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春跟着绘枝颤颤巍巍地进了门，看见殷羡白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主位上，一边慢慢啜饮着露仙茶，一边在读着一纸信，面色倒还如同平日里那般，看不出喜怒。
她被绘枝叫醒的时候，心中本来窝着火，结果绘枝却红着眼圈说是大小姐醒了，召自己过去。听到这话，她顿时如坠冰窖，心里凉了半截。
不过在来的路上她又暗自思量，她知道殷羡白看似骄纵矜贵，却是殷家主子里最好说话不过的一个人，往往便因为懒得计较，也饶恕了下人们许多过错。
于是她见到殷羡白第一时间，便跪了下来，伏在地上自行请罪：“颂春侍奉不周，请大小姐责罚。”
殷羡白掀起眼看了颂春：“为何现在才来？”
“近两日奴婢身上不爽利，天气寒冷，又患了头风，所以贪睡了些。”
骗人。
殷羡白搁下茶盏与信，想起前几日玉岭山上开采出一块纯粹无瑕的极品冰灵石，昨日殷墨却打成了一对手镯送来，颂春可是忙不迭接下，还在手里把玩了好久。
“可我听绘枝说，你将她的暖玉丝衣扣下，给了自己在外的弟弟？”
颂春急忙磕起头来：“我那弟弟打娘胎里就有不足之症，从小体弱多病，如果没有暖玉丝衣是万万熬不过这个寒冬的。往年都是我给他，可今年我头风发作得厉害，十分惧寒，本想等好点就把自己的还给绘枝。”
“是吗……”殷羡白故作犹豫地皱了皱眉，站起身来，走向颂春，“看来是我轻信绘枝，冤枉你了。”
绘枝吓得跪了下来，紧张到话都说不完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奴婢没有骗小姐，不敢骗小姐。”
殷羡白呼唤系统：【查询在场所有人厌恶值。】
【1016收到宿主命令，正在查询。】
殷羡白俯下身来，抬起颂春的下巴，对上她那双生得倒是美丽的眼睛。
【查询完毕。】随着1016的声音，一个硕大的“64”出现在颂春的头顶，而绘枝头上的数字才“3”。
颂春眼里流出两行清泪，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绘枝定是看小姐更器重我，故而在您面前添油加醋，还请小姐明察。”
殷羡白轻轻笑起来，让她本就精致的眉眼更显生动，让人移不开眼，她朱唇微张：“破、妄、言。”
一瞬间，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室内轻轻漾开，桌上盛着报春花的盆面泛起一圈圈涟漪。颂春那双杏眼顿时充满惊惧，她的表情痛苦地扭曲成一团，但却不受控制地开口：“两个月以前，我就让绘枝独自当值……是我扣下了绘枝的暖玉丝衣，威胁她不许说出去。”
在殷家，鲜少有人见过殷羡白亲自动手使用灵力，使得他们很容易忘记，殷家大小姐殷羡白看似不学无术，实则有着殷、玉两家结合后，最为纯正优异的血脉。
颂春话音刚落，脑袋上的数字就飙到了“76”，而绘枝又跌落到了“0”。
殷羡白微微错愕，原来这厌恶值还能跌回去的。
“说，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我偷了小姐的首饰，听雨生病，是我给她下了药，因为她发现了我偷来的东西。”
殷羡白的首饰很多，一半是一次也没戴过的，另外一半是戴过一次便丢弃在一旁的。她平日里也会随手赏给下头的人，殷家上下都知道她对侍女虽然挑剔，但在她身边伺候的人日子过得是最滋润的。
“我三日前赏你的那对耳坠，就够你在玉岭城置办一座宅邸了，你需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我弟弟他投了笔钱做生意，血本无归。”
殷羡白笑道：“投得可是郑福寿牵头做东，与春醉楼一同买卖女子的生意？”
她又接着道：“你知道，但是你并没有阻止，还同你弟弟说事成以后，你要分一办利润。可惜他刚把钱交给郑福寿，春醉楼和郑福寿就一起被侦办此事的殷从臻抓了。”
颂春的身子抖如筛糠，头上的数值也在上涨，却因为殷羡白的灵力操控，不得不点头承认。
“听说他还以殷家名义开设赌坊，又因为看上别人未过门的妻子，把人打成重伤。这事你也知道吧？听说那苦主本想报官，是你托人对他说这事是殷家授意的，生生将他吓得病死了。”
颂春彻底绝望，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早上的时间，殷羡白就能把他们姐弟二人的事情都翻了个底朝天。就算没有殷羡白没有施加灵力，自己也辩无可辩。
刚刚殷羡白与绘枝谈话的时候，本在门外把守的斩风就已心领神会，将颂春的弟弟抓来，顺路还搜集了他在城民中以殷家名义开设赌坊、抢占民女的罪证。
“按玉岭城律，偷盗价值过五百两者，处以枭首。你弟弟违法律令，欺男霸女，应当杖则三百，殷从臻得少主令，对春醉楼一事严办，听说其他被抓出来的从犯均是杖毙曝尸。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置你们？”
颂春深知铁证如山，她只能不断磕头，磕得额前血肉模糊，眼泪布满了两颊，她抽噎着求情：“颂春知罪，求大小姐看在奴婢侍奉您多年的份上，网开一面，饶颂春一条生路。”
她又爬上去试图抱住殷羡白的腿，却被殷羡白一脚踹在了肩上，跌坐在地。
霎时间，颂春的厌恶值就立刻飙升到90，可她满脸凄楚，嘴里也是不断重复着求饶的话。
殷羡白明白，不管颂春求情时说出口的话再怎么低声下气、言辞诚恳，也不过是为了求生张口就来罢了，她的内里还是恨着殷羡白的。恨她为什么要发现自己的事情，恨她为什么不愿意放自己一马，若不是此刻无能为力，她也会向对付听雨一般对付殷羡白。
“我可以饶你们不死，”殷羡白心中嗤笑，冷声对门外喊道：“斩风，把颂春和她的弟弟手脚筋挑断，关在囚车游街三日。”
她一顿，眼神更为凌厉，“给我在囚车上插上殷家的家旗，给殷家那些不安分的下人提个醒，也顺带警告那帮吸着血的旁支蛀虫，若是有人胆敢借着殷家名义祸害百姓，这二人的下场就是他们的明日！”
颂春被斩风拖下去的那一刻还在死死地看着殷羡白，只是眼神中从惊恐变成了再也掩饰不住地怨恨，**裸的样子像是恨不得啖肉饮血。她没想到平日里那个从不管事的大小姐居然会如此心狠手辣，隆冬时节游街三日，也只有被活活冻死的命。
殷羡白看着颂春头上的数字终于变成了100，系统的声音也同时响起：【目标对象“颂春”厌恶值已达100，是否提取？】
颂春发了疯地大叫起来：“殷羡白，你不过仗着自己命好！下一辈子，你可别落我手里，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提取。】
说罢，一点幽绿色的光飞入她的意识，颂春的眼神立刻变得无比茫然，到了嘴边怨毒的咒骂也发不出声来。如此，颂春不会再恨殷羡白，若是要恨，便恨与她同囚，拖垮她的好弟弟吧。
【提取成功，目标对象的厌恶值转换为3点积分，等攒够一定积分，可以去商店换东西呢。】
殷羡白以自己认知消化了系统这段话，而后问道：【能看看有什么东西吗？】
【可以呢，1016竭诚为您服务，正在打开商店中。】
殷羡白的脑中忽然闪过几样形状各异，名字拗口又不明用途的玩意，她的注意力全在下方的标价上。
【50积分兑换？100积分？】殷羡白看着自己可怜的3点积分，作为从没缺过钱的人，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贫穷”，【你确定没有标错吗，我提取一个人才拿到3点积分。】
【1016没有标错哦，同一件事情，每个人对你的看法也不同，一个性格偏激睚眦必报之人的厌恶值会比宽容大度心态平和之人涨得快，而越容易积攒满的厌恶值，能换取的积分也越少。友情提示，旁边这位绘枝姑娘，若是能攒到100，可以换15点积分哦。】
殷羡白偷偷瞟了眼绘枝，她哆哆嗦嗦的站在一旁，不敢抬眼看自己，但是头上的厌恶值依旧飘着一个巨大的0。
殷羡白确实很难想象绘枝这种人，到底会恨谁恨到骨子里。
但自己也断然不会捡着这种良善之人磋磨，更何况自己本来八个侍女，三个到了年龄，有归家的之意，便被她放还了。剩下的听雨害病，颂春被逐，只剩下了绘枝、鸣夏、采雪。虽然去云圣学宫不至于用上八个，但三个也是完全不够的。
【那我把颂春押回来多刷几次？】
【额，理论上是可以的。】1016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声音都小了许多，【但是这个万人嫌系搭载的太仓促了，还有些缺陷。】
殷羡白听得眉头一紧，把还跪在地上没敢起身的绘枝又吓了一跳。
【刚刚颂春已经离开了宿主的视线，她头上的厌恶值数字零已经消失。如果要再次提取必须先行查询，但对于同一个目标对象，宿主只能在十二时辰内查询一次。要对她再次提取的话，要等到明日此时了。】
好吧，今日她就要启程去云圣学宫，必然不会为了刷系统积分耽误日程。
殷羡白拢了拢自己的袖子，心道来日方长，只要自己多出些风头，她相信看自己不顺眼的人一抓一大把，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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