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得抹这个吗?”全相炫穿着一身纯黑西装,手里拿着瓶发胶,站在车外求助,“该怎么弄啊这个......”
年后崔成豪的婚礼终于举行,地点定在了城区外的河畔,入春的草坡绿意盎然,天气也格外晴朗,中午时分宾客们都陆陆续续到了。金弘宇按下车窗,看了眼外面热闹的人群,又看向车外发愁的全相炫——作为崔成豪钦点的伴郎,破天荒地穿着如此正式,他笑着摇头,走下车接过队长手里的瓶子,“我帮你吧哥。”
G2停好车,打量着外面的情况,睁大了眼睛,“景色不错呢,其他人什么时候到?”金弘宇一边帮全相炫整理发型,一边回,“新娘已经到了,大家应该都会跟着成豪哥一起过来吧。”话音刚落就见G2兴奋地指着不远处那一排阵仗不小的车队,“哦,来了来了!”
能在婚礼上亲自把车开到八十多迈的也只有崔成豪了,纯黑色的捷豹相当夺目,其他车被他甩在身后,即便是远观也能看得出他心情有多好。一个刹车他终于停到了金弘宇一行人旁边,从驾驶座跳出,黑色西装和特意打理过的背头让他一改平时的痞气,神清气爽地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呀Janga哥的车真绝了!不愧是我磨了半个月才借到手的。”
崔成豪絮絮叨叨跟他们几个说着话,金弘宇边听边打量后面相继停下来的车。那小子今天也会来,他伤口已经差不多痊愈,而且崔成豪也指名道姓,要塔里人一个不差地出现在婚礼上。——李东贤跟着金志龙从车上下来,后者衔着烟,首先看到了金弘宇的位置,边走过来边对他挥了两下手算是打招呼,金弘宇也抬手回应,收了收脸上的笑容。自从年后大家回塔,金弘宇每每见到金志龙心里总会有些打鼓,仿佛从年前开始,结合率的事就跟他们两个扯上了无法摆脱的关系。
“今天Palo哥比新郎还帅该怎么办呢?”金志龙带着笑,对全相炫的西装打趣。“毕竟是我的伴郎,不帅的话才该问怎么办吧。”崔成豪拍了把自家队长的肩膀,一双眼睛笑得眯起来。
李东贤站在一旁,沉默地望向不远处跟着笑的金弘宇。他年后剪了头发,变成乌黑干净的短发,穿着身浅色的宽松衬衫,被夹杂着春意的风轻轻拂起衣角,整个人柔和又温暖。
“喂崽子,伤怎么样了,要紧吗?”还没看够,就被副队的问候打断。李东贤迅速回神,点点头,“……已经好多了,最近在控制精神力。”崔成豪听罢表示满意,他嘱咐了几句,李东贤一一应下来,抬头却正好迎上金弘宇的目光,对方脸上带着笑意,正和善地望向自己。
光是一个眼神,就令李东贤嘴角难以控制地扬起。低下头将脸暂时藏进帽檐里去,再继续与这个哥哥对视的话,李东贤怕表情会把自己完全出卖。
崔成豪的婚礼进行的很顺利,草坪上人群三三两两端着香槟,注视着台上两人交换戒指,整个环节进行得差不多,司仪提议新娘可以扔手捧花了。
G2在这个时候活跃起来,他拉起宋硕贤和李东贤就往前面跑。金弘宇本以为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就在旁边看热闹,可没想到G2又跑回来拉他,金弘宇摆手连连拒绝,“不不,我就不用去了吧。”
“哥难道不是单身吗?”G2的反驳倒是有理有据,他转头看向旁边的金志龙,“志龙哥也来吧,都来都来!”
金弘宇怀疑这小子平时的训练都涨到力气上了,拽着自己和金志龙往台下跑,丝毫不关注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抢手捧花的人群站得比较紧凑,金弘宇无可奈何地挑了个靠边的位置,想着糊弄糊弄就过去了。隔着几个人他看到不远处的金志龙,正低头踩灭手里的烟,金弘宇收回视线,沉默不语地注视着手边的装饰花束。
李东贤站在人群末尾,找到金弘宇的方位,不动声色地往他的方向靠近,最终停留他身后。哥哥的黑发衬得他脖颈白皙,阳光下薄薄的耳廓也十分透亮,李东贤盯着他那片皮肤挪不开眼,悄悄握紧了自己想要触碰的手。
新娘背对着台下听司仪倒数,捧花扔出的那一刻,G2和宋硕贤那几个小年轻跳得很高,台下的人群因为起跳大幅度涌动了一下,即使是站在边上的金弘宇也被波及——身边跳起来的人撞到他的胳膊,金弘宇往侧边趔趄了好几下,当他以为自己要站不稳的时候,却结结实实地靠在了旁边人的肩膀上。
“不好意思……”金弘宇转头的瞬间,对上的便是李东贤那双墨黑的瞳孔。下意识地,他一手扶着哥哥的肩膀,一手托住哥哥的手臂,确认他站稳了才开口,“哥没事吧?”
金弘宇楞了会儿,挪开了视线,“哦,没事……谢谢。”他们之间距离太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李东贤直直盯着哥哥垂下去的睫毛,心跳快的不得了。周围是一片热闹,大家都拍着手祝贺,可李东贤却听不见半分。
金志龙看着自己手里那束花,无奈地笑笑,解释说是它砸到自己头上来的,周围人起哄声却更大。“看来哥的缘分要到了!”G2笑着,“我们跳起来都没抢到呢。”
“那么积极,像你小子有女朋友似的。”崔成豪指着G2吐槽,又觉得金志龙抢到手捧花这事十分搞笑,趴在伴郎全相炫的肩上笑弯了腰。“我没有女朋友怎么了?”G2显然不服气,“志龙哥也没有啊。”
李东贤注意到眼前的金弘宇正在发呆,沉默不语地往金志龙的方向望去。哥哥到底在想什么,李东贤认真端详,却没得出什么结论。
崔成豪不想办完全西式的婚礼,于是婚宴开始后新郎新娘就下去换衣服了。塔里几人悠哉走在桌前挑选食物,朴相赫只端了杯香槟,觉得刚开始就喝酒不太好又放了回去,他盯着各种点心,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地问,“就不能来点汤饭吗?”
“哥,知道这是婚礼吧。”G2也一本正经回他,倒是逗笑了金弘宇,他无奈地,“没有汤饭和冷面,哥自己的婚礼可怎么办呢?”
“什么话,我当然会办传统婚礼了。”朴相赫理所当然地,转身去拿了一小盘水果,又若有所思开口,“……说起来,弘宇你跟成豪同岁,没有过结婚的打算吗。”金弘宇端着杯子的手微不可闻地抖了一下,他低头尴尬地笑了几声,没有回答。
婚礼的氛围一直热闹着,却始终不见金志龙的身影,金弘宇下意识地在人群里打量了几圈都没有看到。突然觉得有点累了,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转身往场地外走去。
这个时间洗手间空荡荡的,金弘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松了口气,参加婚礼果然不轻松啊,他整理了下有点乱了的衣领,俯身去洗手,抬眼却看到了镜子里从后面走出来的金志龙。
“哥?”看见金弘宇,金志龙灭掉手里的烟,扇了扇周围的烟雾才走过来。金弘宇楞住,带出一个笑来,“......你在这里啊,怪不得刚才没看到你呢。”金志龙也对着镜子里的金弘宇笑,“有点吵,所以就出来了。”
空气沉默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金弘宇不可避免地满脑子又都是测结合率的事,他咬咬牙,想转移下注意力,“志龙不是说戒烟了吗,怎么还在抽呢。”他没有抬头看镜子里的人,“上次任务时候也是。”金志龙沉吟一阵,点点头,“哦,最近又在抽了......”他直直望向镜子里的人,“测结合率的事,哥考虑的怎么样了?”
金弘宇心跳突然快了起来,这件事还是两人第一次面对面说起,他踌躇地抬头,迎上对方视线,“......这个真的是志龙的想法吗。”金志龙的眼神里带着坚定异味,认真点头,“是。”金弘宇想说什么却无法开口,他无法确定是什么原因令他迟疑,仿佛过去了一刻钟,他才开口,“......以后,志龙你还是把烟戒掉吧。”
仿佛等来了那个最终的答案,金志龙垂下眼去,脸上失去了所有表情,“抱歉,我知道了。”他刚想走出卫生间,就听到金弘宇接上一句,“明天去吧。”仿佛是幻听,金志龙停下脚步去看眼前人,他就站在镜前,柔光打在他脸上,转过头来说,“明天去测结合率吧。”
洗手间空荡到有短暂的回声,一墙之隔,李东贤站在门口,上半身被遮入阴影里。他听完屋里的那句,沉默着离开了这里。
婚礼的事告一段落,塔里的工作也步入正轨。Janga手头还有些事没忙完,第二天一早就到了一楼的任务汇报处整理资料,整栋楼因为太早人并不多,Janga正感叹着难得清净,就见有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这个时间点李东贤穿戴整齐地出现,实属是件稀奇事。他到了一楼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什么,看见Janga在汇报处便立刻走过来,单刀直入地问,“哥,见志龙哥了吗。”
Janga有点摸不着头脑,迟疑地回答,“……志龙他去结合部有点事,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李东贤顿了几秒,解释说,“哦,我还没拿到任务手环呢。”
Janga刚想着怎么塔里连这种最基本的小事都会忘记,又想起前几天这小子是否留塔的事还比较模糊,便指了指楼上,“手环的话,找你队长要也行,志龙现在不在。”
李东贤垂下眼来,面无表情地沉吟许久,似乎确定了什么事,点头应下,“好。”
全相炫今天难得早早到自己办公室工作,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就被李东贤的敲门声惊醒。见来人他有些意外,询问道,“哦东贤,什么事?”李东贤欠欠身,示意自己还没有手环。全相炫立刻在桌上翻找了一阵,把手环递给他,“抱歉哈,忘记给你了。”
“没事哥,来得及。”李东贤笑了下,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脚步一顿突然想到了什么,思考了半刻,转身询问,“......或许下个任务,Palo哥可以帮我从中换掉一个人吗。”
全相炫看着他眼神,好像格外认真的样子,“要换谁呢?”李东贤沉默了几秒,“志龙哥。”
这小子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全相炫有点意外,“志龙是江西负责人啊,出什么事了?”他摸了摸下巴,“你们之间有矛盾吗。”“不是那样的哥。”李东贤立刻否认,“......只是想换掉他而已。”
全相炫能隐约感觉到他的精神力,透露出相当复杂的情绪,他思忖了一会,“好吧,那我叫成豪来,正好这样可以有个保障万无一失。”李东贤鞠躬,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目光坚定,“谢谢哥。”
塔区里的树逐渐绿了起来,远远看去一片生机盎然。李东贤站在天台抽烟,眼里看不见一点色彩,他靠在栏杆,还带着凉意的风吹走了脚边的烟灰,他沉默地望向结合部的大楼,停留了许久。
傍晚队员们基本都回了塔,金弘宇独自走进一楼大厅,脚步有些匆忙。除了几个打招呼的年轻向导,一路上都没遇上什么熟人,他走进电梯,在衣兜里捏紧了那张结合率结果通知。
这一切他其实也预料到了,只是如今现实摆在他眼前,又好像没那么真实了。金弘宇回到房间,盯着白纸上明晃晃的94%,把脸埋进了臂弯。
结合部的向导工作人员言犹在耳,这么高的结合率还挺少见的呢,金弘宇反复想着,心里却越来越没底。这到底是他想要的吗?虽然金志龙没什么可挑剔的,无论是数据上还是情分上,不可否认他都是那个完美的选择,可脑袋里怎么都是另一个人叫自己哥的样子啊……
金弘宇耳廓泛红,那孩子的脸在自己脑海里打转,又逐渐浮现出那天婚礼后金志龙看向自己认真的眼神,心底涌上一丝愧疚。这件事闹了这么久,如果自己都还搞不清状况的话,不是就太对不起人家了吗......下次还是去道个歉吧,金弘宇想着。
李东贤傍晚才回塔,带着一身凉意,他直奔楼上去。金志龙的房间与自己在同一层楼,确认他已经回来了,李东贤脚步停在他门口,抬手敲响了门。
开门的时候金志龙明显很意外,眼前着小子冷着张脸,坚定的眼神十分熟悉,简直与第一次见面时如出一辙。他握紧门把手没有出声,只是疑惑地望向门外人。
“哥是喜欢弘宇哥的吗?”李东贤问得开门见山,倒让金志龙没想到。他虽也是认真对待,但并未确切回答,“你想说什么。”
李东贤站在那儿,明明在室内却恍惚令人感受到了凉气,他面无表情,“……你们不能结合。”
他毫不避讳地说这话,虽能想得到也叫金志龙失了语。喜欢这件事,岂是能与不能得他允许的,简直幼稚至极。金志龙短促地笑一声,“你跑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我比任何人都尊敬哥,会尊敬一辈子。”李东贤没有被他的态度影响分毫,只是接着说,“但这件事我没法让步,唯独是这件事。”
金志龙沉默下来,他的猜想没错,这一切的缘由和自己的预感都应了验。他不置可否,“……你要留下的原因果然是他。”
李东贤也没有回答,他只是听罢就转身,作势要离开。走出几步,他又停下,顿了几秒开口,“下个任务,哥就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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