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等谢曼文彻底醒了酒,已经日上三竿。
昨夜发生的事情,她只记得自己不仅顺利来到了连云寨还遇到了许久未见的二哥。
“小姐!你总算醒啦!”翠红带着几分跳跃的声线,扑腾着要向谢曼文跑去,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在床边顿住了脚步。
“你这小丫头!”谢曼文翻身起来,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她白白嫩嫩的小丫鬟怎么变成了现在手上都抓着泥巴挥舞,换上了青灰色的衣衫,裤腿高高卷起,看得出来冲洗过的痕迹,但是衣衫上还是沾着点点泥渍。
这样的景象她只在北漠的时候见过,那时他们不知道那场仗要持续多久,军粮的供应也不见得时时会跟上。
所以北漠那块荒芜的地也硬生生地被他们垦出了几亩薄田。
“去哪皮去了?”谢曼文嗔怪道:“都不带上我?”
“小姐!”翠红刚想要解释。
“欸!既然到了这里就别在学京城那套小姐来小姐去的!就跟着从军的时候一样,叫我文姐。”谢曼文连连摆手道。
“嗯嗯!文姐,我可没有去哪里皮!我是跟着四当家他们一起去采莲去了!”翠红指了指自己身后半箩筐的莲子。
竹筐之中,盛放着点点新绿,带着浅淡荷香的清新混杂着池水的凉爽直沁心脾。一看便是刚刚采摘下来的,极为新鲜。
谢曼文本就有些饿了,迫不及待地从中挑了一个看起来最为饱满的莲子,剥着吃了起来。
去掉了莲子心,清脆的果肉,轻咬下去一股清甜的汁水便在口腔之中迸发,呼吸之间都是清爽之意。
夏日的炎热似乎都被这一点清甜消解。
“大妹子!醒啦?” 傅流云挑开了门帘,灼热的阳光再次照射了进来,谢曼文不由地眯了眯眼。
“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点吃的!”傅流云手中端着一个托盘,都是寻常的农家小菜,飘着点点芳香。
谢曼文肚子里的馋虫都要被勾了出来,眼神一亮:“多谢大当家的!我的肚子正咕咕叫呢!”
“那你可不许剩昂!”傅流云被谢曼文哄得极为开心,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这些可都是我亲手做的。清炒四季豆,焖白菜,最后是野鸡汤!”
谢曼文顺着傅流云的手一一闻了一遍,翠绿的四季豆并没有因为油烟而少去了色彩;焖白菜的汤应该是用鸡汤煨的,蔬菜的清香完美地融合在鸡汤之中;那野鸡汤更是一绝,颜色清亮不见一丝油水。
“大当家,好手艺!”谢曼文刚看着就忍不住冲着傅流云竖起大拇指。
“那是!整座山寨的伙食都是我负责的!”傅流云笑得更灿烂了:“快吃吧!”
“好!”谢曼文搓了搓手,拿起筷子。
又看了看面前光看着自己吃,都不拿筷子的两人,顿住了口:“你们不坐下来一起吃吗?”
“文姐,我已经吃过了。”翠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是这样的,咱们山寨是管一日三餐的。朝食是在卯时三刻到辰时一刻;午膳呢,是在午时;晚膳就在酉时。”傅流云解释道。
“是我···起迟了···”谢曼文有些不好意思。
“怪我昨夜没个轻重将你灌得太醉,这顿饭便当做我向你赔罪!”傅流云宽慰地拍了拍谢曼文的肩膀。
“不···”
“哎呦!别废话了!快吃吧!这多出来的碗我可不给你洗!明天可就没这个例外昂!”傅流云故意摆出一副冷面孔:“想要吃饭,就给我乖乖起来。否则自己烧火做!”
“明白嘞——大当家!”谢曼文豪爽地抱拳回应道。
这下她才放下心来安安心心地大快朵颐了起来。
“慢点吃,不用着急。”傅流云笑着看着谢曼文,小姑娘不过二十岁的年纪,此刻腮帮子正鼓的圆溜溜的。
傅流云是越看越满意,要是谢曼文真能成她弟媳她恐怕做梦都要笑醒。昨天晚上的情形她也是看到的,今早做饭时朝那蜂蜜罐子直接被人挖去有一个拳头那么大。
要知道他们这个山上,蜂蜜可是个稀罕物。
平常寨子一天都用不到这么多呢!
她可要好好帮自己这个傻弟弟一把。
“嗯嗯!”谢曼文冲着傅流云点了点头,眼睛笑成了两轮弯月。
“今天本大当家的,就带你好好认识认识我们连云寨!”傅流云一脸自豪地看向谢曼文。
整个连云寨都是她傅流云的杰作,是她用心血一点点地铸造起来的。她提起的时候,满眼都是骄傲。
“嗯嗯!”谢曼文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饭扒拉地更快了。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傅流云一手拉着谢曼文一手拉着翠红:“走——!我带你们见一个你们从未见过的连云寨!”
连带着谢曼文心中都激起了点点涟漪。
“咱们来我们连云寨的呢,都是一些穷苦人家,否则谁好好的会选择来当土匪呢?”傅流云笑着说道:“大概只有你二哥是个例外,这些年还跟家里保留着书信。”
“啊?”谢曼文一愣,这些年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这个二哥还活着,更别提什么书信:“这些都归我大哥保管。”
“嗯!到底是不光彩的事情,”傅流云点了点头。
此刻他们已经从房内出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清幽的小院子。她的房间在东厢,想来主房是二哥的房间。
跟随着傅流云的脚步,身后错落着一排排的小院子逐渐显现。
“你住的这个小院子是你二哥的,周围的这些都是咱们寨子里的人。咱们寨子里一共有四个当家,还有二十户普通人家,昨天你也都看见了。”傅流云介绍道。
“作为当家的,就能有一整个大院子,其他人就要一大家子挤一挤住一个院子啦——”傅流云指向那最大的院落:“那里就是我住的地方。”
谢曼文寻声望去,院落之中有数十个孩童在嬉闹,他们争抢着一个小球,时不时发出阵阵嬉闹声。
主屋的檐下一个文弱的男子坐在躺椅之中,看着这些孩子们笑得和蔼。脸埋在阴暗之中,看不真切。
“这位是我男人。”傅流云的下巴朝着院落中的坐着的男人指了指:“以前也是个能干的···”
傅流云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惆怅:“四年前发生一场意外,就再也没站起来,从那以后也不大爱开口说话了。”
谢曼文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虽然她刚刚才经历了被未婚夫戴绿帽子,甚至大言不惭说娶她为平妻这种话,但是对谢曼文而言,似乎对她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她只是在听到那消息时愣了一瞬,要真说什么撕心裂肺的难受,那还真是没有。
所以面对,突然在自己面前袒露内心软弱的傅流云她是无措的。她举着手,生疏地安慰傅流云几句。
“算了!老娘不差他这一个男人!”傅流云自己先甩甩头,又重新展露了笑颜。
“继续!”傅流云拉着谢曼文继续往前走着。
巨大的转变反倒让谢曼文有些愣怔,直直地跟着傅流云:“这儿是高静秋的院子,她房里可拥挤了!”
傅流云笑得一脸神秘莫测:“你是不知道,她房里的男人从初一都排到十五了。这还是我劝着收敛的程度了!”
谢曼文和翠红主仆两人听了这话,对视了一眼,这连云寨还真是民风开放和北漠不相上下。
“来!来!来!”傅流云再也憋不住了,拉着两人来到了她弟弟傅耀星的院子:“这儿是我弟弟傅耀星的院子!”
“你知道吗?这小子这么多年一直洁身自好,跟个活菩萨似的,而且啊又爱干净又贤惠!”傅流云高兴地朝傅耀星的院子指去。
谢曼文顺着手指望去,院落之中杂乱地堆着兵器,甚至一把长刀还直直地矗立在院落中央的花坛上,跟干净整洁好似没半点关系。倒是那两棵枇杷树长得极为葱郁,一看便是精心养护。
但是怎么看都跟傅流云描绘的翩翩有礼的佳公子八竿子打不着,傅流云察觉到谢曼文的眼神不对劲,连忙回头一看!
这死小子,平时死讲究,关键时候竟然掉链子!
“欸欸欸!不是这样啊!今天是个意外,不算!不算!”傅流云手忙脚乱地挡住了谢曼文的视线:“咱们唤个地方!哈哈哈!”
“嗯!”谢曼文也只是看破不说破地点点头,不过她倒是对院内的两棵枇杷树格外感兴趣,幼时她跟着父亲练武就是在枇杷树下。
夏日长长的阴影投射下一片阴凉之地,是她才能拥有的专属位置。
一个上午逛下来,谢曼文对连云寨有了大致的了解。
总体上连云寨已经能够实现自给自足的桃源生活了,这里不仅专门耕地的人,甚至一些简单的生产制造都可以完成。
每月的十五是他们固定的打猎日,打猎来的东西会留下一半给寨子里的人增增味,剩下的便会下山卖掉换成银钱,再买些山寨里短缺的回来。
而昨日正好是十五,一群人出去打猎发现了她们,否则她和翠红可能真的要在山上打转小半个月都找不到连云寨。
今天二哥和傅耀星已经早早带着昨天猎到的野味下山换银钱采买去了,恐怕也要天黑了才能回来。
“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做饭了!”傅流云拍拍手:“你想好干什么了?”
“嗯?”谢曼文只觉得天旋地转,这待遇急转直下。
“我的山寨可不养闲人!”傅流云意味深长地点了点谢曼文的左肩。
“最多再给你半天时间考虑,现在你跟我去做饭!”傅流云大手一挥。
“是!大当家!”谢曼文和翠红都还保持着在军营里的习惯,一下子立正字正腔圆嘹亮地喊道。
反倒把傅流云整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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