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月下美人
卫子晟快速披上衣服，拿起床头通体玄黑的长剑就冲了出去。
夜色深浓，院子里一片寂静，只有不时传进来的几声虫鸣和鸟叫。
待到卫子晟追到一家巷子里，那人影已然不见，只有柳月站在那里月光下。
她好像换了一件衣服，鹅黄色的外袍，上面绣了几朵杏花，内衬是粉红色的，是一件散花翠草百褶裙。
三千乌丝只用一根绿色竹簪简单的绾了起来，比平时艳丽的装束显得温柔不少。
风不小心把她鹅黄的外袍吹落一角，裸出洁白圆润的肩头，一时间卫子晟又想起了刚刚做的梦，耳根不自觉就红了。
柳月拢了拢自己的衣衫，看向一路跑来的卫子晟，“你也看见那道黑影了吗？”
一句话让卫子晟回过神来，理了理跑乱的衣服，又恢复了往日的严肃：“是的，你也是追着那道黑影来的吧。”
柳月点点头，看向一旁的卫子晟，“你有什么思路吗？”
卫子晟环臂站定在侧，睨了她一眼，“有，我怀疑这黑影可能与那扒人面皮的小贼和布阵的人有关”。
“布阵?什么阵?”柳月疑惑地看向卫子晟，她可从来都不清楚这附近还有什么阵法。
卫子晟朝着巷子里的墙壁走去，手不停地换几块砖敲一敲，听到柳月的问题，不慌不忙的说:“我猜这附近应该是有什么隐妖阵之类的阵法”说着卫子晟又换了一块砖敲了敲。
“隐妖阵?这附近都长的一样，突然有个阵法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吧。”柳月显然不相信卫子晟的猜测，毕竟像隐妖阵那么强大的阵法需要借助的东西太多了。
“是啊，奇怪就奇怪在没有合适的地势……等等……”卫子晟突然看向柳月。
那漆黑的眸子有点点亮光在里面流转，好像想到了什么自己一开始就漏掉的部分“你说什么，这附近都长得一样?！”
面对卫子晟突然激动的神情，柳月有些无措，自己也没说什么非常厉害的话吧。咽了口口水，点点头，答道:“不能说都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布局差不多，就像我们望春楼一样，青楼都长得差不多，这个小镇里建筑的布局也是差不多的，怎么了？”
卫子晟停下敲砖的动作，眼睛从未像今日这般亮过。
他知道了，他终于知道那个布阵者是如何布局的了，为什么自己一开始就没有想到?
不，是一开始的思路就错了，地势无法借助，那就借助于建筑物的布局。
只要建筑物是有规矩可寻的，那这个隐妖阵便是有布下的可能的。
卫子晟越想越激动，只要隐妖阵破了，自己就可以与抓妖铃发生感应，到时候便可以通过抓妖铃找到妖物，就不需要通过极阴之体寻找扒取面皮之人。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寻找到隐妖阵的阵眼，在这个小镇哪里最有可能会是阵眼所在呢。
卫子晟把目光转到柳月身上，语气因为喜悦而变得温柔起来，说道:“窦姑娘，你知道附近有什么地方是有泉水的吗？”隐妖阵是水系法阵，若想布下如此大范围的阵法，阵眼必定在泉水附近。
柳月用嫩白的手指把面上的碎发撩至耳后，随后看向卫子晟说道:“附近没有什么大的泉水，唯一一个比较大的应该是碧池山上的鱼泉，那应该是镇子附近最大的了。”
卫子晟抬起眼睫双眼直勾勾盯着月光下一身素雅的柳月，双手抱拳，语气中不知为何多了一丝恭敬道：“那就有劳姑娘带路了。”
柳月流畅的下颚微微点了点，一袭黄衣走在了前面。
天上明月，月下美人。
流水沿着山脉缓缓而下，月光透过竹叶散落，星星点点的铺在山路上，哦呦微风拂过吹动树梢，沙沙作响。
流水声，微风声，树叶掉落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显得尤为明显。
卫子晟沿着柳月走过的路上山。
夜晚太静了，柳月觉得不说什么很是尴尬，于是边向前走边对卫子晟说：“卫竹，你出生在什么样的地方?”
看着前面鹅黄色的背影突然出声，卫子晟低头看了看山路，就像闲聊一样，说道:“我自小就出生在宗派之中，随长辈们学习抓妖师该学习的东西。”
“那你是否有妻儿。”柳月不知为何，就是想问一问。
皎洁的月光照在两人身上，卫子晟愣了一瞬，显然没有想到柳月会问这个。
一时间心神都有些恍惚，眼睫盖住自己黝黑的眸子，看着眼前的身影回了两个字，“没有。”
“你呢？你出生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卫子晟难得问了柳月问题。
这让柳月也觉得有些意外，仔细回想了一番说道:“我生活的地方不太好，族人都不喜欢我们，因为我们与她们长得不一样，母亲为了保护我死在了逃亡的路上，我的童年和与你说过的一样，是在不同的青楼来回转卖罢了。”
听到答案，卫子晟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不知为何，有些许同情她。
“到了。”柳月的声音拉回卫子晟发散的思绪。
卫子晟抬眼，一股清流正从前方的洞口处往外流淌，泉水清澈，在月光的映衬下泛起冷白色的光。
他环顾四周，漆黑的眸子变得更加深沉。这里果然有布阵的痕迹。
“你离我远点现在。”卫子晟转身对柳月说完，漆黑的长剑就引入土地之中。
顿时四周狂风呼啸不断，隐妖阵的阵法渐渐从土地中显现出来，尹亮的暗纹有丝丝妖气在里面浮动，除此之外还有一股神力在里面加持。
柳月心口一沉，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此隐妖阵内会混有神力，难道此处有神明存在。
卫子晟此时也很疑惑，但是当务之急还是要破阵。我管你是否为神明，装神弄鬼也未可知，就算是神明也不能阻我！
看着地上光影浮动，柳月看了卫子晟一眼，没想到此处真的可以布置隐妖阵，这隐妖阵是胡姝布置的吗？
她为何要布隐妖阵，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看着阵内施法的卫子晟，柳月心下一横走了进去。
若是隐妖阵被破，自己的身份岂不就暴露了，现在隐妖阵对自己有用不能被破，得想办法阻止他。
看着柳月突然闯进隐妖阵，卫子晟本想喊她快走，凡人进隐妖阵非死即伤，但是下一秒卫子晟眼睛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
隐妖阵上的妖气竟然无法伤害柳月，那她岂不也是一只妖。
但是下一秒发生的事情让卫子晟怀疑了自己的猜想。
因为隐妖阵上的神力伤不了柳月分毫。
她到底是什么人?卫子晟眯了眯漆黑的双眼。
此时脚下的阵法突然发生了改变，脚下的银光开始冒出森森寒气。
卫子晟面色一下就沉重起来，不好这不是单纯的隐妖阵，这是一个叠加阵法！叠了一层恶鬼阵！
周围环境开始变得寒冷，山中的景色开始从眼前慢慢消失，最后只有一片虚无的黑幕。
卫子晟看向一脸无措的柳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拉到了身后，眼神里有不加掩饰的愤怒，眼神像是要把柳月吸进去说道:“是谁让你贸然进来的，我不是让你离这里远一点吗？”
柳月假装无知的扯住卫子晟的腰带，低着头可怜巴巴的开口道:“奴家还不是担心你?”
抬眼眼角泛红一双眼睛早已布满水汽，很是楚楚可怜。
废话，我要是不进来搞搞破坏，等你破了隐妖阵再来杀我吗？
看着面前的女人哭的梨花带雨，卫子晟不知为何气也生不下去。把柳月紧紧护在身后道:
“跟紧我，小心会有恶鬼突然出现。”
柳月一听恶鬼，一下子紧紧抱住了卫子晟的腰身，开口是缠绵的哭腔，“那卫竹，一定要保护好我，我很柔弱的。”
某个可以一招制服狐妖的画皮鬼，在抓妖师身后装着柔弱。偏偏抓妖师没有怀疑地相信了她。
四周不断有恶鬼突然出现，卫子晟单手用漆黑的长剑与恶鬼对抗，另一只手紧紧护住身后的女子。
卫子晟单手结阵，漆黑的剑身随着他不断变化的手势变得越来越亮，最后诗酒剑绕着柳月身边绕圈转动。
卫子晟狭长的眉眼朝后看了柳月一眼“窦姑娘，你待在剑圈之中不要出来，我去去就回。”
随后将手指放入嘴中，一瞬间手指上鲜血就冒了出来，男子唇珠之上也蹭上了一抹血珠，妖艳到了极致。
卫子晟以手中鲜血在空中画符，身上都被印出血光，一张又一张血符环绕自身，把他双目映照地通红。
“驱魔符，去。”卫子晟手朝恶鬼一指，无数的驱魔符飞向不断冒出来的恶鬼。
恶鬼碰到驱魔符的一瞬间就化为黑雾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为了保护自己环绕在自己周围的发光长剑，柳月又看了看正在以血画符的卫子晟。
这位年轻的抓妖师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强的多，如果正面交锋，自己未必就是他的对手。
看着周围出现的越来越多的恶鬼，柳月知道再不想出一点办法，自己与这位抓妖师只怕都要命丧于此。
但是此恶鬼阵的破绽在何处呢？卫子晟正在与恶鬼对抗，显然没有时间思考如何破阵。
恶鬼阵既然可以附着在隐妖阵之上，必然与隐妖阵属于同一属性的阵法，卫子晟依靠泉水寻找隐妖阵的阵眼，想必恶鬼阵的阵眼也在泉水。
柳月抬眼看向四周，此时空间内一片漆黑，只有阵法之间是明亮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泉水究竟在何处?
此时恶鬼阵中不断传来卫子晟与恶鬼的打斗声，偶有风吹过柳月的发梢。
等等，风！若是这个空间是与外界隔绝那必然是没有风的，此处有风，代表还是在现实场景之中。
只不过是被这恶鬼阵的阵法蒙蔽住了双眼罢了。
想到此处，柳月慢慢闭上了眼睛。
感受到风从空间流过的声音。
往外还有卫子晟与恶鬼打斗的声音，在往外是流水哗啦啦流过的声音。
柳月慢慢睁开眼睛，在卫子晟看不见的地方，双眼慢慢变成了紫色，内有流光流动。
柳月双手化指为兰，轻念法诀，手上有微微白光汇聚：“借鬼怪之法，创封印之力——泉水止”。
妖术施完，耳边泉水声戛然而止。柳月发间有缕缕黑发霎时间变为银白色。
糟糕，这具身体的寿命只剩下五年了。
泉水停止流动后，恶鬼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浅，在卫子晟又放出几张驱魔符之后就完全消失，不见在出现。
停止了?卫子晟看了下突然就消失不再出现的恶鬼感到一丝庆幸，在画下去，他没被恶鬼弄死，只怕是也要失血而亡了。
看向在一旁乖乖待着的柳月，柳月双眼早已恢复正常，从紫色又变回黑色。
卫子晟伸出手，朝着柳月周围的诗酒剑喊了一声，“诗酒，收”。
诗酒剑听到主人的召唤，震动了一下剑身，就朝卫子晟飞去。
就在此时柳月突然扑到卫子晟身后。
卫子晟转身双眼有一瞬间变得冰如寒潭，一只恶鬼趴在地上，他的手直直刺入柳月的大腿，那里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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