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没有再出什么意外,也不知道是某人把自己属下的话听进去了还是怎么的,京中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萧嘉言不着痕迹吃了一路小吃,还抽空喝了两碗洛神花茶,走走停停间,时间来到了午时。
十月的午时依旧带着冷意,特别是一阵风吹来的时候,总是让衣裳单薄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少男少女一起打寒战,风可不惯着他们,也不知怎么的,今日的风挺大,吹起人的外衣,勾上旁人的衣袍,调皮得像个不着调的月老似的,忙着给人做媒。
午时是京中花茶会正式开始的时间,萧嘉言在茶楼寻了一间能看见姻缘台的包间,津津有味地看着底下的场景,姻缘台上,那裹了一层又一层衣裳的傅长青正端坐着,板着的脸显得有几分威严,像极了当初那个铁面无私的太傅。
见傅长青,萧嘉言轻轻笑了笑,手指忍不住碰了碰掌心,此刻的掌心处似乎泛起了熟悉的疼痛感。
即便是他也被傅长青训过,谁年少没有调皮的时候呢。
底下细微的声音顺着风传了上来。
“这是谁?”一道听着像是孩童的声音响起,求知欲极其浓郁,“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有些熟悉,但是想不起来了。”这是少年的声音。
“你说台上那个?”这道声音染上了成熟的味道,但很干净,他的声音带着崇拜的味,朝旁人道介绍道:“是前任礼部尚书,曾经的帝师,后来又当了太傅,如今赋闲在家了。”
“嘶。”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你是说他是傅…傅……”少年的声音带着震惊。
“对对对,就是他,傅太傅。”又有声音插了进来,原本一问一答的声音顷刻间多了许多的杂音。
“怎么会是他呢,傅太傅可谓是门生众多,怎么会来主持这……”
“主持这上不得台面的茶会姻缘台是吧,你想这么说我知道,但是别忘了我们洛国的陛下都上过姻缘台,他一个太傅怎么不能主持。”
“他……他,洛神花茶会本就上不了台面,我难道还要说错。”
“这话千万不能说,洛氏现在虽然势弱,但是太子、闲王、靖王都还在,除了他们,陛下之弟瑞王不也还好好的,洛神花茶会是皇室准许的,九千岁也没有取消,你说这话是想造反吗,而且洛神花茶会是开国以来一年一度的茶会,虽然没什么新意,但这传统也不至于上不来台面。”
“就是就是,传统罢了,我们开开心心玩一天不行吗?傅太傅好不容易来了一次,别说那些扫兴的话了。”
“听说这一次操办的人是萧家那位大公子,我看着倒是比起前几年好多了,这些颜色也好看了许多,红花绿叶,你瞧,这绿色的还是洛神花叶子呢。”
“我们还年轻自然会这么觉得,但你看那些老家伙们,一个个的像是死了爹妈那样……哈哈,头一次见他们这副模样,来这一次不亏,不仅见了太傅还见到了这群人挎着脸的样子,我简直可以吹一辈子了。”
“嗨,萧大人都已经把傅老爷子请出来了他们还有什么可以挑的,老一辈的不是最崇拜傅老爷子吗,就连那几个和傅老爷子不对付的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说萧公子做得不好,说出来只怕会被傅老爷子的门生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哈哈,说的也是!”
“简直就是哗众取宠,我看这萧大人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剩下的话萧嘉言没有细听,听到这里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宋覃帘因为习武的关系听力更好,听到最后一句话免不了撇了撇嘴,“是他们不懂得欣赏罢了,什么上不了台面,公子弄得已经比去年好看了。”
“一群没眼光的家伙。”他脸颊稍稍鼓起愤愤道。
“不要去管就是。”萧嘉言好笑地看了眼鼓起脸颊的宋覃帘。
他倒是不在意旁人说了什么,旁人说什么他都不会多点什么东西,也不会少点什么东西,“换个角度想,他们会这么说不就代表他们看了花茶会吗?”
宋覃帘想了想,“公子说的也是。”
一边看着地下的花茶会,萧嘉言一边在脑海中和系统交流,“系统,能检测到现在能收集多少情绪值吗?”
【不能的,伪宿主,请问需要现在收集情绪值吗?】
“切换模式呢?”萧嘉言并不想就这样放过接下来的情绪值,对他来说每一点情绪值都来之不易,“我当年在小九身上得到情绪值的模式能用吗?”
他记得前几日在皇宫时系统说过有第二个选择。
和小九相遇之时,他并不是一直在收集情绪值,甚至他根本就没有主动收集过,而是采用了另一个方法,那就是系统收取。
当年系统给了他两种选择,一是他每天让系统收集,这样能收集的情绪值不会浪费,但弊端也很明显,每天只有一次,一开始他用的就是这种方法,后来他发现自己并不想在小九身上收集情绪值,抗拒的情绪一上来他就想罢工,那时系统给了他第二种选择:他依旧能和小九相处,情绪值系统可以自己收集,每人一天次数不限,但这样的话会浪费很多,在系统几度保证并不会对小九有影响后,他同意了下来。
如今正午已到,傅长青已经上了姻缘台,那些情绪值可以收了。
【可以。】
系统道:【我可以给您切换第二模式。】
【请问宿主是否切好第二模式?】
“切换。”
【情绪值收集模式切换成功。】
【恭喜宿主,李大狗情绪值到账0.01点。】
【恭喜宿主,张三情绪值到账0.02 点。】
【恭喜……】
一连串的到账音响起,萧嘉言直接关闭了系统提示声,被迫关闭提示声的系统在后台看着自己飞速往上蹿的数据,整个系统差点成了乱码。
见到傅长青的情绪爆发就在一瞬间,爆发过后,众人迅速在吃惊疑惑中安静了下来,萧嘉言看着随着流程正在进行的相亲,抽空问了句系统,结果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即便在浪费大部分情绪值的情况下,这次收集到的情绪值也有两千多了,离他要的数字还差了七千多,好在现在还有源源不断的情绪值入账,这就是系统自动收集的好处。
如果换成他自己收集的话,一天只能收集一次,比如那个0.01或许可以变成0.1或者0.2,但就只有一次,他也不知现在是不是情绪值最巅峰,或许收集完这一次还达不到他需要的情绪值需求,系统收集的话次数不限,只要有情绪波动就能收集,唯一的缺点就是浪费得有点多,一个人如果一天中没有第二次情绪波动的话也就只能收集一次。
看着底下脸上浮现笑意的傅长青,萧嘉言不禁在心底感慨,四天还是太短了,若是时间长一些的话他能做得更多。
他这次部署的几乎只有京城,旁边几个城池的洛神花茶会他虽然也有点修改,但时间摆在这里,能修改的不多,更别说偏远城池了,怕是送信的人都没到洛神花茶会就开始了,因此萧嘉言也没有费那工夫去修改什么东西。
“傅老爷子看着挺开心的。”宋覃帘顺着萧嘉言的目光看向傅长青。
“他许久都没出来看看了。”萧嘉言勾着嘴角接道:“如今洛国比起陛下掌权的时候还好一些,他如今看到了也高兴呢。”
“也是。”宋覃帘双手撑在窗子上,探头朝着底下看,随意与萧嘉言闲聊,“也就是他把宴家被灭的事情算在自己身上才憋着自己,明人眼睛都能明白的事他一个太傅怎么看不明白,宴家根本就是被算计的,那背后之人手段莫测,岂是他一个太傅能拦下的。”
“慎言。”萧嘉言道:“这话与我能说,出去了可就说不得了。”
“我知道的公子。”宋覃帘满不在意,“我的嘴可是很严的。”
说罢他好奇地看着萧嘉言,“公子,太傅真看不明白吗?”
萧嘉言想了想,见宋覃帘目光澄澈,并未往其他的地方想,想了想道:“他看得明白,他从来都知道。”
“小帘,太傅他从没为这件事怨过自己。”
对上宋覃帘狐疑的目光,萧嘉言声音有些沉,他看向底下姻缘台上的傅长青,轻声道:“他只是怨那个面圣的自己说出的那句‘宴家若真通敌叛国,臣愿亲自监斩。’。”
宋覃帘是萧嘉言看着长大的,萧嘉言知道宋覃帘这人为人颇为正直,就是心眼子少了些,平日里跟着他确实被保护得很好,但这样的性子不太适合在京中生存。
“可这句话他没说错啊!若宴家真通敌叛国,太傅亲自监斩就是大义灭亲。”宋覃帘不明白这句话有什么问题,狐疑地看着萧嘉言。
萧嘉言深深地看了眼宋覃帘,“这话从宫中传出去就成了‘宴家通敌叛国,臣愿亲自监斩。’”
宋覃帘脸上的狐疑被惊恐所取代,他嘴唇动了动,不可置信道:“公子,你…你是说——”
萧嘉言点了点头,“宫中有那幕后黑手的人,那人改了傅太傅的话。”
他对宋覃帘解释,“那时我母亲死了,宴家最后的希望就是傅太傅,宴将军和宴夫人甚至没求傅太傅为他们平反,只求太傅救下宴九千。”
说到这里萧嘉言顿了顿,才继续道:“可他这句话传到宴家人耳朵中就是他们唯一的依靠都不相信他们了,巴不得他们去死,听到这话宴夫人就晕了过去,当时宴九千也在牢狱中,就在宴将军和宴夫人身边,亲耳听到了这句话,后来宴夫人在狱中大病了一场,最后熬不下去死在了牢狱之中。”
“这也是九千岁即便入主了皇宫,却从来没有去看过傅太傅的原因。”
傅长青和宴九千的关系本就紧张,那日去之时他就没打算让傅长青帮他什么,让傅长青主持花茶会一是想让傅长青帮帮自己,二也是希望傅长青出来走走散散心,三是他要离开了,总得找个机会告别……
宋覃帘脸上早就没有了刚刚那副嬉笑的表情,他看了萧嘉言一眼,又沉下了眼,眼底闪过一抹思索。
时间缓缓流逝,就在洛神花茶会相亲会进行得如火如荼之际,茶楼底下传来一阵闹腾声,喧闹声打破了包厢的安静,那声音刺耳得很,听着就让人觉得耳朵难受。
宋覃帘从记忆中抽身屏息细听了一会儿,对上萧嘉言的目光,他道:“公子,是二公子。”
“萧嘉永?”
重生后第一次提起这个名字,萧嘉言有些意外。
但如果是这个人的话萧嘉言倒也不那么意外,毕竟萧嘉永在他眼中就是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萧嘉永是他那个比他小半岁的弟弟,同父异母,也就是他父亲现在夫人生的孩子,因自小被骄纵着长大,养成了说一不二的二世祖性情,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即使如今孩子都几岁了,但还是成天和一班狐朋狗友鬼混,说是享受着那种被人捧着的感觉。
“不用管他。”
萧嘉言和自己这个弟弟向来没有什么话说,淡淡说了一句后便把目光放在宋覃帘身上,见宋覃帘沉下眼还在思索,他忍不住道:“站着不累么,过来坐。”
宋覃帘听到这话哦了一声,乖乖上前给萧嘉言倒了杯茶,坐在萧嘉言旁边身边,两人相处的时候总是没有什么尊卑之分,即便侍卫的位置是自己硬要过来的,宋覃帘也没有打算在私下里和萧嘉言拉开距离。
只是他思索了半晌的事情终究还是得不到答案,宋覃帘犹豫地看向萧嘉言,“公子,如果傅太傅没有说这句话的话,宴家能不能……”
“不能。”
萧嘉言说得坚决,“不仅是宴家,就连宴九千太傅也保不下来。”
他对宋覃帘解释:“太傅背后无世家,朝中的局势不是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傅能左右的,他若是插了手,死的只会多他一个。”
“那九千岁他知不知道?”宋覃帘追问。
萧嘉言这次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离京时的他应该不知道,如今的他是知道的。”
听到这个回答,宋覃帘哦了一声,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沉默没一会儿,萧嘉言的包厢大门被哐当一声踢了开来,目光一直看向底下的萧嘉言回头,只见萧嘉永带着自己的狐朋狗友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偏生闯进来的萧嘉永还没这个自觉,指着萧嘉言不知耻地对不断朝萧嘉言说着抱歉的店小二大声嚷嚷道:“我就说我大哥在这里,这不就是么。”
说着他还理所当然对萧嘉言道:“大哥,我们几个来得晚了些,这茶楼已经没有包厢了,你这包厢就让给我们吧。”
萧嘉言注视着这个没事的时候基本没有交集的弟弟,目光有些沉。
似乎为了应景,萧嘉永今日穿了一件红色外袍,萧嘉永长得不丑,他眉目清秀,体态瘦弱,脸上是和萧承安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儒雅模样,穿上大红色的外袍看上去有种翩翩公子的感觉,只是脸上怎么也掩盖不住的蜡黄色让他看着身子虚弱,像是有病在身一般。
萧嘉永说完这句话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没等萧嘉言回应,他便理所当然地对身后的狐朋狗友道:“你们都坐,今日我们就在这里看茶会了,放心,我大哥这人很好说话的,肯定会把包厢让给我们。”
说着他走到窗边,用巡视自己地盘一般的眼神看着底下的洛神花茶会,赞叹道:“大哥很会选地方啊,这里刚好能看到整个姻缘台的模样,你们都过来看看,我大哥看着冷,其实真的很好说话的,别怕,都过来。”
动作吆喝间一副把这个包厢当成自己的样子。
此时‘很好说话’的萧嘉言冷冷地扫了眼萧嘉永那班狐朋狗友,他没说话,但好歹当了几年官,一身气势就不是这群纨绔子弟能比的,萧嘉永的几个狐朋狗友被萧嘉言这一身气势镇住,没一个敢说什么,察觉到没人附和,萧嘉永皱着眉头把目光从茶会现场移到自己的狐朋狗友上,只见自己这几个胆子向来很大的狐朋狗友现在并紧了双腿,局促不安,一副不知道怎么是好的样子。
“大哥。”萧嘉永当即越过旁边的宋覃帘,把目光移到萧嘉言身上,皱着眉道:“你先出去吧,你在这里我这几个朋友都不敢过来了。”
他的嚣张中透着几分理所当然的味道。
一直沉默的宋覃帘忍不住道:“就没见过像你脸皮这么厚的,你要包厢不会自己订,整天盯着我家公子的东西,怎么你就这么嫉妒我家公子吗?”
“大哥你看他。”萧嘉永皱起了眉头,不悦地指着宋覃帘道:“你这侍卫也太不像话了,谁像他这个样子,要我说早点换了好,侍卫而已,我们家这么多,不差他一个。”
萧嘉言朝着店小二挥了挥手,示意他先下去,两辈子头一次用审视的目光看向自己这个没长什么脑子的弟弟。
他从来都知道这个弟弟被惯坏了,对他向来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前世他需要顾及父亲的想法,想要父亲也关心他,对于这个弟弟他能躲就躲,躲不了也时常退让,倒不知现在在对方眼中他的退让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果真是人善被人欺,萧嘉言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对萧嘉永道:“出去。”
他冷着脸吐出两个字,简简单单两个字让萧嘉眼底露出了茫然的情绪,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认真问萧嘉言,“你让我出去?”
“除了你还有谁?”宋覃帘本来就担心自家公子对这个二公子再度退让,毕竟这种事经常发生,此时听见自家公子这话后虽然惊讶但还是在第一时间抬起了头,出声赶人,“让你出去没有听见吗?赶紧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宋覃帘生怕萧嘉言会反悔,又对自己这个弟弟心软,咄咄逼人道:“活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没看清楚现实,还在还嫉妒我家公子,你当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嫉妒我家公子,不过就是和我家公子同一个姓而已,脸真大,叫你出去没听见吗?”
“你不过就是我大哥的一条狗而已,我问了你?”萧嘉永看都不看宋覃帘,声音很低,他身体颤抖,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萧嘉言,“大哥,你这是在赶我走?”
“我说得不够明显吗?”听着萧嘉永把宋覃帘形容成了狗,萧嘉言心底徒然生出一股怒气。
他注视着萧嘉永,不紧不慢一字一顿道:“也许是我说得太深了你脑子笨听不懂,那我就再说一次好了。”
他眼神陡然间冷了下来,“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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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宴家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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