方才从自己静谧的房中走出,脚步依旧不紧不慢,透着从容淡定。
他再次去往厨房,为自己盛满沐浴水,悄然返回房里,清隽的身影消失在那扇门后。
温曲儿伫立在门口,她刚沐浴毕,在温热水的润泽下,双颊洇染出淡绯,浅浅淡淡间,为她增添几分灵秀韵味。
双眸明澈,三千青丝披落于肩头,偶有几缕随风轻轻飘动。
她目光悠悠,望着苏玄染离去的背影,虽他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可却这般贴心,帮她把沐浴水提到门口。
他的举止,尽显礼节恪守,一举一动皆透着恰到好处的分寸,仅仅是将水放置在门口,不逾矩半步踏入闺房。
望着苏玄染回房的背影,一抹温暖浅笑在她唇角浮现。此刻瞧着,他平日里冷峻的背影,竟似透着几分温柔。
温曲儿返回到屋内,走到放钱匣子的位置,将钱匣子抱在怀中,在茶桌旁落座,手指在铜钱间划过,发出轻微叮当声。
她在钱匣中一遍遍数着银钱,那几百文钱似数不完。每数一遍,脸上的满足便多上一分。良久,才将钱匣子收起。
她伸了个懒腰,慵懒躺卧在床上,床铺绵软,身体舒适放松,目光此时有些迷离,脑海里思绪万千。
眼下倒是暂时不必再为银子的事情而发愁,只是身处这古代时空,没有熟悉的手机相伴。每到夜晚时分,便只能早早歇息安睡,实是无趣得很。
就在这寂静的氛围中,耳边偶尔传来苏玄染若有若无的咳嗽声,她眼里不禁流露出担忧之色。
时辰尚早,困意全无,她索性再度抱起钱匣子,只听“哗啦”一声,便将里头的文银悉数倾倒而出。
瞧着眼前那堆小小的铜板,她心情瞬间明媚,眉眼弯弯,满是欢喜之色,再次慢慢数起铜板来。
氤氲水汽渐散,苏玄染沐罢,未束的墨色长发垂落肩头,几缕湿发蜿蜒至莹白颈间,隐没于素色中衣领口,身上散发着清雅气息,干净且纯粹。
他方踏出屏风后,便听得从隔壁传来的“哗啦”一声响,正是温曲儿倾倒钱匣子的动静。
苏玄染款步迈向书桌畔落座,不多时,墨香四溢,为这一方小天地,增添几分雅致韵味。待墨研就,他从容执笔,蘸墨,均墨,笔杆于指尖轻轻转动。
目光紧锁眼前宣纸,双眸深邃沉静,唯有他与即将落墨处的一方乾坤。笔尖轻触纸张,墨汁晕染,笔锋恣意纵横,那字铁画银钩。
他凝神专注的神情,似世间万物皆无法入其眼,唯余笔下墨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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