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之一搐,“吓我一跳……你醒了呀?可随风明明说……”
“叫得很亲切……是什么关系?我看断他几根骨头……”
楚逍听见“随风”二字想起自己进门时所见之景,怒火借着些精气神生发蔓延。
林汐之觉得他莫名其妙,“那他就叫这名字呀,说出来就是温柔亲切的,那……”
“温柔亲切?”楚逍将她拉近自己,腰腹搂紧贴在自己身上,“哦,你喜欢温柔亲切的,是不是?”
林汐之挣了挣,确定哪怕是这种情况下也还是挣不开,碍于他身上的伤,她没敢使劲儿,唯有轻叹一声,无奈道:“没有人不喜欢温柔亲切的好吗?”
她抬起头,发现他眼神依旧疲惫,静静看着她,不知是不是累了,没有再说话,环在她腰后的手一点点松开。
“你还很累是不是?”林汐之松开手里扯着的布条,一只手抬起,轻轻触碰他的脸。
楚逍闭上眼,扭头躲开。
柳随风端着药,侧身顶开了门,“林姑娘,药来了,看看能不能让他喝下去。”
林汐之连忙坐起来,位置尴尬,她有些无措,楚逍睁开眼,冷声道:“喝不下,拿走。”
柳随风一愣,停在不远处,“哟,誉王殿下身子骨就是祖传的硬朗,这就醒了?”
“是你庸医罢了。”楚逍撑着想要起身,身上伤口刚愈,一阵阵刺痛似浪潮汹涌,扑在他胸口腰腹上,不停不歇。
林汐之见他身上又渗出血来,忙按住他,“不不不,你躺好,别起来。”
“让他出去。”楚逍冷眸一转,落在林汐之脸上。
林汐之已习惯了他这忽然冷脸的习惯,碍于情面,为难了一下,与他相对僵持,却始终没见他有松口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违背了自己的准则,“那个……随风,你把药放下,先出去一下,他状态不好。”
楚逍又坐起了些,“我好得很,你让他走近点儿试试。”
林汐之双手撑在他肩上,看起来似是将他按住,尴尬笑着。
柳随风轻笑点头,“好,之儿有事再叫我。”一声“好”说得婉转拖长,是惯着,是宠溺和服从。
楚逍恼得七窍生烟,掀了身上的盖毯被衾,起身就要朝他走过去,林汐之眼疾手快,抓着他手用尽浑身力气往后拖,“随风快走。”
柳随风神情依旧和顺,“之儿当心崴了手,我这就出去。”他望向楚逍,又道:“假夫妻,殿下可别当真了。”
楚逍惊得停住,回头看她,难以置信,“是你告诉他的?”脑后传来关门的声响,楚逍心里似砸了什么东西。
林汐之连连摇头,“不不不不,他是医师,自己看出来的,我还是……那什么……”
楚逍有些愣住,失措感令他本就虚弱疲惫的身体愈加无力,“你也出去吧……”他躺下拉起盖毯自己盖上,转过身去。
林汐之坐在一旁看了他一会儿,轻声道:“那个……我想……”
“别想,我累了,你没事就好。”
他身上纱布还没缠好,林汐之本想给他弄好再出去,听他如此说道,只好作罢,将锦被再次盖在他身上,默默出门。
凤儿与关宪在城中找到了衣裳,林汐之从房中出来,正好看见他们回来。
“王妃,衣裳是有的,找到了。”凤儿人未至,手先伸,将柔蓝色的衣袍递给林汐之。
林汐之接过,回头看了看房门,刚关上,不好开,她往外走到院子里,将衣袍放在石案上,展开,一件件叠好,“他累了,且让他再睡会儿。”
楚逍躺在榻上,听着声音,无力感在安逸中愈加强烈,很快又睡了过去。
几个时辰后,夜色如墨倾洒,将脏脏的天色染透,他一直睡到烛光在脸上晃动依旧沉于梦中。
林汐之眼看夜色渐浓,抱起衣袍进了屋,坐到他身边,低声道:“喂,醒醒,吃点儿东西。”她轻轻推着他的肩,俯身对着脸瞧他。
楚逍慢慢睁开眼,看见林汐之眼中光点闪动。
林汐之直起身子,凤儿在桌边摆着一盘盘饭菜,杯盘相碰,叮当轻响,菜肴皆用小炉温着,她坐在他身边,静静看他醒来。
楚逍自己撑着坐起,身上纱布松开滑落,一道道鞭伤鲜红与暗红交错纵横,硬狠地剜在皮肉里。
林汐之看着心惊,“随风说都避开了要害,到底是谁打的?”
楚逍指节揉了一下额心,头脑昏重,耳朵里又听见了那两个字,冷淡道:“你去问他,他若猜对了,我便告诉你。”
林汐之侧眼嫌弃,将衣袍放在一边,轻轻抓起他身上落下布条,手臂环到他身后,又拉回,一圈再一圈,重新给他缠好,在他一侧肩上系上了结。
“衣裳。”
她将崭新的衣袍双手托着递给他,没有抬头看他的脸,颈侧和脸上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温度,心跳得有些不合时宜,她不大好意思。
楚逍放任自己累得迷离,目光沉沉落下,望见她睫羽扇动,低声道:“你帮我……”
他把手抬起,伸过去,等着林汐之反应,又道:“伺候我更衣,本就是你该做的。”
林汐之抬眼凶起来,“没有什么是我该做的。”
“是吗……那你告诉我,你想不想?”楚逍眼中疲倦带上了逼迫,居高审视林汐之的恼火。
林汐之将衣袍放在他面前,站起身来,“不想,你自己穿。”
楚逍看见面前衣袍叠得四四方方,手慢慢放下,“好,我自己来。”他看了林汐之一眼,将衣袍展开,披在身上,掀开被褥自己套上了鞋袜,抱起手来,坐在床边看着凤儿收拾屋子。
林汐之等了片刻,见他不再动弹,问道:“你干什么呀?还不穿上?”
楚逍抬眼满是困惑,神情无辜,尤显不怀好意,“我穿好了。”
林汐之一口气顶在心上,“你这叫穿好了?”
“我就是这样穿的……”楚逍趁她顾着生气,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面前,拽她坐下,眼眸似有异兽深夜醒来,贪婪地蛊惑靠近的人,“你觉得不好……那不然你教教我,怎么才算穿好了?”
林汐之看得出了神,凤儿走到门口,回头瞄了一眼,托盘抱在身上,将门带上,“咔哒”一声轻响,房中静得只剩楚逍的呼吸声。
“我……”林汐之目光落下,一点点抓住了那对襟长袍玉白色的衣襟,轻轻拉起,再次注意到几道伤疤钳在楚逍肩颈经络上。
她愣了一瞬,怯怯抬头,似见一异兽低声饥吼,眼珠散出毒来,她受着引诱,浑身战栗,却只想往前走。
“小时候练功自己甩了铁鞭打的。”他知道她想问,便说了,“你可以问我的。”
林汐之纤指轻握,将他的手拉起,穿进衣袖里,“我不问,免得问错了,又要与你争执,争不过,喜欢清静。”
“哦……像那猫儿,打不过就窜。”
林汐之将那衣襟一扯,嗔道:“你像狗,满嘴獠牙。”
楚逍慢慢靠近她,两人的呼吸逐渐交缠,“是不是獠牙,咬一口不就知道了?”他痴缠一笑,鼻尖与她蹭在一起,“你不躲?”
林汐之眼一眨,醒了神般就要往后挪,楚逍一下抓住了她,握腰抱起,“所以你什么时候才想好?”
林汐之坐在他身上,听了这一问,有些懵了头,并不记得这一茬,“嗯?想什么?”
“想想……如何帮我止痛……”楚逍仰起头,凑近她的脸,双唇轻触,又顺着下颚往下。
林汐之锁骨上淌出一阵酥软,瞬间衍了一身,她忙推他,“你别这样,我没……我没想好。”
楚逍抬起脸来,眼中只剩迷乱,疲惫和伤痛令他懒得掩饰,他将她紧紧抱住,侧脸贴着她,闭上了眼。
林汐之感觉到他似是累坏了,双臂环着他,如哄孩子般抚着他的头发,又觉得有些凌乱打结,拔掉了他的发冠,看着他满头乌发倾泻而下。
“你累了,吃点儿东西再睡。”
“不要。”
林汐之用力推了他,“你多大了?耍什么孩子脾气?”
“嗯,看来你知道我不高兴,却还要偏袒他,这说明什么?”楚逍抬起头来,满眼的委屈掺着怨怼。
“说明你无理取闹。”林汐之没好气道。
楚逍开始赌气,下颚一动,恨得咬牙切齿,“那我便就无理取闹了。”他将她的脸按向自己,用力吻在她的唇上,凭她如何挣扎,他都不愿松开。
林汐之知道自己不是不愿的,只是这样着实难受,逐渐无法呼吸,使劲一推,按在了他的伤口上。
楚逍吃痛松手,脸上一副表情似是夸大其词,只是刚缠好的纱布底下倒真渗出血来。
“我不是故意的。”林汐之忙着解释,手足无措。
楚逍抱起她放在一边,把脸转向另一侧,呼吸平复下来,却不再看她。
房中静得开始发冷,桌上小炉火光晃动,林汐之左右思量,只觉他尤其憔悴,起身走到桌边,把饭菜盛到碗里,端到他跟前,喂给他。
“吃吧,吃一点儿。”
楚逍侧着脸,目光落在角落昏暗空无中,没有回应。
林汐之筷子悬着,停了片刻,没见他反应,将肉放回了碗里,眨了眨眼,一呼一吸有些微微发颤。
她做了个心理准备,夹起肉叼在嘴里,挤到他身前,坐在了地上,一只手握着碗筷,一只手攀着他的腿,仰起头来。
楚逍回头看见她坐在他两腿之间,叼着肉对他眨眼,憋不住笑,“你干什么?……这算是引诱的话,倒是有些生硬。”
林汐之眉一蹙,气恼着起身,要走,楚逍一把将她按住,俯身衔走了她嘴上的肉,一边嚼着,一边把她拉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压不住笑,一双夜眸如有月色皓皎。
“虽然生硬,倒也不是不可以。”
林汐之嫌弃又恼火,夹了菜送到他嘴边,“真是不要脸。”
“那脸是没什么可要的。”他张嘴吃下,又扬了扬下巴,指明了要那碗里的肉。
柳随风端着林汐之的药推门进屋,没有一点要敲的意思,一边走一边念叨,“之儿,喝药了,再不喝就凉了。”
楚逍登时起身,将林汐之挡在身后,“你这庸医给她吃什么药?”
柳随风笑道:“解毒之药,不论殿下乐不乐意,大启境内,只有我……能救她。”
楚逍想了想,亦是一笑,“我不太想让你尴尬,显得我无礼了些,可说实话,我救她多次,且你若救不了她,大启境内,便没人能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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