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杌介绍的幼儿园比较偏僻，也在老城区，接了以前一个老幼儿园的地。
那幼儿园还是二十多年前开的，原本是给职工的孩子们上，结果厂倒闭了职工下岗了，勉强支撑十年随着住户们一个个搬走也就彻底没人了。
别说什么崭新崭新的建筑物，那老旧泛黄生锈的东西都没完全换完。
老四和皮富贵带着灯灯过来看幼儿园，只有园长接待了他们。
园长是个年轻人，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看起来才二十多岁，穿着幼稚鲜亮的卫衣围着围裙，头发上还别着可爱的食玩发卡，一看见他们忙不迭过来开门。
“你们可来了，我还怕你们不认路呢，都进来都进来。”
园长脸上带着局促的笑，小灯灯从哥哥肩膀上探出头，他也不怕生，傻乎乎的回了一个笑。
陆生眼睛一亮，从围裙口袋里掏出糖：“这就是我们家小朋友吧，几岁了？”
这个灯灯会！
灯灯拿着糖，乖乖巧巧的回答：“灯灯三岁了。”
他弯起唇角，笑得天真烂漫，白嫩嫩的小脸一看就养的很好，生得玉雪可爱。
陆生之前是帮人治不育不孕的，工作顺心，钱也没少挣，但内心一直有个开幼儿园的梦想，对于这些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小家伙，他光看着心都化了。
灯灯跟他打招呼，他眉眼柔和下来，满脸高兴的伸出手，和小灯灯的小手握爪。
“好好好，小朋友叫灯灯是吗？真是个好宝宝。”www好可爱啊！
陆生快冒星星眼了。
灯灯眉头皱皱的，低头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额心出现两个纠结的小尖角。
陌生哥哥在跟灯灯握手诶，可是灯灯想吃甜甜的。
甜甜，还是握手？
灯灯纠结极了。
好在没多久，陆生就主动放开了灯灯的手，灯灯心满意足的将糖含进嘴里。
糖果是小孩子最喜欢的口味，甜滋滋的草莓味，小灯灯眉眼舒展，一双眼睛笑成月牙。
他眼神灵动，好奇的打量四周。
幼儿园前面进去是一片干净的前院，后面一栋三层楼做幼儿园教室，后院摆放着一连串的玩耍器材，还有一片沙地和一排不能移动的跷跷板和小自行车。
墙面上了色刷的干干净净，周围的围栏除过锈，看起来有点老旧，但把破烂的部分换掉，规整一下也能用。
属于虽然破破烂烂，但已经尽力在原基础上翻新。
陆生带着两个家长依次看过去，作为一个新幼儿园园长，陆生的工作热情十分洋溢，他语调轻松，一边讲解一边带着家长们逛了一圈。
“像我们学校一个学期的学费是八百，每个月两百的伙食费，包早餐、午餐和下午茶……”
陆生带着他们来到了教室外面，悄悄打开门，现在正是吃早餐的时间，说是早餐，其实是上午茶，小孩子饿得快，幼儿园会在九点半准备点心投喂。
他悄悄打开门，里面就只有三个小孩子，看起来脾气很好的年轻老师正在分甜点心。
是手作的布丁和小蛋糕。
陆生面上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说：“我们山海幼儿园才开业，还没有多少小朋友，都是这一学期新收的。”
这样说恐怕会被怀疑师资力量，陆生连忙挽尊：“不过你们放心，孩子少我们老师也更上心。”
“像我们幼儿园早上八点上课，我们七点半开门，你们早送过来也行，下午四点半放学，要是不方便，我们可以帮忙带到下午六点你们再来接。”
陆生他们在门口的身影很快吸引了里面的老师，看起来就很好说话的老师轻手轻脚的退出来，还给灯灯带了一个小蛋糕。
能干幼师这行的，都是喜欢小朋友的。
老师把小蛋糕递给灯灯，弯唇轻声和家长们打招呼：“这就是新来的小朋友吧？我是夫诸，你们可以叫我小夫老师。”
小夫老师年轻，说话温温柔柔的，看起来就很好欺负。
小灯灯隔着门缝好奇打量里面的时候，就忍不住对漂亮的纸杯蛋糕咽口水，没想到自己也有。
他顿时高兴坏了，小舌头一舔，像是云朵般软乎乎的奶油舔进嘴里，他眉眼一弯，嗷呜一口咬掉了上面半个草莓。
“甜哇！”是超级好吃的甜甜！
小灯灯扭过头，把纸杯蛋糕怼在哥哥嘴边，软糯糯的催促：“哥哥吃！”
是好吃的！
小灯灯眼睛亮亮的，皮富贵拗不过他，把上面半个草莓咬掉了。
那草莓又大又靓，汁水丰富，甜滋滋的，一点都不酸涩，满嘴都是甜味，像蜜一样，店里卖的草莓蛋糕上又小又涩的草莓好吃几倍。
可见幼儿园虽然破旧，但在吃的上面并不小气。
小灯灯也不厚此薄彼，二哥吃了一口，他弯下半个身体，偏过头拿着蛋糕伸长胳膊往四哥嘴边送。
四哥看着小夫老师不知道在想什么，蛋糕到嘴边，他下意识咬了一口，连纸带蛋糕一起嚼了。
反应过来后，就见灯灯一脸震惊的盯着他，手里剥开的纸杯缺了一个角。
老四呸呸两声，吐出嚼烂的纸，猩红的舌尖掠过尖锐的牙齿，目光如狼似虎的盯着小夫老师。
小夫老师被他盯得瑟瑟发抖，像是被捕食者盯上般，笑容十分勉强。
皮富贵一眼就看出这糟心玩意儿野性不死，他一脚踹上老四，语气警告：“老四。”
老四这才不情不愿的收回目光。
陆生擦了擦冷汗，提议让灯灯和小朋友们进教室一起玩。
皮富贵自无不可，灯灯被放下来，由小夫老师领进教室里。
灯灯被小夫老师牵着手，他回头望了望哥哥们，哒哒跑回去，揪着哥哥的裤子努力踮起脚尖，咿呀伸手招呼。
皮富贵一低头，小灯灯拉着他的肩膀，认真的说：“哥哥要记得来接灯灯哦。”
这话说的。
皮富贵耐不住小灯灯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不耐烦的揉了他的头发一把：“上你的学去。”
灯灯跟小夫老师体验学校生活了，陆生带着家长们去办公室。
“现在学期过半，灯灯要来算是插班，我们只用交半个学期的学费，这个月伙食费按完整半个月算。”
陆生拿了入学通知和一些幼儿园资质证明出来，幼儿园挂靠了附近一个小学，他们是新开的，因为情况特殊，有政府补助，学费什么的都很便宜。
以后幼儿园毕业，按照政府的章程上小学。
皮富贵看过合同，心中盘算，一个月二百伙食费，忒贵，但比起其他动辄四五千的学费还不含伙食费的幼儿园，确实便宜。
是四五千一学期还是八百一学期他会算的。
陆生提醒：“最好家长们都留下个签名，以后接小孩我们对着人接送，每次接送都要签名的。如果走不开让亲友来接，我们也是一样的章程，免得出事。”
老四小声嘀咕：“还不是我来接？”
以后不是皮富贵就是老四接，白止语指望不上，巫白那会正准备上班呢。
老四利索的在纸上签上“柳巳”二字。
他笔锋尖锐扭曲，“巳”字写的极为怪异，像是一尾翘起尾巴的怪蛇，在平凡的纸面上摇头晃脑。
园长办公室谈孩子上学问题，教室里可谓是其乐融融。
小夫老师将灯灯带进去，拍拍手，见小朋友们都看着自己，他笑眯眯的介绍灯灯：“小朋友们，这是我们新来的小朋友，灯灯。”
“大家要好好相处，不可以欺负他哦。”
小夫老师给灯灯安排了一个位置，非常迅速的拿出新的甜点心挨个分了过去。
几个小朋友咬着饼干蛋糕，一时间都忘记了灯灯是新来的了，七嘴八舌的讨论一阵，扭过头好奇的凑到灯灯身边。
“灯灯是什么哇？是可以开的灯灯吗？”
“我是鱼鱼，你吃饼干吗？”
有人揪了一下灯灯的小马尾，好奇的问：“你有长头发，你是小妹妹吗？”
哇，小妹妹！
幼儿园里就三个小朋友，有两个男孩一个女孩。
听说灯灯是女孩子，小姑娘坐不住了，一把拨开两个男生，霸气的揽住灯灯的肩膀，小霸王似的拍拍胸脯：“别怕，我罩着你！”
灯灯满脸茫然，就见漂亮的小姑娘扬起下巴，举起拳头晃了晃：“他们谁敢欺负你，我就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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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识缩了缩脑袋，弱弱的举手反驳：“灯灯、灯灯是男孩子啦QAQ。”
“哇！”一个男孩子瞬间发出欢呼，巴巴的围上来，躲在灯灯的身后，对着小姑娘喊话。
“我们现在有三个了，不、不怕你了！”
小姑娘不屑冷笑，重重哼了一声，发出霸总言论：“弱者，只配匍匐在强者的脚下。”
“就算你们有三个又如何？一只小弱鸡，一条小胖鱼，一……”
小昭昭一个个点过去，点到灯灯，突然卡住了。
“哼，一盏小破灯。”
霸总昭昭功成身退，见这里实在没有弱小需要自己帮扶，事了拂衣去。
临了，她指天为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我昭昭，势要荡平天下不公。”
小夫老师无奈：“昭昭，不许欺负人！”
灯灯一脸茫然，悄悄问旁边的小朋友：“她在说什么哇？”
什么不公什么不平？
旁边安安静静干饭，已经偷偷把自己的饼干、昭昭的饼干全部吃完，正在伸手摸灯灯饼干的鱼鱼头也不抬。
“她说，如果你被人欺负了，她会帮你。”
鱼鱼摸到了灯灯的饼干，他咬着饼干，含含糊糊的好奇问：“我是鱼鱼，你是灯灯吗？”
灯灯一脸茫然，紧接着，他瞪圆眼睛，一条流光溢彩的鱼尾在他眼前吧唧拍在地上。
鱼鱼还坐在小凳子上，啃着灯灯那份饼干，尾巴因为太胖了，啪叽砸在地上，弱弱的抬起一角旋即摆烂般躺平。
直到啃完了饼干，他才举起胖得跟藕节般一节一节的胳膊，大声叫：“小夫老师，水！水！水！”
鱼鱼要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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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黎出生一个偏远山区，是寨子里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大学生。
他离开村落时，曾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那里。
但离开的每一天，他日日噩梦。
梦中他与竹马坐在从小生活的竹屋里，屋外阴霾深重，好似要将所有都吞噬殆尽。
死去的竹马与他耳语，如死尸一般的胳膊亲昵的圈住了他的脖颈，在持续的收紧中汲取着他为数不多的氧气。
耳畔的声音温柔得令人头皮发麻：
“找到你了，阿黎。”
·
姜黎大四那年，导师选题，选择组队进入一个偏远山区进行民俗考察。
山区里的人与世隔绝，贫穷闭塞，还坚持着古老的民俗习惯，至今还流传着献祭长子的传统。
进入山区的第一天，他们有幸目睹了一场游神活动。
狭小的神龛被人力扛着，绕着山路一圈一圈的游走，四周静如死寂，浓郁的深山犹如一个黑洞，黑黝黝的吸取着生命。
惊悚的恐惧感，如同阴霾从头皮流窜到心间。
而那些人，正对着姜黎露出神秘的笑容：“你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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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游神当天，神明会降临人间，回应信徒。
再次离开时，姜黎怀中多了一个包裹，导师与他交谈时，意外瞥见包裹一角露出的，瓷白瓷白的一尊骨灰坛。
他们走后没多久，整个村落毁之一炬，他们拍下的照片成了最后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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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黎死去的竹马回来了。
披着人皮，装成人样，也藏不住内里的污秽黑暗，令人生厌。
“祂”以恶喂食，在阴暗潮湿的角落，将苍白的姜黎团团裹藏。
有人告诫姜黎，被“祂”纠缠，早晚会死在“祂”的手里。
路灯下，孤孤单单的姜黎拖拉出浓烈的阴影，像是被人牵着影子，显得格外密不可分。
连手上的纸花都似乎染上了几分漂亮的艳色。
路人好心提醒，让他不要捡地上没烧完的纸钱，那是鬼节烧给孤魂野鬼的。
姜黎低头闻花，嘴角翘起隐秘的笑意。
“没关系。”
“毕竟，竹马什么的，就是死了也要纠缠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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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灯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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