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安延是个狠人。
联姻不成也不再顾及虚的面子,当着钟家二老和路砺的面就直接来找钱舒羽,出了她咽不下的这口气。
……
钟安延的这一句话落后,也让钟得起和叶成兰两位老人眼里的喜悦之光瞬间消失,脸上的笑也就只剩下一张虚的皮,僵住了。
钱舒羽比钟得起和叶成兰擅长做戏。
她面上八风不动,笑得花孔雀一样有气势,背地里,却使劲地拧路砺的手臂,拧到手犯酸,也坚持不放。
路砺伸出没被拧的那只手,接过了钟安延手里的叶成兰的素戒。
但路砺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密封袋,就将东西给了叶成兰,一眼也没看钟安延,“外婆,这个您先收着,等小姨下回来了您直接给她,别让她再说您偏心我。”
钟得起还是听出来,路砺生钟沃沃的气了。
不过事实也是,——要不是钟沃沃回来挑唆的那一场,叶成兰也不会粗莽地把这个素戒先送去钟安延那里,今天也就不会闹出这场钟安延来骑脸钱舒羽的意外事件。
叶成兰自知理亏,没想到钟安延会选在钱舒羽进门的这一天来还戒指,就先收下了装素戒的密封袋,顺着路砺的话对钱舒羽说,“这样也好,我这东西太旧了,就不难为舒羽将就我的心意了。”
钱舒羽笑说没有,外婆的素戒还是很亮。
钟得起也适时对话叶成兰,表明要维护钱舒羽的态度,“那就按路砺说的办,你这旧戒指给沃沃,我们也别再操心舒羽戒指的事儿,让他们自己看着处理。”
“……”
钟安延见钟家人以路砺为中心,一个两个地都维护起了钱舒羽,也不再自找没趣,先告辞了。
等钟安延一走,钟家门口站着的四个人又瞬间停止了交流,安静的可怕。
长辈面前,钱舒羽从来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即使她明知,钟安延此时来还素戒,就是想恶心她,但她也不得不顾及钟得起和叶成兰。
因为,钟安延和她的家人才是钟得起和叶成兰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人,而刚刚,钟得起和叶成兰已经为了维护她,先下了钟安延和小钟家的面子,而且据路硃所说,钟得起和叶成兰,确实是有给路砺订过一门娃娃亲。
如果是这样的话,确实是钟家、路砺以及她钱舒羽不对在先。
想到这,钱舒羽就又往路砺这个万恶之源的怀里靠了靠,抬手狠狠拧了一把他的背。
拧爽了,钱舒羽松手,把路砺推了出去,善解人意道,“你跟外公外婆去走一趟吧,我先上去换衣服。”
钱舒羽讲完话就进了院子。
路砺见钱舒羽没有要自己先走的意思,就跟着钟得起和叶成兰去了一趟隔壁小钟家。
也是在这时,钟得起才问出了他的疑虑,“你和舒羽,你们俩,除了鹃城的那一次见面,还见过几次?”
路砺知道钟得起是觉得他和钱舒羽的婚事太突然,一点儿预兆也没有,就没说实话,“很多次,数不清。”
叶成兰回想钱舒羽和路砺的相处细节,也觉得钱舒羽对待路砺很随意,不太像是临时搭伙的人,就放了心,叮嘱说,“这也好,舒羽比你小几岁,正是需要人陪着的年纪,你们既然结了婚,你就要照顾好她,别再像以前一样,忙起来就一两个月不着家。”
路砺答应。
说话间,三人就走进了小钟家的院子。
小钟家的人早知道路砺不喜欢钟安延。
他们也劝了钟安延很多次,让她别犯倔,还说大人的约定并不就是固若金汤,尤其这约定的内容是关乎一个人,还是一个有主见、有能力、并不会轻易受人掣肘的人。
小钟家老太太就在院里的凉亭里逗鹦鹉。
叶成兰见了她,也是很不好意思地抹了额,说都怪她,才会闹出今天这样的误会。
小钟家的老太太也是个骨头硬的。
她见钟得起一家都来了,也没咬住不放地给人甩脸色要说法,而是放下了手里的坚果碗,挂着笑脸,轻描淡写地招呼路砺,“安延在后院,你跟她说两句,让她别太执着就行。”
路砺还没来得及讲话,就被鹦鹉抢了先,“不执着,不执着。”
鹦鹉给院里几位长辈都逗乐了。
叶成兰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解释与道歉,也在这一声声爽脆的笑声里溶解消弭。
路砺绕进后院。
钟安延正在修剪珍珠贝母,手起花落的,满地都是粉黄色交杂着的饱满花朵。
剪掉最后一株盛开的珍珠贝母,钟安延扔了剪刀,问路砺,“为什么是钱舒羽?”
路砺没正面回答钟安延的问题,只说我们不适合。
钟安延不满意路砺的答案,反问,“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合适?”
路砺耐心告罄,不想再回答钟安延的无聊问题,也不想回答地模棱两可,让钟安延抱有期望,就说了邢雯两个字。
钟安延是比邢雯更聪明,更有野心,目的性更强的人。
从小到大,院里的人都说,大小钟家的两个孩子是绝配,有时候,甚至路白鸣他们也会跟着开路砺的玩笑,说,如果路砺真和钟安延在一起的话,说不好以后京正都可以征服星辰大海。
……
所以,路砺只说这么两个字,钟安延就完全明白了,路砺为什么会选择钱舒羽。
路砺离开小钟家,回去找钱舒羽。
钱舒羽这几天也是累晕了,直接在路砺床上睡着了。
路砺没办法,出去给车牌信息办备案,让司机把车开了进来。
叶成兰和钟得起这时回来,听说钱舒羽睡着了,就让路砺今晚别走了。
两老人好不容易快说动路砺的时候,钱舒羽自己醒了,下了楼说要走。
钱舒羽既然这么说了,钟得起和叶成兰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寒暄两句,就让他们俩早点回去休息。
上了车。
路砺说去木京园,钱舒羽不同意,让司机先送她回漾北胡同。
司机犯了难,车也一时还在原地没能出发。
于是路砺又说了一遍去木京园。
司机发动车子。
钱舒羽也不爽了,——她有修养识大体,体谅钟得起和叶成兰,让路砺跟着去给钟安延解释,结果路砺还真就一点不考虑她感受的,跑去见了钟安延。
好吧,既然见了也就算了,毕竟是她自己先提出来的。
但是!路砺怎么可以在从钟安延那里回来以后,也一句话都不跟她解释,就说要带她回木京园!!简直是欺人太甚!!
钱舒羽忍。
一直忍到车子出了胡同,路上开始有出租车出现,钱舒羽就不想再忍了,让司机停车,说她要下车。
没有路砺的话,司机不敢停车,更不敢再看钱舒羽冒火的眼睛,所以,司机在害怕之中,只能无助地升起挡板。
钱舒羽气得要命,只感觉自己太蠢,才会不仅上路砺的当受路砺的骗,还脑子一热地跟他把证领了,导致她现在一个战友也没有,根本找不到一个能帮忙她说理的人。
钱舒羽翻包,试图找出路砺早前送给她的那枚红钻。
无奈她包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实在太多,大包的口子又深,她翻半天也找不出那枚红钻后,干脆一股脑地将包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
钱舒羽的包里什么都有。
相机、录音笔、笔记本、眼镜、墨镜、香水、化妆品、护肤品都叮里哐啷地响了一阵后,她包里还飞出了两个小巧的印章,以及她和路砺的那两本结婚证。
一看见这两个显眼的红本,钱舒羽就气不打一处来地,先将这两个本给拎起来,扔到了扶手上。
路砺见状,也明白了钱舒羽在找什么东西。
坦白讲,路砺自觉已经摸清楚了钱舒羽的脾气,但钱舒羽要真的发作起她这猫一阵狗一阵的脾气,路砺也还是会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恰在这时,钱舒羽找到了那枚红钻,把盒子扔给了路砺,“不欠你了,你让司机停车,我要回漾北胡同。”
路砺并不清楚钱舒羽在为什么生气。
因为在路砺看来,刚刚钟安延来找茬的时候,他和钟得起叶成兰的做法都没问题,钱舒羽也在事后对这样的处理方式表达了认可,让他们都去了小钟家一趟,传达了要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
如此,那这件事自然也就是过去了,没什么好再讲的。
路砺不明所以,问钱舒羽怎么了。
钱舒羽一听这话火就更大了,只瞪了路砺一眼就撇过了头,高高地扬起了下巴,抱臂冷哼,“没怎么,你当我发神经好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去离婚。”
“……”
路砺虽然不知道钱舒羽在为什么生气,但好在他知道钱舒羽目前也有软肋。
“离婚可以,只是我们离婚以后,或许外面的流言,就会说你是为了金玉荃才跟我离婚,如果你觉得这样也可以的话,我没意见。”
钱舒羽快被路砺气炸了。
她又不是青光眼白内障,怎么可能为了金玉荃和路砺离婚!!这事要这么传出去的话,那她品味低下这件事也就是板上钉钉了,她也会真成了她那些塑料姐妹和十八俊群里那个白痴说的那样,和金玉荃就是天生的一对。
金玉荃的确是拥有能左右钱舒羽情绪的本事,秒让钱舒羽戴上了痛苦面具。
这一刻,同路砺讲话前的预期差不多。
但不知为何,当钱舒羽真的因为金玉荃而对离婚一事有了沉默和犹疑后,路砺又觉得有一点不痛快了。
想到这,路砺就让司机变道,改去漾北胡同。
钱舒羽一听路砺都这么讲了,更是气得骨头都发疼。
——他路砺到底是个什么人啊!!她都还没回答他呢!!他竟然就等不及地默认了她的答案!!要跟她离婚了!!
钱舒羽也是没有想到,她的第一段婚姻,会在十二个小时以内就结束。
一时间,钱舒羽也有些不是滋味儿的,心里竟然泛起了一股酸意。
不过钱舒羽不太喜欢这样消极,所以她紧急又给她的情绪调了个头儿,默默安慰自己道,其实结得快离得快也不错,至少她不用再去想该怎么给钱家人交代了。
……
至于和金玉荃那些离谱的绯闻,就等真舞到了钱潇天面前再想办法解决吧!
钱舒羽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时,车子已经抵达了漾北胡同,拐上了湖湾。
想着坐路砺的车回去不好解释,钱舒羽紧急叫停了司机,自己先下了车。
但并不在钱舒羽的预料之内的,路砺也跟着下车了,他手里还拿着那两本被钱舒羽丢下的结婚证。
钱舒羽回头。
她眼神和路砺对视上以后,意识到路砺的西服还在她身上,就不确定地软了语气,说:“你衣服先借我穿一下,明天离婚的时候带给你。”
路砺没立即回钱舒羽的话。
他是先走到钱舒羽身边,等握住了钱舒羽的手,才反问了钱舒羽一句,“谁说我要跟你离婚了?”
然后钱舒羽就懵了,“不离婚你干嘛送我回家?”
路砺言简意赅,“见爸。”
月光皎洁。
钱舒羽闻言站定,路砺也趁此机会重新整理了被钱舒羽抓揉捏皱的衬衫。
单单只看外表的话,路砺确实是无可挑剔的。
气质如古柏,沉静森冷,面庞如雕塑,清晰深刻。
只不过,钱舒羽在成为路砺的妻子后,再看路砺,就不能像从前那样单纯地,只看路砺的脸了。
尤其是,钱舒羽目前还并没有将她先前生气的缘由完全忘记。
因此,钱舒羽实在是想不明白,路砺到底是哪儿来的勇气,他怎么敢的,——竟然还能在刚刚那样欺负过她后,还大言不惭地管钱潇正叫爸,还要跟她一起回家。
钱舒羽刚以为丢失了身份,不便发的火气又重新烧起来,让路砺滚。
目前,路砺并不想和钱舒羽离婚。
所以,他不能再什么也不做,就挑了几个重点来试探,想着碰碰运气,“钟安延是外公外婆选的,钟安延的戒指也是外婆给的,我和钟安延之间,除了是邻居以外,一点儿别的关系也没有。”
钱舒羽因言转身,先前绷着的那股劲儿也瞬间消了,“那她刚刚跟你说了什么,有骂我吗?”
“……”
看来,路砺的运气确实是比较好的,一次就碰上了钱舒羽介意的点。
路砺现在知道了,钱舒羽刚刚对钟安延的大度只是装出来的。
问题被找出来,要解决就很简单了。
路砺松一口气,同时又希望钱舒羽以后可以有话直说,别再让他猜来猜去的浪费时间,就捉了钱舒羽的手道歉示好,“这次是我不对,疏忽了你的感受,以后我再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直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