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哲似乎没太跟上同伴的脑回路，“撞我的时候？可我当时什么都没感觉到——”
说实话，他一个感知力极强的SS级法师，刚才那年轻人撞过来之前，他竟然一点没察觉到周围有人，简直太不寻常。
北陌庭根本没听安哲说完，率先替他做出了决定。
披着斗篷的身影行动很快，如一阵迅疾的风，朝正在往桌子下钻的年轻人快步走去。
安哲反应过来，也立刻追上去，不过他是怕出事，“等等北剑士，北大剑士……北大帅哥——你别吓着人家！”
安哲深知自己的同伴是什么人，此刻生怕他轻轻一动手重重给小地方的质朴镇民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眼瞧着北陌庭来到那缺了个角的木桌旁，伸手一掏就要把桌布下面的人薅出来。
然而不曾想，与此同时，桌子的另一边钻出来了个身影。
跟打地鼠似的。
掏了个空的北陌庭：“……”
年轻人钻出桌底，头发翘起来一缕，手里提着一串蒙了灰的项链，刚巧遇上赶来的安哲，脸上顿时洋溢起欣喜的笑容。
“是你的吧？”
一旁的北陌庭听到这句话，居然神色一变，气定神闲往那里一站，也不追击了，似乎在好笑地盯着他。
安哲一看年轻人手里的四叶草幸运币项链，发现的确是自己丢失的那一条，立刻感激涕零迎上来，“是的，是我的！”
年轻人在灰斗篷的北陌庭身边擦过，仿佛全然没注意到这人阴影下虎视眈眈的目光。
他把项链还给安哲，解释道：“我在地上捡到的，刚才不小心撞你的时候隐约看到你戴着它，就猜有可能是你的。”
安哲忙不迭道谢：“谢谢你谢谢你，这项链是我的宝贝，没了它我要破财的！”
年轻人一笑，脸上露出一种特有的纯粹气息。
他也没多问，把东西还回去就走了。
大人物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周围人的神经，人群纷纷侧目，议论声低低响起。
“出什么事了，杀人放火还是抢劫了？”
“刚才那个是谁，在SS级面前居然表现得那么轻松，换我都不敢上前说话……”
安哲宝贝似的摸了摸那四叶草幸运币，五指一勾随随便便施了个法，把项链上面的灰尘抖落了，把它重新挂回脖子上。
抬头，就看见北陌庭还盯着刚才那年轻人离开的方向。
这位低调但实力极其不详的同伴难得判断失误一次，安哲忍不住打趣他，“怎么，还怀疑人家是小偷？”
哪有这么善良的小偷，上一秒偷了东西下一秒物归原主。
北陌庭似乎无语了一瞬间，“你没听出来他逻辑不通……”
紧接着放弃了什么，语气又变得悠然，“算了，反正还回来了，就这样吧。”
他虽这么说，可目光还是再度投向远处。
阴影下的面庞若有所思。
-
段南星双手插兜走出去老远，确保后方已经没有粘在他身上的视线，才一个闪身躲进刚才的雕花承重柱后面。
桓雄见他回来，立刻凑上来，“怎么样。”
段南星这才把手从裤兜里抽出来，指尖牵着条线，勾出一个檀香木做的老鼠挂饰。
“失手了，只拿来一个。”
刚才他靠隐匿近身，用意外制造骚乱，趁机摸走了其中两人的枢灵。以为大功告成，可却隐隐感受到一道锐利的视线。
果不其然，准备跑路的时候，有人追了上来。
段南星只能逢场作戏，情急之下说了一通如今复盘问题很大的话。
幸好，对面那个失主法师信了。
到底是信了，还是不跟他计较，段南星更倾向于后者。
毕竟照桓雄的说法，对方可是S级以上的大人物。
“这哪叫失手，这叫凯旋而归。胖爷我向来佩服你在法律边缘游走的熊心豹子胆。”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好话，但的确是在夸他。
最初桓雄并不赞成这种小偷小摸的行为，可狩魔师当久了，知道任务对他们来说多重要，桓雄反而开始心疼起自己这个任务中心大门也进不了的好兄弟。
渐渐就成了口头上鼓舞对方的共犯。
桓雄：“我看看，这是那个穿斗篷的B级战士的枢灵吧？”
段南星捏着挂饰的细线，把檀香木提起来，皱着眉放在眼前观察。
其实蒙的还不错，算是头奖。
虽然桓雄说那个斗篷战士可能是几人里面最拉胯的，但段南星拿到太高级的枢灵也没用。
枢灵等级越高，接到的任务等级也就越高。
要是接到S级的就炸了。
B级任务对段南星来说有些挑战性，但并非完全不能操作。
他综合评分被法术值拖累了，不过体魄和智识还算在线，实在不行花钱雇两个狩魔师一起做任务，刨去雇佣金，剩余的任务奖励也不菲。
一切都很美好，只是……
段南星皱着鼻子盯着那檀香木老鼠枢灵。
“……品味真差。”
桓雄闻言挤过来，和他一起观摩。
“这木头不挺好的吗，保养得非常不错，松鼠也雕得栩栩如生有模有样。”
“这不是老鼠么？”段南星关注点开始走歪。
“松鼠啊，你看它的大尾巴。”桓雄指了指木雕的尾部。
段南星不想多看一眼，把它收回口袋，十分小心不让指尖碰到一点，“都差不多。”
桓雄：“松鼠听了会伤心的。”
热闹的任务中心像装满了蜜蜂的竹筐，嗡嗡声从未有过间断。
相反，高层就显得冷清静谧许多。
段南星拾掇一番自己的仪容，紧了紧左手的半指手套，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他对和桓雄说：“在这里等着，我接到任务之后咱俩一起去做，奖励平分。”
被人惦记着，桓雄乐呵一笑，“你悠着点，别被人发现了。”
段南星用背影冲着他，朝他摆摆手。身影融入人群，像一滴散入水中的墨，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桓雄揉了揉眼睛，挤了挤鼻子，丢失目标的双眼变得茫然。
“虽然看了很多次，但每次都觉得不可思议……”
-
段南星来到楼梯前。
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通往二层的道路没有灯光，黑黢黢的，像吞噬人的黑洞。
他鼓起勇气迈出第一步。
没有反应。第一级台阶这里应该有一道看不见的结界，C级以下狩魔师撞上去会被弹回来。
但它现在没响，也没有把段南星弹飞。
真成功了？
段南星持着怀疑的态度，一步步小心谨慎登上二层。
直到站在二层的楼梯口回望，他才敢确定自己已经完全离开DE级狩魔师混杂的一层了。
指尖在微微发抖，源自于隐蔽的激动与兴奋。
他面上神色不动，悄然按住自己的手腕，继续往二层深处走。
与一层一览无余的景色不同，任务中心二层更加具有隐蔽性。
有点像上个世纪的剧院遗址，高层上全都是面朝中央的大型包厢，一个隔间足够容纳几十人。
包厢并非完全封闭，段南星从后方一个个走过去，可以看到BC级的狩魔师在窗口站着，与那些飘在空中的白色游灵互动。
他找到一个空包厢，四下观望一番，确认周围无人，这才抬腿走进去。
来到窗口，从口袋里把那檀香木枢灵提出来，举得远远的。
段南星从小就不喜欢老鼠。
各种鼠类都不喜欢，只要沾个鼠字，他就讨厌。
窗口外，携带任务的枢灵看到伸出橄榄枝的段南星，幽幽然朝他飘了过来。
带尾巴的光团附着在檀香木上，段南星熟悉这个过程，马上那白色的游灵就要公布任务了。
他以前接过最困难的任务是C-级，还不知道B级任务会是什么类型。
击败重要给水管道中筑巢的巨大魔蛇？又或者封印古战场散发着不详气息的废弃法阵？
段南星一眨不眨地盯着，然而，却眼睁睁看着光团从檀香木上离开，甚至还摇了摇头，幽幽然又飘远了。
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段南星一时有些呆愣。
怎么不给我任务？
他困惑地看着手中的老鼠——不，松鼠枢灵。
哪里不对？
这套欺上瞒下的流程他跑通过很多次了，不可能是步骤上出了什么问题。
难道这块檀香木不是那个披斗篷战士的枢灵？
不，不会，既然自己能顺利进入任务中心二层，肯定是这块檀香木的功劳。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
他所在的二层是BC级狩魔师接任务的区域，降到这一层的游灵，也基本都会携带相应等级的BC级任务。
刚才那个小白魂摇头的意思很有可能是……
等级太高，任务不匹配。
段南星一时因为这个结论而傻眼。
桓雄通过法力波动推断那个斗篷战士起码是B级，段南星心里就默认那人是B级了，完全没思考对方是更高等级的可能性。
难道是个A级？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如果是A级……
段南星在心里思索着，透过窗口，遥望着对面微光暗藏的三层。
我能做得了A级任务吗？
任务中心三层比二层更黑，更具有私密性，甚至看不清包厢窗口前人们的脸。
能进入三层的狩魔师都是A级以上，A级是一个重要的分水岭，只有进行了二次转职的狩魔师，才会被中枢评定为A级。
也正因为如此，A级和一级之隔的B级有着天壤之别，需要巨大的运气和天赋。
有的人一辈子使尽所有手腕也无法成为A级狩魔师，原因就在于这次二转。
A级任务的含金量能让一个狩魔师实现几年的财富自由。
对应地，任务难度也成指数级上升。
巨大的诱惑面前，段南星又感觉到那股隐秘的激动。
这是他人生中离A级任务最近的一次。
前进与回头两个选项在脑海里打了不到几回合的架，最后前者以全胜的姿态毫无悬念地胜出。
他登上了通向三层的台阶。
-
与此同时。
任务中心四层，昏暗的包厢内有几个辨不清身份的人影。
“圣卫大人，元素使大人，剑士大人，经过筛选的狩魔师已经在楼下等待了。”
接待人员恭顺地说着，不敢抬眼发生对视，声音微微有点紧张。
“等中枢开通他们的上行权限，我就，就带人来依次给各位欣赏过目。”
安哲坐在真皮沙发一角，挠了挠头发，下意识嘀咕，“听着怎么有点怪怪的。”
接待人员闻言僵住，愈发局促，生怕哪句话得罪眼前的大佬们。
空气中充斥着令人目眩的法术扰动，他双腿都有点直打颤，普通人在S级以上狩魔师面前很难保持冷静。
一旁，仗着包厢黑，北陌庭摘掉了斗篷的兜帽。
接待人员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一副凌厉的轮廓，黑暗中给人一股无形的巨大压力。
他霎时结巴起来，“您您先别激动！包包您满意！真的，我们栖宁镇的人什么花样都会，只有您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包包包各位满意！”
只想透口气的北陌庭：“……”
安哲捂脸，“唉。”
他们是来收徒弟的，不是来砸场子逛窑子的啊。
北陌庭看到某只小耗子。
北陌庭：“还真是窑子。”
安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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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师徒招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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