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竹忽然感觉自己胸口的印记在灼烧,一阵一阵的,却不疼痛。
“小白,”庭竹蹲在九歌的身边,目光落在那圈白花花的轮廓上,隐忍着悲愤,“这么久了……就没诡知道凶手的任何信息?”
宫白则是靠在不远处的树干上,刺骨的寒风早就卷走了树木所有的生机,使得他病殃殃样貌和这棵树格外般配。
他直截了当:“除了你在九歌家监控中看到的一身黑衣,别无线索。”
“一帮废物,”宫白没想到庭竹会是这种评价,接着他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什么人类会去特意猎杀异诡?”
他静静注视着庭竹的背影,眼神深邃:“以前的话倒是不少,法师、道士,甚至部分镖师……不过现在那些人大多都隐逸起来了。至少据我所知,他们行事不会如此明目张胆。”
宫白突然话锋一转:“那些人我很不喜欢。”
这话引起了庭竹的兴趣:“为什么?”
宫白靠在树干上转了个身,口中吐出一口白雾:“世间存在着负责人类生死界限、勾魂摄魄或引导亡魂进入冥界的异诡;同样的,自然也有引渡异诡魂魄的人类。但他们做的事截然不同——这些人只会不分善恶地杀死异诡,不会超度。”
过世异诡的魂魄会留在现世,苦苦挣扎、不得解脱。
“那它们会看着吗?”庭竹问道。
又是一缕淡淡的白雾:“普通人类看不见异诡,所以他们不认可异诡的存在。同样地,我们看不见同胞逝去后的魂魄,所以现在的异诡会认为,自己死后,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散。”
庭竹却道:“可异诡看得见鬼族,他们是人类死后的魂魄,那些逝去的情感都是真实存在的。”
“异诡的魇术的确可以让他们的身形显现在人类的梦境中,但我亲眼见证过,人类很少能认出他们的故人,不是不记得了,而是各自疲于奔命,人类很少会做真正的梦。”
跨越生死交流并非不可能,只是少之又少。
庭竹沉默,只觉心底发冷。
可印记却依旧在灼烧,冷热交融,更加煎熬。
宫白起身走近:“可我更倾向于另一种说法,‘所有期许终将映照回我们自身’。”
相信那些不存在的存在,就不会让那些期望落空。
庭竹望向宫白,发现他的眼底泛起了白光,似乎藏了一汪柔泉,温润却坚毅。
“你刚刚说‘现在’?”难道以前的异诡不这么认为?
“你不是活了一千年了吗?”以前异诡怎么想你不应该最清楚?
庭竹汗颜:差点忘了穿越这回事了。
宫白似乎并不在意这点,只见他的眼眸中摇曳着天空灰白的晨光,语气像是在回忆一件封尘已久的往事:“自古以来,有这么一脉人,生来便能看见异诡、沟通阴阳,他们被称为巫觋。化解异诡执念、送异诡往生是他们的代代相传的使命……可很不幸,三百年前,这脉人就死绝了。”
“都没了?”庭竹诧异,“那这三百年过世的异诡都是谁来超度的?”
宫白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望向远方,可最终还是满眼荒芜。
良久,他叹息道:“我不知道,庭竹先生。世间瞬息万变,不仅是人类,异诡也是。天翻地覆、改弦更张的事情我见过太多……可我也并非一无所知。”
宫白的话语中透露着淡淡忧伤。
庭竹低笑一声,忽然站起身将宽大的臂膀环上宫白的肩,身体重量几乎都压了上去,害得宫白差点没站稳。
宫白正想嫌弃地将这仙药精一把推开,可庭竹抓准时机撤力,让宫白推了个空。
再次抬头时,只见这贱兮兮的仙药精早已躲出了三米远,而他的颈间……
被围上了一条红色的围巾,正是庭竹的那条。
“身体虚,要注意保暖~”
不知道是不是围巾的颜色,庭竹似乎隐约看到宫白的面颊上被映上了一丝红色。
宫白咻地转身,靠回了他那棵枯树,甩了一身冷气给庭竹。
庭竹:是美人的奖励,我吸——
犯贱归犯贱,现场还得继续勘察。
庭竹将那新月形的血迹看了又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由于凶手挪动遗体的时候连根拔起了不少沾有血迹的杂草,庭竹费了好大劲才把真实的场景复原——
这片上新月血迹的左下角,有一道明显的切痕。
就好像案发时有什么东西挡住了此处,导致血迹被切断了。
可偏偏被遮挡的草地上干净整洁得很,一点被破坏的痕迹都没有。
庭竹心道:不可能,一定有什么东西。
宫白一眼看出了庭竹的疑惑,显微镜精再次上线:“这片杂草和其他高度相同的正常杂草相比,平均被压低了二到四毫米。”
“就被压低了这点高度,盖在这上的东西应该很轻……”庭竹思忖道。
一阵寒风扫过,红色的围巾在空中飞舞起来。
“是画衣!”
“画衣。”
二诡不约而同得出了答案。
庭竹百思不得其解:“可这地方怎么会有画衣?就这么明晃晃放地上凶手看不见?”
“别忘了,凶手一直蒙面行动。”宫白提醒,而且是将眼睛都捂得严严实实的那种。
“一个瞎子怎么行凶作案?”
“你问我?”
庭竹提出了一种可能:“也许这画衣是凶手放的?”
“不可能?”宫白反驳,“画衣与对应的织者之间存在感知,正常被异诡穿着使用不会怎么样,但要是画衣遗失或者落入人类手中,织者一定会有所察觉。”
杼术司的织者发现这两种情况,一般都会第一时间联系夜行处回收画衣。
要是那人类正巧是凶手,夜行处肯定会出动抓捕。
宫白名义上身为处员,但对夜行处还算了解不少,他向庭竹展示了案发前后夜行处的画衣回收记录,没有一次是和案件有关联的。
福大前辈说得好,“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相 。”
既然画衣没被凶手抢走,也没遗失……
那么这画衣的织者……是九歌?
“不会有织者瞒报?”庭竹还不太自信。
宫白却道:“织者对自己的每一件作品都相当看重,如同亲子。所以杼术司从不对外开放画衣的售卖,而是租借。”
正因如此,画衣损坏的赔偿金高得能吓死个诡。
“可蚕女司长的画衣不是拍卖品吗?”庭竹捏了捏身上的画衣,不禁再次感叹这料子真是高档,那价格估计全异诡界只有眼前这诡付得起。
啊,差点忘了。
如果庭竹的小金库能顺利回归的话,他要把“只有”两个字划掉。
宫白笑了笑,轻声道:“她是个例外。”
庭竹不明所以。
思考片刻,他一手抓在宫白的肩膀上,像是想交给他什么重担。
这回轮到宫白不明所以了:“你这是?”
庭竹给他使了个眼神:“干活啊,小白同志!快用发动你无敌的显微镜技能看看九歌的画衣摆成什么样了?说不定是死亡讯息!画衣不见了,也许瞎子凶手离开现场时不小心被画衣绊了一跤,一怒之下把画衣全烧了!”
宫白:“……”你想象力可真丰富。
于是宫白牌猫妖显微镜(庭竹命名)花费了半个小时将整个现场扫描了一遍。
结果竟出乎意料地发现,这画衣的铺摊面积比他们想得要大得多。
画衣像是被撕成了长条,围成的面积近乎有三间学校教室的大小,而新月形血迹切痕形成的原因,是因为凶手的行凶地点紧贴着这三间教室的右上半边。
没有死亡信息,只有一个规整的长方形。
这位九歌小姐到底想要传达什么?
那时的九歌已经自行注射了冬眠合剂,没有自主意识,说明这画衣只可能是事先被铺上的。
难道她知道自己会遇害?
她是从何而知的?
又是如何未卜先知,清楚自己的遇害地点会在这个范围内?
这些画衣到底有什么作用?
案发时还在现场,案发后它们又去了哪?
谜团越来越多。
庭竹感到头昏脑胀,他开始在脑海中翻阅有关画皮鬼特性的记载:
画衣最初是她们身体的一部分,可以用来隐藏她们真正的身形……
难道……
庭竹再次翻开文书,找到记录有九歌住所的监控视频二维码,熟练地拿出手机扫码播放:
1月20日凌晨2时43分,九歌浑身颤抖地坐到床边,正对着监控注射了冬眠合剂,一分钟后陷入昏迷。
全程动作十分自然,细节处看不出任何端倪:臂弯的针孔、拆封的药剂瓶以及活塞被推至尽头的针头。
但有一点不对。
庭竹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这么明显的错误他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冬眠合剂虽然尚未开发完全,但他心里有数,正常人类注射后大约需要五分钟才能出现镇静效果,大约十分钟左右昏迷。
画皮鬼是一种生理构造难得和人类极为相似的异诡,然而这位九歌小姐竟只需一分钟就昏倒了!
她是先前服用过别的药物还是单纯的个体差异?
不过庭竹很快将两者全否定了。
联系整起案件来看,他更偏向于第三种——
这位九歌小姐可能根本没注射,或者注射的不是他的冬眠合剂。
在真正遇害前,这位烬落院的顶级特工可能都保持着意识清醒的状态。
宫白看着庭竹的表情几经变幻,他拿出手机,打开他与庭竹的聊天界面,悄悄发送了个定位过去。
与此同时庭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点开消息界面中的链接,定位显示的是个陌生的地址,与九歌的住所不远,同样位于市中心。
“这是?”庭竹成功地被转移了注意力。
“现场勘察得差不多了,”宫白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下一步是寻访案件相关人员,这是钱兴天的住址,九歌的经纪人。”
庭竹刚想和宫白分享他方才的推测,可宫白像是突然对此失去了兴趣,自顾自地先走一步。
也许是让他当显微镜扫描现场气着了吧,毕竟是位富贵美人,庭竹如此想当然道。
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等线索明朗了再说也不迟。
二诡一前一后钻出了透明门。
异诡小辞典(有文化版):
'When you have eliminated the impossibles , whatever remains , however improbable , must be the truth.'
——The Adventures of Sherlock Holmes
(书名手动斜体)
简单咕两句:
刑侦剧情苦手咕……想拥有竹宝可再生的头发……
感谢闺闺提供的cad灵感咕!
啊哈哈哈咕咕在这里继续自言自语两句,6/23新增了咕的纯乱涂乱画版手绘封面~设计绘画文字全由本咕一人承包!!!(谁也别想从我这赚走一分钱jpg.
关于封面
是在实验报告纸上画完之后扫描出来的~
(由于学校里的廉价彩笔颜色比较少,所以颜色可能比较单一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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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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