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陈元已经到了浮华殿。
李行之与周雪松正在殿内对弈,两人一青一白。李行之见陈元来了,倒不稀奇,瞥了他一眼,将剩下的棋走了,才站起身道:“陈堂主怎地老远跑我青云山来了?”
陈元颔首对李行之拱手道:“正是邀请掌门来的。”他直起腰杆,示意身后的人将两本红色的帖子分别递到了李行之和周雪松面前,“再过几日是月神的寿礼,我来这里是给两位掌门送请帖的。还请务必到来。”
“月神的寿礼?这么快?她如今也得有百八十岁了,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模样,看来功法练得不错。”李行之道。
周雪松接过帖子,打开看了看,“六月初六。可谓是天官赐福,难得的好日子,放心,我与师兄必定会准时到场。”
“不过,送帖子这样的事情,落月峰大可叫一些弟子送过来就行了,何必请堂主亲自跑一趟?”
陈元脸色倏然变得有些窘迫,不好意思道:“陈某之前因为修炼功法而走火入魔,是神医谷谷主将我救了回来。落月峰也邀请了他,我听闻他到了洛阳,所以顺便就过来了。”
听闻此话,李行之的神情明显变得哟需诶难看,干脆坐回椅子上,冷着张脸没再说话。
好在有周雪松打圆场,赶忙将门外几位弟子叫了过来,“陈堂主大老远跑过来,想必还没有好好休息,不如今日就先住在青云山,我让弟子们给你准备换洗的衣物,咱们再到八角亭好好吃一顿!”
陈元看了看李行之,又对着周雪松道谢道:“有劳了。”
他自然看出了李行之的异常,但又不好道破,只能跟随那些弟子从浮华殿走了出去。
等人走了,周雪松一掌拍在案桌上,“师兄!你擅作主张将青梧关起来,这下好了,若是事情让落月峰的人知道了,你可知后果?!”
“你再怎么想救治亲儿子,也不能如此糊涂!劝你赶紧把人放了!”
李行之一手捂着脸,叹了口气,“这件事情你别管,我有分寸。”
“分寸?哼,你的分寸就是不分青红皂白将人关起来?怎么,再过不久还要严刑拷打?青梧哪怕有再大的本事,也不是你说能救李真源,就能救的!我以为你这么大的年纪了,这些道理应当明白,没想到,呵!简直愚蠢!”周雪松被气得不轻,说话时却还是在极力克制怒火。
李行之一挥手打翻了桌上的棋盘,“那又如何!别人不懂我,觉得我疯了,难道你也不懂吗?!真源是你看着长大的,他现在看似无恙,但体内五脏六腑都在逐渐溃烂,只不准哪天就……青梧有法子!但他藏着噎着不愿告诉我。敢问江湖之中有谁的医术能胜过他的?没有,战场上只留有一口气的士兵都能被他救活,为什么真源就不行?我关他百八十天,是在考验他的耐性,等他受不了了,也许就愿意救真源了。”
“疯子!”周雪松被气得站起身,“你执意如此,若是被人发现,整座青云山都要因为你这个走火入魔的掌门受到牵连!你想清楚后果了没有!”
李行之沉默了,他心里不是没有动摇,只是还对儿子留有期翼,不愿意放弃。
“哐——!”周雪松见他沉默的样子更是来气,便一气之下夺门而出,往寝殿走去。
一天后,贺宴舟和巫暮云按照地图上的标志,从松林一路往西,来到了青云山的藏兵洞。
藏兵洞落在百花丛醉花荫下面,被醉花荫往下生长的三角梅挡住了入口。这个地方原本很神秘,外来人几乎发现不了,但此时藏兵洞门大开,里面时不时传来几声闷响。
贺宴舟和巫暮云就是这么被吸引了进去。
初到洞口,两人猝不及防遭受了一阵强劲的气流,不像是人的内力,而像是汽锅被揭开了盖子一般,那气流既热腾,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肉香。
贺宴舟心道:“青云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明了,弟子都能在不被允许的情况下偷荤了?我还以为这个门派,整日里念着道德经,门规更是数不胜数,约束力很强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说不定有人见我们辛辛苦苦跑了一圈,给我们准备上了……烤鸡?”巫暮云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走走走,去看看情况,没准真是我想的那样,本公子正好饿了。”
对于巫暮云,贺宴舟着实佩服,这小子有时候还真是和他老爹像极了。譬如现在,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吃喝玩乐,不知是说他心态不错,还是说他没个正紧呢?又好像都不对,这纨绔小子,心底没准藏了一肚子坏水,正愁没地方用呢!
藏兵洞四周岩石峭壁,越往里走,刀剑枪矢种类也愈发丰富。
巫暮云手欠,随手拿了一把顺手的剑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直接留了下来,不打算还回去了。
贺宴舟看着他,他还笑眯眯道:“宴舟不打算找一把趁手的兵器么?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算了吧。我这身武功有没有兵器都一样。”他对着巫暮云不怀好意道:“若是遇到情况,二公子可要拿着兵器第一个挡在我面前哦。”
巫暮云一愣,随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贺宴舟道:“想的美。”
走了没多久,藏兵洞周围变得越发宽阔,一大堆奇形怪状的兵器映入眼帘。这些兵器几乎涵盖了江湖现有的所有兵器——包括南诏才有的金丝线,以及铜锣、蛇琵琶。
果然到了这里,烤鸡的味道更加浓郁。两人面前有一堆啃剩下的骨头,按理来说这里的人没有离开,但转了一圈并未发现活人,正当两人纳闷之时,巫暮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人戳了一下,他左右看了一眼,没有见到人,却听到了人声:“你手里拿着我青云山的兵器做什么?”
两人闻声往上看去,只见一位少年手里拿着一只刚烤好的烧鸡,用拿来烤鸡的木棍戳了巫暮云一下。他悠闲地坐在放置兵器的台阶上,一身青云山的青色道袍,旁边还有一口大钟,被人倒放着,此时正往外冒着热气,周围红通通的,估计被人烧过。
少年清秀俊雅,本该是温润如玉,但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流氓之气”。
“你们是外来的宾客吧?难道不知道藏兵洞外人不能进吗?还偷拿这里的兵器,也不怕被李老头发现怪罪。”少年说着翻了个白眼。
贺宴舟汗颜,只觉得这白眼似曾相识。
“小子。你又是谁?”巫暮云问道。
少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却给人一种三岁孩童装大人的感觉。
“我是……负责打理藏兵洞的机关使。”说罢,他从台阶上跳了下来,稳稳落在了两人面前,将手背在身后,”你们运气好,这里机关重重不是人想进就能进的,好在遇到我提前将这些机关解决……关闭了!”
他接近巫暮云从他手里抽走了剑,“别乱拿这里的东西。青云山每日都会盘点兵器,要是丢了一把,我就遭殃了。你们要是没什么事情就赶紧走吧,我就当没见过你们两位。”
贺宴舟看了巫暮云一眼,这小子怕不是什么机关使,怕也是同他们一样偷跑进来的。如此胆大,看来身份也不简单。
不过此地不宜久留,两人的目的不在于此,早点离开正如了他们的意。
但在回头之余,贺宴舟瞥了一眼兵器,在眼花缭乱的兵器当中,看到了一把断剑——他曾负伤被困,拼命抵抗使其断裂的无双剑。
他不会认错的,这把剑陪了他半辈子,怎能认错?哪怕如今残缺不堪,他也错不了。
青云山捡来一把断剑,将其置于藏兵洞最上的位置,为何?是当作战利品么,还是说用来嘲讽自己的?
巫暮云往前走了几步,见贺宴舟停在了原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无双剑,眼里明显有些许震惊。
“你们二位还愣着干什么?再晚点这里可是会有弟子巡逻的,到时候想走都不好走了。”少年将大钟挪到了原来的位置,对着两人催促道:“趁没人过来,赶紧走吧!”
巫暮云看着他一系列动作,“怎么?机关使也着急离开吗?”
听到这话,少年扶着大钟的手一顿,险些让身边的兵器都遭殃了。这大钟是青云山每日卯时学堂门口会敲响的钟,出现在藏兵洞必定是有人从学堂外偷了过来,罪魁祸首无疑是方才用内力将它烧红,用来烤鸡的’机关使‘了。
“现在是申时,正是吃饭时间,你们也看到了这里没有吃的,我都饿得将醉花荫下放养的跑山鸡抓来烤了,再不进食说不定会吃人的。”少年拍了拍衣袖,“走吧走吧。”他说着一边催促着两人,一边往门外走去。
“走吧,宴舟。”巫暮云看着贺宴舟柔声道。
奈何贺宴舟陷入回忆太深,没有回应他的话,他只好扯出一抹微笑,小心劝慰道:”无妨,等我来日回到南诏,找南诏最好的炼器师给你打造一把,独一无二的剑,绝对不比无双差。“
贺宴舟回过神,苦笑着:“你现在自身难保,可就别想着回去的事情了。”
巫暮云:“嘿嘿。”
贺宴舟看着巫暮云傻乎乎的笑容,突然想起了八年前巫暮云的样子。这个人,他真是越来越猜不透了。
“你们到底走不走,我走了你们可就出不去了!”少年在藏兵洞门口喊道。
贺宴舟虽然不知道这个初相识的少年为何会帮助他们,但少年的动机过于单纯,还没到他要怀疑的程度,于是和巫暮云一起小跑了过去。
等人从藏兵洞出来了,才发现门口已经围了十几个弟子,他们见到少年时,个个神采奕奕,如释重负般。结果看到贺宴舟和巫暮云后,脸色又“唰”地一下变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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