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始跃云海之际,春雨峰绝巅悬着半颗清露将坠未坠,正栖在春雨剑剑尖处。白行舟衣衫翻卷之间,身后百年岩石露出纵横交错的剑痕。三尺青锋归鞘时剑气激荡,一道新添的剑痕化作铁画银钩般一笔刺破石头表面。
他皱眉看向山下,神识如网铺展,山腰处的喧闹顺着清风攀附上来。
林婉破格录名之事如野火燎原,不过半日便烧遍整个凌霄剑宗。引起一众哗然,她本人此刻却浑不知情,只将竹帚扫过门前最后一堆落叶。三两根树枝架起漏风的窗,粗麻衣裳往塌上一铺便算作罢。略微将屋子收拾成了能休息睡觉的程度就停了手。
她本无意在凌霄剑宗久驻,辗转拜入山门只为求得一件事。
玉髓兰。
这三个字在她舌尖滚过千百遍。
那株能深藏碧霞秘境,可救爷爷性命的至宝灵药。
到时她取了神兵利器助自己破开秘境,拔了药草就跑,再不跟那姓白的,凌霄剑宗,修仙界产生一丝一厘的关系。
她只想安安稳稳的和爷爷一起,陪他渡过余生。
到底还是太慢了。
如此这般也已费去三天时光,而爷爷的情况,又有几个三天供自己挥霍?
虽拜托了周围邻里帮忙照看爷爷,但总不比自己亲手照料来的踏实。
林婉正盘算着从凌霄剑宗走后的安排,林中飞鸟忽地惊起飞走,展开神识便捕捉到了一阵嘈杂。
山林道间斑驳的树影被人影搅碎,七八个蓝衫弟子持剑而行,绣着云纹袖口在晨光里泛着银光。“问心路都没走便进了门,莫不是哪位长老的亲戚?”首的少年一脚踏在碎石路上,腰间玉珏撞出清脆声响,"有得这么好的命,可惜是个废柴。
哦,找茬的来了。
林婉正在擦桌子,给这打扫做最后的尾声,感觉到了一行人前来也不紧张,淡定自若的投洗了下抹布,拧干水分擦了擦手。端着铜盆,将铜盆的水泼向门外。
“哎呀,你做什么!不长眼的?”
不巧,这水正好泼在带头前来的一人身前,那人连忙躲开这污水,有些气愤的向林婉喊到。
林婉向那人面上看去,目光掠过众人腰间统一制式的令牌,也都不是眼熟的面孔,看上去不过筑基期,衣服样式也做外门弟子打扮,原来是新入门的弟子,倒比以前的弟子更浮躁了些。
确认过眼神,不是自己认识的人,林婉面做惶恐垂下眼睫,将蜷缩的指节又掐红几分,结结巴巴开口道,“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没看到几位,仙长,哦,师兄们前来,对不住。”
凌霄剑宗向来收徒严苛,能入门者皆是年轻一代翘楚,自是看不上林婉这样既无家业也无实力的人,此番被叫做师兄,更是各个气的涨红了脸。
谁是她这个走后门进来的废柴的师兄!
她也配!
为首者面色迅速涨红,手颤抖指向林婉,“闭嘴,你当凌霄剑宗是菜市口么!谁是你师兄!你也不看看自己,泥腿子出身的贫民,怎配入的了我凌霄剑宗。”
林婉仍瑟缩着往门后躲,粗布衣袖下露出泛白的指尖。
他顿了一下,气的粗喘不已,“想让我们承认你是我们师妹,门都没有!我倒要看看你这废物—”,一旁有人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他扭头瞪向方才拽他衣袖的圆脸弟子:“有话便说!”
那人示意让他附耳过来,悄声说了几句话,他面色由怒转向晴面上带了一丝不怀好意的样子。
这些稀碎言语在林婉耳中毫无阻拦,听见他们所讲,嘴角微微一翘,想坑我,行啊,看我不恶心死你们。
左右现在在凌霄剑宗待着无事,正好从这几个傻瓜蛋套点话出来。
为首那人已然换上一副假笑面容,上前一步,“刚才是在下鲁莽了,犯了口业,在下周子墨,是外门弟子,想来你初到凌霄剑宗,不知可有何疑惑。”
“我…”林婉刚起了个头,便被他截住话头,“此处离白师兄住处很近,一近前来就感觉到白师兄的剑意夹在风中细细吹在脸上,倒是一个十足的参悟剑意的好住所。”
周子墨顿了顿,继续道,“你可能有所不知,我凌霄剑宗向来以实力为尊,此处剑意充沛,是十足的好地方,昨夜听闻有人搬进青竹居,我们今日早早的就来了——”
“特地来,切磋剑法。”周子墨看着林婉一字一顿的道。
打的算盘珠子都崩她脸上了,林婉暗自吐槽道,但还是要装出一副惶恐紧张的样子,“剑,剑法?,我,我当真不会啊。”
“诶,此言差矣。”周子墨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扇子,在手心敲着,动起步子,在林婉面前走来走去。
“虽然你是特例加入宗门的。”周子墨特意将“特例”二字加重音色,接着道,“毕竟能住到白师兄剑气所及之处,总该有些过人之处。”
“我们好奇是什么样的人住进了白师兄附近,也是理所当然吧。”扇子敲在手心上顿住,周子墨回头看向林婉,“拔剑,让我们看看你有何资格住在这剑意充沛的之所。”
凭我是你们姑奶奶。
微末修为也敢挑战于她,林婉内心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凌霄剑宗弟子质量不如三百年前咯。
想三百年前的天骄,怎么也得是白行舟那般有所作为,且各长老十分严厉,哪有的这般事情发生。再看如今这几个外门弟子,修为不行,口气却不小。
那周子墨自然无法得知林婉心中所想,从背后抽出灵剑,继续开口道,“来吧,我凌霄剑宗弟子向来不畏惧比斗,让我们看看你有何资格在这。”
林婉心里其实有点不耐烦,但她现在的人设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走后门弟子,在这种以强者为尊的宗门中有人看他不顺眼也是无法避免的。
只是,她要如何处置,才能既化解这场面,又不暴露自己身手呢。
毕竟她现在在白行舟眼皮子底下,谨慎点方为上策,万一被白行舟看出不妥就麻烦了。
“怎么了,怕不是怕了?”周子墨继续煽风点火,“你要是怕了,就不配当我们凌霄剑宗的弟子!”
“不敢应战,就拿着你的破布回去种地,也不知是什么人把你养成这样的厚脸皮,明知自己实力不足,还是恬不知耻的进入我们宗门。”
“今日你是非走不可。”周子墨剑一横,一道反射了清晨的阳光的清光闪过林婉面上。
林婉早在他说出此话时已经面色变冷,说她可以,但嘴到她爷爷,不可原谅。
“你又有何资格置喙我的出身?”林婉低着头,低声说了句话。
“什么?”林婉的话过于轻声,导致面前一帮人都没有听清。
林婉面色冷淡,并未给周子墨留一个眼神,开口道,“各位师兄也太咄咄逼人了,虽然我出身贫寒,修为也不及各位,但我的家人。”
她环视一圈,掰断了一根树枝,将那树枝上的分叉,叶子,片片摘落,“你们没资格谈论。”
周子墨一行人面色不佳,一瞬之间他们竟感觉到这片山林中似有豺狼虎豹盯上他们的感觉,一时间脊背发凉。
周子墨甩了甩头,看林婉的动作,不仅嘲笑道,“你就用这个和我的灵剑比斗?看来你不仅毫无本领,还狂妄自大,一支树枝,也妄想与我相斗?”
林婉此时正好将树枝处理完毕,随手挥了两下,冷漠说到,“树枝于你,足够了。”
“哈哈,你们听到了吗,她居然说,她凭这个破树枝,能打过我?”
周子墨神色一凛,面上带了傲气,“让我来告诉你,什么叫谦虚,什么叫知难而退。凌霄剑宗,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入的地方。”
语毕,他持剑冲向林婉,林婉面色坚定,持起树枝,立于原地。
"小心了!"剑锋嗡鸣着破空而来,却在距林婉咽喉三寸处诡异地弯折。周子墨脸色骤变,他分明看见这麻布衣裳打扮的女子踉跄几步跌坐在地,可自己灌注五成灵力的剑势竟如泥牛入海,偏到不知道哪个方位去了。
而且总觉刚才,不知为何,膝窝突然一软,踉跄两步险些没有跪在地上。
“诶,周师兄,怎么……”身后传来骚动,周子墨面色涨红,怒吼一声,“闭嘴!”
林婉攥着树枝的手微微发抖,心底却大呼懊恼。
“怎么了?”识海里的声音突然响起,将林婉吓了一跳。
“吓我一跳,两天没听你说话,还以为你被那火山波及沉睡了,倒也没什么,就是有些许后悔那一树枝没抽的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我跪下。”
识海声音沉默片刻,带着笑意响起,“哦,好俗套的剧情,你被找上门了啊,这帮小子可算踢上铁板了。”
“嘿嘿。”
周子墨以剑拄地,晃了晃脑袋,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就失之毫厘,明明能逼到林婉面前的剑怎么突然失了准头。
耳边响起身后的窃窃私语声,周子墨羞愤相加,开口道,“这算你运气好,下一剑必然逼得你跪地求饶!”
语毕持剑袭来,这次羞愤相加更是让他用上了十成的功力,身后有人看出不对,慌忙开口道:“周师兄!”
周子墨神台清明一瞬,方觉此剑不妥,可剑招已出,哪有的收回的道理,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离林婉越来越近。
“锵!”一声金石交鸣之声,周子墨只觉手上似有千金重的锤子锤来,将他的灵剑远远弹飞。
那灵剑在空中转了几圈后深深地插入一根树体之中。
众人还来不及对这个变故作出反应,只觉身上一阵凉气袭来,带着无边杀意笼罩自己,顿时各个面色苍白。
“白…白师兄。”
一人颤颤的开口,一道白色身影立于场上。
此身影正是白行舟,他面沉如水,清冷的声音响起,“门规第七条,严禁弟子私下械斗。”
“门规第三条,严禁弟子口出秽语。”
他背对一群人,冷漠道,“戒律堂,自行领罚。”
周子墨一行连连道歉,走了一半才想起周子墨的剑还插在树上,一行人齐齐用力将其拔了出来,周子墨还摔了个屁蹲,慌不择路的跑了,仿佛身后有灵兽在追一般。
白行舟确为年轻弟子修行目标,修行榜样,可他修那无情剑道使他浑身冰冷无比,靠近他就被杀意缠身,这滋味并不好受,更何况,他作为戒律堂长老,被他抓住更是雪上加霜,也难怪周子墨一行跑的如此之快。
这杀气四溢的剑意对林婉来说再熟悉不过,但她还是伪装出一副很冷的样子,双手抱臂,在地上发着抖。
一股冰冷的气息将林婉从地上托起,一块玉简被送到了她的面前。
“白…师兄,这是?”林婉把差点脱口而出的白行舟咽了回去,颤颤问道。
“吾的玉简,可出入内外门。”语毕他便缩地成寸,向山上去了。
林婉拿着玉简,眨了眨眼,心说,“哦嚯。”
“不错啊。”识海道。
林婉摩擦着玉简的纹路,突然笑出声,“我突然想起开心的事。”
“怎么了?”
“我是公主。”
“啊?”
识海女声不明所以,但林婉没做解释,拿着玉简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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