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日的葡萄丘高中,喧嚣与躁动填满了每一寸空气。走廊被崭新的校服和青春的脸庞挤得水泄不通,像是涌动的潮汐。在这片人海中,东方仗助那高高耸立、精心打理的飞机头无疑是最醒目的航标。他迈着自信的步伐,对周围的拥挤习以为常,准备迎接又一个新学期。
然而,命运的碰撞总在不经意的转角。一道娇小的身影毫无预兆地从拐角处冲出。那是一头醒目的、蓬松的白色短发,属于一个完全沉浸在自己匆忙世界里的女孩。
当她意识到前方的人墙时,一切都晚了。
“砰!”
对于身高超过一米八、体格结实的仗助而言,只是轻轻一撞。他垂下眼,那团柔软的白发几乎埋进他的胸口,紧接着是一张因撞击而痛得皱起的小脸。
女孩显然被反作用力弹得不轻,踉跄着后退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一只手迅速捂住了自己泛红的鼻子。
“对、对不起……”她的声音细弱蚊蝇,充满了紧张与尴尬。
仗助下意识地拂过自己宝贝的飞机头,确认它完好无损后,心中那丝可能的不悦便烟消云散了。
眼前的女孩比他矮了一大截,圆脸大眼,浑身散发着一种“请勿靠近”的社恐气息,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喔!没事吧你?”他放缓了语气,“鼻子还好吗?都红了,要去保健室吗?”
旁边,同样匆忙赶来的山岸由花子关切地扶住好友,她锐利的目光在仗助身上扫过,见他并无恶意,才转向自己的朋友。
“呜哇!我、我没事!真的!非常抱歉!”望月悠语无伦次地鞠躬道歉,转身就想逃离这个社交灾难现场。仗助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嘀咕:这家伙,社恐得也太夸张了吧?不过,他那身改造过的校服和招摇的发型,或许吓到她了。
由花子皱着眉,低声念叨着“悠!你慢点!”,快步追了上去,只留给仗助一个匆匆的背影。
放学后的电车,是杜王町另一个拥挤的沙丁鱼罐头。望月悠不幸地被这罐头吞没,紧紧抱着书包,像抱着一块救生浮木。
她的社交恐惧症在这样密不透风、人与人之间毫无安全距离的环境里被催化到了极致。窒息感攫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开口求饶,只能僵硬地忍受着被两个高大男生的身体夹住的窘迫。
不远处,东方仗助同样在人潮中挣扎,费力地保护着自己心爱的发型不被旁边大叔的腋下“玷污”,嘴里小声抱怨着:“Great……这简直是地狱。”
他完全没注意到,在车厢的角落,那个早上撞到他的白发女孩正经历着一场无声的酷刑。
而在这片嘈杂的一角,一个穿着考究西装、面容普通、气质沉稳的金发男人正闭目养神。他叫吉良吉影,一个将自己完美伪装成精英上班族的连环杀手。
他正沉浸在自己“平静”的生活中——回到一尘不染的家,与他心爱的“女朋友们”(那些从受害者身上切下、被他精心保存的断手)共度温馨时光。
电车的轻微晃动将他从幻想中惊醒。他缓缓睁开眼,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人群,却瞬间被一样东西攫住了心神。
那是一只手。
一只被夹在人缝中,显得格外娇小、白皙的手。它的主人被遮挡得严严实实,但这只手本身就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皮肤细腻如上好的羊脂白玉,手指纤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透出健康的淡粉色。
吉良吉影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种病态的、灼热的兴奋感如电流般窜遍四肢。他必须确认,这只完美的手,触感是否也如他想象中那般美妙。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地、试探性地覆上了那光洁的手背。
触感,果然细腻、温润、富有弹性。
掌心下,属于活人的温热脉搏正在惊慌地、快速地跳动着,像一只被捕获在掌心的小鸟,每一次搏动都敲击在他病态的神经上。他满足地、近乎贪婪地用指腹摩挲着那柔软的肌肤,享受着这由恐惧催生出的生命律动。
望月悠浑身猛地一僵,仿佛被高压电流击中。
一股冰冷的、夹杂着恶心与恐惧的寒意从尾椎直冲天灵盖。
是谁?!是谁在碰她的手?!那只大手沉稳而有力,指腹带着长期精心保养后的光滑,但这触感在她这里,却比最粗糙的砂纸还要令人战栗。
她想尖叫,喉咙却像被水泥堵死。她想挣脱,手臂却被牢牢卡住,只能徒劳地微弱挪动手腕,希望这只是一个无意的误会。
然而,她的挣扎似乎取悦了对方。那摩挲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随即以一种更慢、更具侵略性的节奏继续,指腹若有似无地描摹着她手背的骨骼轮廓,像是在鉴赏一件珍贵的藏品。
恐慌中,她的视线开始疯狂地在车厢里搜索。
一张张冷漠或疲惫的脸,高大的、矮小的、年轻的、年老的……突然,一个熟悉到有些滑稽的发型轮廓撞入她的视野——是那个飞机头!东方仗助!
在这一刻,这个早上让她尴尬万分的少年,竟成了她视线里唯一的救命稻草。他那么高大,那么强壮,看起来那么不好惹。也许……也许他能救救自己?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住他,像是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但现实冰冷刺骨。仗助正侧着身和广濑康一抱怨着什么,完全没有察觉到她投来的求救信号。
“下一站是——”
到站的广播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车门打开,人流的涌动瞬间搅乱了车厢内凝滞的空气。就在这片刻的混乱中,那只覆盖在她手背上的大手,被下车的人潮带动,不情愿地与她分离。
解脱的瞬间,悠用尽全身力气将手抽回,死死地揣进怀里。她不敢下车,那个未知的触摸者带来的恐惧让她不敢踏出车门一步,她怕他会跟上来。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社恐,她只有一个念头——去那个飞机头那里!
她矮小的身躯在人缝中艰难地穿梭,像一条逆流的鱼。书包带勒得肩膀生疼,但她毫不在乎,只是拼命地向前挤。而随着她的移动,那个一直隐藏在她身后的身影,终于清晰地暴露在吉良吉影的视野里。
那是一张稚嫩的、惹人怜爱的圆脸,五官小巧精致,此刻写满了惊慌与无助。吉良吉影的瞳孔微微收缩。这张脸,比他想象的还要脆弱。然而,这份病态的欣赏很快就被另一种冰冷的情绪取代——他看到,这只受惊的小鹿,正不顾一切地、目标明确地扑向那个穿着碍眼改造校服、梳着愚蠢飞机头的男高中生!
嫉妒与占有欲瞬间点燃。他的手在身侧悄然握紧成拳。
“喂!”仗助正抱怨得起劲,冷不防被身后猛地一撞。他不悦地回头,却撞进一双噙满泪水、写满恐惧的大眼睛里。是那个白毛转学生!此刻的她,哪还有半点社恐的模样,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刚、刚才有人碰我的手……好奇怪……”她细若蚊蝇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你、你有没有看到谁?”
仗助的心猛地一沉。碰手?奇怪?再联想到她这副模样,这绝不是简单的“奇怪”!是电车痴汉!一股怒火“噌”地从他心底烧起,他最恨的就是这种欺负弱小的垃圾!
他的身体先于思考行动,往旁边一挪,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将悠完全护在身后,隔断了那道从不远处投来的、阴冷的视线。
“仗助,那家伙……眼神很不对劲。”旁边的康一也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压低声音说。
“嗯,”仗助低声回应,眼神如刀锋般锁定了那个金发西装男,“总之,先保护好她。”
躲在宽厚的后背下,悠紧紧抓着仗助的衣角。属于他的体温和那份强硬的保护姿态,让她狂跳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谢、谢谢你……我们下一站就下车,好不好?求求你们了……”她语无伦次地许诺,“我可以请你们去我家喝果汁、看漫画……”
“好!当然好!下一站就下!”仗助斩钉截铁地回答,完全没在意什么果汁漫画。保护眼前这个吓坏的女孩,是此刻压倒一切的本能。“别怕,抓紧我。”
列车缓缓进站。车门打开的瞬间,仗助立刻行动。“康一,开路!”他用手臂将悠半搂半护在身侧,另一只手粗暴地推开挡路的人群,吼道:“借过!让一下!”
三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挤下了电车。
站台傍晚的凉风吹散了车厢里的窒息感。
电车门缓缓关闭,载着那个阴冷的视线,渐行渐远。
直到电车的尾灯彻底消失,仗助才松了口气,轻拍悠颤抖的肩膀:“好了,没事了。”
悠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松开紧抓着他衣角的手,低头看着自己那只被碰过的手,眉头紧锁。“那只手……”她声音依旧发颤,“感觉……不像学生的手,有点大……但很干净……”她努力回忆着那令人作呕的触感,无意识地将手凑到鼻尖轻嗅。
“有香水味……”她的眼睛突然亮了,像是抓住了什么,“这个味道我肯定闻到过!”她猛地抬头,看向仗助和康一,眼神里满是急切,“是很高级的男士香水!好像是……潘海利根的‘乔治勋爵的悲剧’!盖子是麋鹿头的那个!我给爸爸挑礼物的时候闻过!”
这惊人的记忆力让仗助和康一都愣住了。
“但只有香水没用吧?”悠又沮丧起来,“早知道……就把他的脸拍下来了……”
“喂!你这笨蛋!”仗助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把按住她的肩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胡说什么呢!那种眼神一看就不是好人!你要是敢拍他,被记恨上怎么办?你想过后果吗?!”
“是啊,望月同学,”康一也连忙附和,“仗助说得对,那个人非常危险,千万不能再主动招惹他了!”
看着悠被吓得缩起脖子,仗助又有些于心不忍,放缓了语气:“总之,以后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跑,然后找人求助或报警!别想着自己去当侦探,知道吗?”
他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过去,“先擦擦脸。你家在哪?我们送你回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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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平静小镇潜藏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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