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怒气冲冲三人进来的,还有两个警察。
彭青良一看架势,立马换上严肃认真的表情,挡在病床前,“龙部长。”
来人是龙奇的爸爸龙锦腾,他的三角眼抬头看了看高大的彭青良,后退了一步,以减少视线落差,讽刺地说,“彭董,您教的儿子可真厉害。”
“彼此彼此。”彭青良微微一笑谦虚地说。
两人瞬间换脸,气氛对峙紧绷,仿佛随时都准备大战一场。旁边一个警察连忙出来调解,语气谄媚,“龙部长,要不您休息一下,让我们来做我们的工作?”
龙锦腾收回眼神里的凌厉,表示许可。
两个警察走到病床前,对着彭以泽说,“我们是……”
“请稍等一下,我们的律师在来的路上,律师到之前,我儿子不会回答任何问题。”彭青良对警察说完,紧张地看了一眼彭以泽。
按照原主凡事与家人对干的风格,此时他就会直接跟警察交待所有经过,甚至把事情往自己不利的方向说。
但彭以泽没那么不理智,他说,“我要律师在场。”
彭青良松了一口气,龙锦腾却作势要揍他,“你要为此付出代价!我不会轻饶你!”
警察把他拦住,然后边劝边推出了房门。等律师来后,交待了彭以泽要注意的事项,才让警察再进来。
“龙奇性侵我,还用视频作要挟,敲诈我要一百万,我为了摆脱他,去跟他谈判。结果他们想灌我喝快乐致死药水,大家一起围攻我,我为了自保只能用尽一切办法自救。”彭以泽脸不红心不跳,眼神坚定地说。
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不一秒。
“你撒谎!是你先动手打人的。”龙锦腾喊。
“你怎么知道?你在现场吗?”彭以泽反问他。
警察阻止了他们继续吵,并欲请龙锦腾出去,他拒绝。警察知道这不合程序,但局长亲自嘱咐了要照顾这个部长,他也只能尽其所能。
“有七个人的口供都是说你先动的手,你怎么说?”警察问。
“警察先生,你知道什么叫串供吗?我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巴不得能和平解决问题,怎么可能先去招惹一群比我强的人?他们都要给我灌药水想性侵我,我只是正当防卫。”
“那你提前准备好了铁板穿身上,是为什么?”
“我对龙奇的为人多少有些了解,当你要进入蛇窝时,总不能毫无准备就去吧?我只是防守,要是准备进攻,我就带刀去了。合理预测风险,有预谋的正当防卫不行么?”
两个警察点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警察先生,你们不追查快乐致死吗?他们从哪里来的违禁药物,警察应该比较感兴趣吧?”彭以泽提醒他们。
一旁的龙锦腾面无表情,装作若无其事,与之前嚷着要让彭以泽付出代价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查,当然要查,但那是我们其他同事的责任,不归我们管。”
警察们又来来回回问了很多问题,彭以泽逻辑严密,毫无破绽地咬死自己是正当防卫,甚至提了龙奇散布他相片的事。他知道现场没有摄像头,大家都凭一张嘴,无法有定论。
而龙奇藏有快乐致死的事可是有物证的。
警察的问话结束后,彭以泽的律师对准备离开的龙锦腾说,“龙部长请留步,关于贵公子性侵我客户一事——”
“一派胡言!”龙锦腾生气地甩了甩手,快步离去。
律师一边整理着文件一边说,“问题应该不大,他们有很大一个弱点,可以私下和解。但是关于性侵的事,最后可能无法上庭,你有想问的吗?”
“只要不用坐牢,性侵的事我无所谓。”
律师又跟彭青良和李若婕说了些话,最后离去,病房再次只剩下他们三人。
彭青良和李若婕都表情复杂地看着彭以泽,这个宛若新生的儿子。有太多出乎他们意料的地方,他们竟然不知道他被性侵的事,而他在警察面前的表现那么冷静,逻辑性强,跟以前判若两人。最后,他们儿子竟然开始强身健体能够以一敌八,上一次见面他明明还弱不禁风的样子。
“你在大学过得这么不好……要不要换个大学?”李若婕有点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我现在挺好的。”只要龙奇不找他麻烦,名校各方面都是顶尖的。
“你说你的相片被传播?学校领导不管吗?明天我去找校董事会去。”彭青良一脸不满地说。
彭以泽觉得他们早知道原主是同性恋也好,至少不会对他经历的事大惊小怪,这让他少了解释的功夫。他害怕他们表现出歇斯底里的样子,还好还能平静对话。
“你这几天先在医院好好休息吧,不用急着回学校,我跟你爸先把事情处理好。”
彭以泽一听,那可不行,天天躺医院里他们可能还得天天来,他没那么大精力去应付别人的爸妈。
“我明天就回学校,很多课业没完成。对了,跟你们说一声,我把专业改了。”彭以泽保持做人的基本礼貌跟他们通报一声,毕竟是他们出钱供自己读书,演不了人家儿子,礼貌还是要有。
彭青良李若婕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惊讶哪个,“你说你要回去学习?这次改的什么专业?”
“经济学,原来那个专业我实在没兴趣。”
彭青良是开发商,原主学建筑设计,难道是为了以后进公司?
“好,好,你想通了就行。”彭青良像是努力压抑住自己的高兴一样。上一个专业是彭以泽为了与他们作对选的。
彭以泽第二天就顶着纱布缠绕的脑袋回了学校,室友们看到他的样子都惊讶不已。赵东亮最先担心地问道,“你怎么了?被人打了?”
“我把龙奇耳朵咬断了。”彭以泽无不自豪地说,然后把事情经过跟他们说了一遍。
赵东亮和罗宁全心全意佩服他的勇气,完全忘了这之前他们还因为海报的事而起争执。而苏纪凌欲言又止,看不出一点高兴。
“那什么,抱歉啊,我前几天说话重了点,我这人就是生气的时候什么话难听说什么,不是针对你。这两天也一直想跟你道歉,确实不是你的错。”赵东亮有点扭捏地道着歉。
彭以泽倒是很意外他会道歉,就算不道歉一直这样下去,对他来说也不会特别困扰。
晚些时候,苏纪凌问他,“你去找龙奇为什么不跟我说?”
彭以泽当然不能说是他还不敢完全相信苏纪凌,万一被告了密,他就真的死得很惨。他找了个借口,“不想连累你,你不是还要在社团待么?”
“我前几天已经退出了社团,你摔龙奇的那台笔记本,已经没有你的视频了。”
彭以泽晴天霹雳,那他白白过去挨了一顿打?
“我前天才把他笔记本里的所有视频都删除,现在都在我电脑里,而你的视频已经被我永久删除了。”苏纪凌继续补充说,就像一点一点凌迟。
“没事,就算不是为了视频,我跟他也得硬碰硬一回,不然摆脱不了他。”彭以泽像是安慰自己说,接下来他就等着胸口的四叶草消失了。
“你跟龙奇的事应该结束了,以后我也没什么可以帮你的地方,你就当我是陌生人,也不用提防我。”苏纪凌说完后,就平静地走开做自己的事去。
他怎么看出来我提防他?
【你的友情目标正在远离你,你应该努力靠近一点。】
“除了他,不是还有其他人吗?我看赵东亮也挺不错的。”
【他只能是普通朋友,你要的是真正的可交命的朋友。】
“交命?不可能。我辛苦挣来的生存机会,可不会交给谁。你是不是随意调整了我的任务难度?”彭以泽突然有种预感,龙奇的事不会那么快结束。
彭青良李若婕去找了学校,提醒校领导要注意校园内的霸凌事件和网络暴力现象,捕风捉影的事很容易毁掉一个人。
后知后觉的学校领导才知道那张相片在学校论坛上流传着,下令把相片相关的帖子都从后台删除,并对曾经发表过暴力言论的账号禁言30天。
彭以泽顶着受伤的脑袋在校园里到处走,引来不少目光。很快,校园论坛上传出他只身深入虎穴,以一敌多把龙奇的耳朵咬下一块的神奇故事。彭以泽从一个纨绔富家子弟变成了有勇有谋的复仇者。
经过律师的一番调解,龙奇一方最终没有起诉彭以泽,当然彭以泽被性侵的事也就不了了之。而快乐致死药水,经过调查,是胡天私自带进办公室,龙奇并不知情。胡天就这样作为替罪羔羊进去了。
彭以泽之前以为龙奇只是蠢,胡天才是坏,没想到胡天只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在需要的时候顶罪。
彭以泽胸口的四叶草没有任何变化。
*
彭以泽买了新的相机和镜头,摄影社团最新的拍摄主题是人像,需要大家自己找模特拍摄。
而彭以泽的三个室友,无一愿意当他模特。无奈之下,彭以泽只好偷拍,自我安慰说这样更自然,结果也遭到一致反对。
“你作为一个爱好男的男人,偷拍男生的相片很容易让人误会,还是别干这种事了,以后我们还要一起住呢。”赵东亮完全不掩饰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你们会介意我是同性恋?”现在大约全校的人都知道他是同性恋了,就算他自己不承认,也完全像在狡辩。
“直到你偷拍前都没事,反正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你喜欢男的,你也没什么特别不同的地方。我看网上有些人说同性恋室友多可怕,老是被摸屁股啊偷看洗澡啊,我想你怎么都没有。”
“那跟是不是同性恋没关系,得看人。”苏纪凌在一旁说。
“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不够帅吗?”赵东亮不服地说。
苏纪凌一脸疑惑,“你怎么理解的?我说彭以泽不是那种人,跟你帅不帅有什么关系?我看你是很想被摸屁股了。”
赵东亮作势要把手里的水杯扔过去,罗宁却在一旁大笑不已。
“你要是想拍人像,可以去艺术楼看看。很多帅哥美女,都想往娱乐圈发展的,肯定有人愿意让你拍。”罗宁最后给彭以泽出了个主意。
艺术楼在大学的东边,视觉艺术舞台艺术那些专业都在东边,而彭以泽一般在西边活动,很少踏足东边。他思考了一下,拍阳光中舞动的芭蕾舞者,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周五下午,阳光充足,彭以泽背着相机踩着共享电动滑板车到艺术大楼。
五楼排练室的走廊上很安静,没有听到音乐,他经过一间一间空空的排练室,一直到最后一间,不抱希望地从窗户往里瞟了一眼,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斜阳下,一个穿着hiphop衣服的男生,戴着耳机对着整排的窗户自由舞动,潇洒自如。他一甩头就看到又厚又柔顺的黑色头发翻飞,美得让人难以移开眼睛。
彭以泽举起相机按了几下快门,调整着参数,拍出来总是不太满意。不管是逆光的光线还是运动的身体,都给拍照带来很大挑战,更别说是对他这个入门不久的小白。
他低头检查新拍的相片时,相机突然被人夺走,刚刚还在练舞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跟前。
“你偷拍我?”男生满头大汗双眼怒视着他,表情很凶。
彭以泽脸一红,像做坏事被抓包,抬头一看,惊喜地夹起了声音,“原来是你啊!宝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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