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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番外」中元节·中

鱼米巷八号,「鬼影事务所」。

安逸一行前脚刚到院外,后脚便瞧见灵媒与助理候在门口。眼下,这年轻灵媒又已换了发色,一头靓蓝大波浪,着实与之身份不符。

热情接待下,灵媒将丽姐引向二楼,而其助理则安排安逸等人坐在院外,并送上三杯热气腾腾的拿铁。

“这大热天,难道没有冰咖啡吗?”阿华望着杯中白烟,质问道。

“抱歉,我们仅提供热咖啡,如果需要冷饮,现在只有冰镇啤酒。”助理俯身致歉,随即应道。

“这家灵媒馆,晚上是间酒吧,所以只有酒水供应。我马上点个外卖,你们稍等一会儿。”即便安逸清楚灵媒馆的怪规矩,可见阿华满脸不悦,遂连忙替助理解释道。

“劳烦安先生。”阿华倒是不见外,连声感谢道。

一时间,三人坐在院内,沉默不语。

安逸试图打破尴尬局面,可实在找不出聊天话题,故索性掏出手机,自顾自地翻阅新闻。

“安先生,最近你过得好吗?”阿华亦察觉氛围不适,故随意抛出个问题。

“还行,最近工作很忙,每天都在加班。”安逸一边滑动手机屏幕,一边回应道。

“有时间我真羡慕你,能够拥有自己的生活。”阿华语气陡然和缓,由衷道。

“生活,难道不该掌握在自己手里吗?”安逸不解道。

“算了,不说这个。”阿华骤然收敛情绪,话锋一转,继续道,“两周前,我给您寄过一个快递,不知道您是否收到?”

“快递?你是指这枚玉坠项链。”说着,安逸从领口掏出项链,展示给阿华。

“没错,就是这个。”阿华欣慰道。

据阿华所述,在前往塔卡利索宫营救安逸之前,罗驿辉曾将项链交给阿华,并让其匿名寄给安逸,至于地址,正是安逸名片上的公司位置。

“仔哥说,这项链对你很重要,务必要寄过去。”阿华一本正经道。

“物是人非。”安逸摘下项链,将玉坠平放于掌心,继续道,“我第一次收到这根项链时,同样坐在现在这个位置。”

“按你们的说法,也许这就叫缘分吧。”纵使阿华年纪轻轻,但其谈吐举止,总有几分与岁数不符的老成。

“所幸彼岸门已除,也算了却罗驿辉的夙愿。”说着,安逸会心一笑,将无奈深埋心底。

“可事实上,彼岸门并未被连根铲除,依旧威胁着库俚。”阿华骤然沉下脸,低声道。

伴随着塔卡利索宫坍塌,彼岸门总舵沉入地底,可这支不法组织却早已渗透库俚。经由教义洗脑,库俚国从上至下,随处沾染着彼岸门的余毒,即便门主身殒,依旧存在复辟威胁。

眼下,库俚官方已组建专职部门,以剿灭彼岸门残余势力。可这帮家伙背景斐然,甚至在官方队伍中安插内鬼,导致清缴计划迟迟未有进展。

为凝聚库俚核心势力,官方主动向丽姐等实业家抛出橄榄枝,以便从各行各业围剿彼岸门,彻底将之倾覆。

“正因如此,库俚暂停旅游规划方案,打算先清理国内余毒,再开门迎客?”安逸询问道。

“没错。可彼岸门这帮家伙,实在太过狡猾,恐怕岛上又将面临一场恶战。”阿华下意识用勺子敲击咖啡杯,不紧不慢道。

“对了,今天下午丽姐还有什么安排,我好提前规划线路。”见阿华情绪逐渐低落,安逸立马转移话题,欣然询问道。

“下午我们要去岚岸市,如果安先生有事要忙,尽管离开便可,我们会陪着丽姐。”说着,阿华蓦然停下手中动作,抬头望向安逸。

“这是我的工作,这两天我会一直陪同丽姐出行。”安逸不加犹豫道。

半个小时后,丽姐折返庭院,而此时灵媒与助理正跟在其身后,并分别背着硕大的旅行包,俨然一副即将去旅行的架势。

经吩咐,阿华与阿力接过两人的行李,将之朝停车场方向领去。而安逸则被丽姐叫住,随其游览鱼米巷,不过两人并未有过多交流,气氛略显尴尬。

下午四点,岚岸市三号公墓。

在灵媒陪同下,丽姐一行步至颜书青的墓碑前,为防止再发生偷拍乌龙,安逸不顾炎热天气,毅然戴上口罩。

于众人注视中,灵媒从包里取出几支短香,随即仅凭指尖轻点,便使之冒起青烟。

“这是?”看着灵媒如魔术般的手法,安逸诧异道。

“小声点。”丽姐将手指放在唇前,做出噤声手势,并朝安逸轻声道。

顷刻间,那短香腾起的烟雾,竟如游龙般盘旋上升,直至在众人头顶扩散开来。出于对味道的敏感,安逸清晰嗅到一股落日花的气息,亲切而柔和。

正值安逸迟疑之际,头顶烟雾再度发生变化,翻涌当中,悄然浮现一张人脸,而其正盯着丽姐,口中振振有词。

“他说,谢谢你来看他。”灵媒手持短香,一边盯着烟雾中的人脸,一边向丽姐转述道。

“麻烦告诉阿青,我们都很想他,但希望他可以放下执念,安心步入轮回。若有缘,来生总会相见。”平日趾高气扬的丽姐,眼中竟有泪光闪过,连声朝灵媒叮嘱道。

紧接着,灵媒闭上眼,凭双手中指夹住短香,只见其嘴唇轻微颤动,似有发出声响,却又听之恍惚。

“他说,他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等完过中元节,便会坦然离开。”灵媒并未睁眼,其缓缓放下短香,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在等什么人,而最后期限正是中元节。”

“让阿青好好休息吧,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他。”说罢,丽姐倏然转身,轻拭眼角。

“那好。天地游灵,听我号令,归。”灵媒猛然睁眼,只见其瞳孔放大,周遭满是血丝。

头顶烟雾翻涌奔腾,近乎挡住阳光,可待灵媒一声令下,那张人脸便骤然无踪,进而烟消雾散,万物归尘。

安逸诧异望着跟前发生的一切,进而认知观彻底被颠覆。不承想,这世上竟真有还魂法能,即便只是一副模糊的轮廓,却如颜书青亲临身旁。

“丽姐,那几个尾巴已经解决掉了。”阿华突然出现在丽姐身旁,轻声告知道。

“这不是在库俚,下手注意分寸。”丽姐已然恢复跋扈的架势,当即叮嘱道。

“明白。只是砸掉他们的摄像机,并未动人,而且已按市场价赔付。”阿华补充道。

“走吧,我们先去市区。”说罢,丽姐在阿华两人陪伴下,径直朝大门方向走去。

而安逸并未动身,其看着灵媒与助理,正将地上的香灰堆在一起,随后取出两张黄纸,分别包了起来。

“请问这些…”安逸欲言又止,待重新组织语言后,继续道,“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吗?”

“不必,既然收了你老板的钱,我们自然要服务到位。”灵媒下意识将黄纸叠成符包,顺手揣进兜里,继续道,“小安总,我瞧你心神不宁的样子,日后有空的话,记得来事务所一趟,我替你算一卦。”

“我哪有心神不宁,还不是被老板折腾的,前脚刚回飞云市,后脚就加班好些天。”安逸不断搓着双手,极力辩解道。

“我没看走眼的话,你丢了一魄,而且丢在很远的地方。虽然没有太大影响,但总归不是一个完整的人,所以还请注意。”灵媒并未看向安逸,其一边说着,一边将墓碑前的东西挨个摆整齐。

“谢谢提醒,但我觉得自己没问题。”纵然忐忑,可安逸依旧装出云淡风轻的模样,从容应道。

离开三号公墓,众人在岚岸市区稍作休息。

期间,丽姐邀请灵媒单独前往咖啡厅,并吩咐安逸,由其带着阿华等人逛一逛。可几个大老爷们一同逛街,着实有些别扭,故安逸随便找了个借口,独自坐在咖啡厅外等候。

可安逸这一坐,就是整整四个小时。

眼看十一点整,丽姐方才领着灵媒离开咖啡厅,也不知何时,阿华已将车停在路边,静候丽姐指示。

紧接着,阿华驱车至一座老小区,放眼破旧的筒子楼,通道间灯光昏暗,偶有犬吠声忽起,不过片刻又平息。

在灵媒带领下,众人前往三〇三号房,据其所述,由于生活环境太差,筒子楼内大部分居民已搬离,如今整个三楼的住户,已不足五人。

望着狭长通道,安逸不禁想起幻境中的景象,无数房门相继打开,与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家伙探出脑袋,无论如何奔跑,始终无法抵达尽头。

“咯吱。”

清脆响声乍起,眼瞅灵媒推开三〇三房门,只觉尘土扑面而来,安逸不禁打起喷嚏。

“这房间我已提前清理过,但毕竟太久没住人,所以多少有些灰尘。”灵媒随之按下壁灯开关,一边说着,一边将众人引入室内。

霎时间,安逸望着墙上泛黄的全家福,顿觉后背发凉,只见其中夫妻满脸笑容,而两人中间坐着个小男孩,怀里正紧抱机器人玩具。

“这里是哪儿?”安逸朝灵媒询问道。

“我不清楚,只是你老板让我买下这间房。”灵媒不紧不慢道。

“这是阿仔曾经的家。”丽姐上前,待命阿华放下箱子后,继续道,“我不是说过吗?此行正是送阿仔回家。”

话音刚落,阿华蓦然打开箱子,只见当中正是罗驿辉的骨灰盒。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安逸依旧难以自控,其悄然抬起头,试图阻止泪水淌下,可一切举动都是徒劳。

“我了解过死者小时候的经历…”

“够了。”不等灵媒说完,安逸便失控怒吼,但其随之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遂继续道,“我去其他房间看看。”

在众人注视下,安逸迅速钻进卧室,随即关上房门,而阿华欲上前劝阻,却被丽姐拦下。

所幸,卧室的灯已被修好,眼见书桌上整齐摆放着玩具,当中正有全家福里的机器人。安逸缓步上前,端起书架旁的相框,进而不禁感叹,那时罗驿辉还是个爱笑的孩子。

因过量吸食违禁药品,罗驿辉父母双双猝死,原本幸福的家庭支离破碎。想到此处,安逸愈加支持父亲的决定,世上必须有人浴血奋战,方才有普通人家的祥和。

“我知道,当得知真相时,我确实很恨你。不过…不过后来,我回到飞云市,又来到岚岸市,我遇上福利院的阿姨…”看着罗驿辉幼时的照片,安逸一度哽咽,泪水止不住地淌下。

“我已经原谅你了,兄弟。”安逸放下照片,一把抹掉眼角的泪水,继续道,“或许,我也已相信轮回,望来生还能再见。”

是夜,凌晨十二点,中元节已至。

灵媒将机器人玩具放在茶几上,并从包里取出一罐草木灰,依次从门口铺向客厅中央,随后其吩咐丽姐等人各站一墙角,务必不要发出声响。

恍惚间,安逸嗅到熟悉的香水味。

眼瞅草木灰上,蓦然出现一串脚印,径直朝机器人玩具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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