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这丫头再丢人,姚夫人把她拉到一边,悄声提点:“人家夫妻俩,你掺和什么,要玩快去玩。”
“夫妻也不能在有伤的时候骑马啊。”
姚夫人见她是真不懂,索性大大方方地教她:“你嫂子是同房伤到的,没多大事。”
“同房?”白容疑惑低喃,怎么也没法把这个词放在他们师徒二人身上。
“这事你也没听过?”姚夫人惊讶,看着这姑娘年纪也不小,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白容回忆起今早他们两人的怪异相处,越想越心惊,恐慌喝道:“别胡说败坏他们名声!”
姚夫人被吼得一愣。
周围人也循声过来,抚慰着姚夫人,指责白容,说:“小丫头不懂事大惊小怪,夫妻同房天经地义,冲长辈大呼小叫,真是没礼数。”
白容呆站在一边,觉得天都塌了。
她从小谨遵礼教,尊师重道,师徒关系在她心里、乃至整个仙道眼里,都堪比亲人、父子关系。
师徒之间出现男女私情,会被整个仙道视作不齿的乱/伦,是为败类,看见都觉脏了眼。
若是其他人,白容只会在心里暗自鄙夷嫌弃,可这是阿岚哥和阿言姐,是她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朋友。
他们怎么会……
其他人看到白容面如土色眼神惊惧,也察觉不对,略一想就猜到问题所在。
“他们……不是夫妻?”
不知哪个性子直的脱口而出,慕老爷听见,沉着脸果断庇护,“既然有了夫妻之实,回去挑个黄道吉日成婚便是。”
白容不住地惊恐喃喃:“不可以啊,不可以啊,他们不能啊……”
他们若是成了亲,就彻底证实了乱/伦之名,永远也洗不清。
慕老爷烦得很,正要派人强硬将她带回去,又听她说了句小声但清晰的话。
“他们,是师徒啊……”
刹那间,所有人震惊安静,随后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慕老爷脸色铁青,一掌拍散了蜿蜒的木围栏。
秋水岸,芦苇深深。
暮言被带到这里,一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
她和裴沉岚并肩走在毛绒绒的芦苇边,马儿也随着他们安静踱步。
暮言以为他会先说什么,走了许久也没等到他开口。
可这事,总是要说清的。
她脚步不停,仿佛随意地提起事情来,“我们,只是玩玩吧?”
身边的人也走得自然,像是毫不意外,声音低沉,平淡回应,“嗯,好,随你。”
原来他并不在意,暮言在心里暗暗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裴沉岚漆黑眼眸远眺前方,语气毫无波澜,“你想什么时候玩,随时喊我,今晚玩吗?”
“啊?”暮言愣愣地停住脚,看了他一眼,又飞快挪开视线,“一次就够了……”
裴沉岚跟着她站住,仍看着远方,面色平静,说:“是一晚,不是一次。”
暮言咬着唇绷紧了下颌,强行克制自己不要脸红。
裴沉岚却坦然自若,不似平常寡言少语,不等暮言从上一句缓过来,又问出下一句,“还想做师徒?”
暮言悄悄瞟了眼他冷峻的面容,他们都这样了,还能做师徒吗?
“我……”
她想不出合适的回答,因为凌晨最后那一次,他们分明清楚各自的身份,又如何能自欺欺人。那时她没有阻止,这时她什么冠冕堂皇的话都不配说。
裴沉岚见她犹豫不言,心底忐忑,顺着她之前说的话问:“没人的时候玩,有人的时候做师徒?”
暮言还在思考上一个问题,又被这句话问得转不过弯来。
“不、不玩了。”
“你后悔了?”
暮言眼眸一震,难道昨晚是自己主动的?
她彻底抬不起头来,低声说:“对不起。”
他依然问:“后悔了吗?”
低哑厚重的声音在头顶追问,暮言垂头掰着指甲,他怎么总能问一些她不敢回答的问题。
指甲掰了没两下,就被身边人伸手来握住了手。
她听见自己的心砰砰直跳,听见他对自己保证。
“以后不会再有了。”
她在意的是这种事以后还会不会有吗?暮言感觉自己被绕进去了。她仔细回头捋了捋,想起最根本的问题。
“你不喜欢我吧?”
裴沉岚没有像之前的连珠炮回应,沉默着凝视她,直至她抬头看过来,才沉声开口,“我觉得,你不傻。”
刚抬起头的暮言在这句平静理智的话里,心神震荡。他的眼睛炽热如含烈火,又沉寂如埋冰渊。暮言垂眸低头,不敢看他。
“对不起。”
裴沉岚的回答又恢复了适才的敏捷,“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发生这种事应该是我说对不起。”
暮言鼻尖发酸,她能说什么?她是要回天山不知生死祸福的,她什么也不能说。
裴沉岚握她的手又紧了一分,问:“以后我还是你的徒弟吗?”
“嗯。”暮言把头歪去一边,防止眼泪打在他的手上被发现。
“这就够了。”裴沉岚低声说,放开了手。
暮言心痛如绞,本是自己的事,自己伤心就算了,为什么还让一个喜欢自己的人一起伤心。
他只是简简单单喜欢上了一个人,他做错了什么。
“徒弟。”
牵马走开的裴沉岚回过身,静默地等着她的每一句话。她说什么,他都接受。
“我有种感觉,好像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都不曾真实发生。我也不知道若是真能发展到这一步,我还会不会告诉你,我也喜欢你。”
裴沉岚眼眸微颤,她的这份心意他是知道的,只是从未奢望她承认。
“应该还是不会告诉你吧,因为我回天山的事,十有**没有好下场。如果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我宁可你伤心一阵,也不能冒着风险赌你不会为我拼命。”
“你说此刻的我,是虚无的,是吗?”裴沉岚向她走回去,双手捧着她的脸,轻轻拭去她满脸的泪水。
暮言看到他的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是像过着寻常生活的人们那样的笑容。
他凝视着她的双眼,缓缓说着:“还有机会的话,一定把这些话告诉真实的我,其余的事你不要担心。如果没有你,我活多久都没有意义。”
暮言望着他,心里只悔恨,为什么偏偏遇到了她呢?若是遇到命途平淡的人,他不是能过得很幸福。
“你愿意让我做你徒弟,我就永远是你徒弟,只要能让我留在你身边。”
暮言听到草地的震动,仿佛有无数匹马飞奔而来,带着愤怒。
她觉得这一切要结束了,很想再冲动一次,最后抱紧他。
但克制已成习惯,父亲的快马赶到之前,暮言回忆起她和裴沉岚的每段过往。那么多应该更改的地方,可他们回不去了。
那么多错误的地方,都无法倒退回去让她一件件修正。
但至少现在这场酣畅淋漓的荒谬,还能挽救。
天空如破镜碎裂,大地塌陷,芦苇像倒流的落雪冉冉升起,由父亲带头的叫骂声沸腾进世间。
在世界摇摇欲坠的最后,裴沉岚仍固执揽过暮言,紧紧抱在怀,仿佛要揉进他的身体里。
**
暮言睁开眼,海边咸湿的空气取代了梦中秋日的凛冽。
她感到心口仿佛压了千斤磐石般地闷痛,随后又发觉浑身不自在,想坐起身却无力又疼痛。
这感觉暮言无比熟悉,就是昨夜梦里被彻夜折腾的乏力酸痛。之前梦到自己濒死,醒来也奄奄一息就算了,怎么这种事也能复刻到现实的身上。
这会儿甚至还能感受到那时的酥麻,她连忙咬住手背逼自己冷静。
房间门忽然被打开,暮言惊慌看过去,下意识担心是白容。
进来的人是南晏,她的眼神顿时转为警惕。
梦里分明是裴沉岚,现在看到南晏,暮言却莫名觉得是和他做的。
不过想想也是,和南晏做那种事都比和徒弟做的可能性大,她和徒弟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暮言看到南晏就顿觉危险,忍着梦里带出还未散去的疼痛,抱着被子往床里面躲去。
南晏神情惬意,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床畔,撩起床帐向里看去,缩在里侧的人面色潮红,含着水波的眼睛和梦中一样迷离。
他轻笑一声,明知故问:“先生不会是,做春/梦了吧?”
暮言咬唇别过脸,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副样子不用她说,也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皱眉,冷声说道:“梦的是我徒弟,不是你。”
南晏笑笑,拾起枕边折页被展平的黄皮书,草草翻了翻。
“所以,你喜欢的那些,在梦里都试过了?”
暮言想起梦里那夜模糊的记忆,恍惚记得梦里的自己在睡前也看到过这本书。她狠狠拧眉,□□害人不浅,让她被堵在床上、这般取笑。
好在这会儿时间已消退不少梦里带出的那种怪异感,暮言眼神渐渐清明,动作利落地掀开被子下床。
“你刚醒?”南晏忽然问。
暮言剜他一眼,要是早点醒,她的狼狈模样也不至于被他撞见。
南晏明白她的眼神,看来是刚醒,后面她还梦了一段。
这场梦,他探到一半,准确说是在梦中的凌晨时分,他就被师父喊出去办事,办完已是早饭的时间,也没机会再进梦去。
忽然间,南晏似有所感,向屋里的门边角落看去,“你放的?”
暮言顺他的视线看去,只是一只摆在架子上的观赏花瓶,里面插着假花枝,以灵气修饰栩栩如生。
“这里自带的。”她莫名,见南晏神色严肃,问,“有问题?你来这么多次,才发现?”
“多吗?”南晏被她说得愣了愣,向花瓶走过去,摘下一朵花。
那花在他手里变成了一颗留影珠,而它所在的花枝位置,既能观察到整个房间,又能涵盖半个小筑庭院。
暮言挑眉,“你放的?”
南晏诧异看她怀疑的眼神,自己在她心里这么猥琐?
“我想看不会自己来?”
暮言无话可说,但是细想来又不对,难道不是他亲自来更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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