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垣的衣裳在宫里吐血的时候弄脏了,换了一身宫里备着的,出席宴会穿的亲王服。
玄衫长裾,玉佩银冠。
长身玉立,万千人中一眼望去,便只看得到他。
秦垣是真正生来尊贵的,先帝在时,他是幼子,既不需要像秦圭一样日日勤勉读书,也无人来分双亲对他的宠爱的。
便是后来秦圭登基,他也是独一无二的王爷,在皇嗣十五后就要离京去封地的旧例下,在皇宫里长到了十七,又得秦圭御赐府邸,工部倾力建造王府,留京赐婚。
他容貌俊美不凡,虽然为人寡言冷漠,难以接近,但世人对此也颇为宽容,毕竟是天下子弟,不平易近人也是理所应当。
甚至连刚入大理寺就担任少卿一职,不过一月就无人背后再有微词,毕竟有权势又有能力的人,在那里都不会被人轻视。
说起来,这两辈子里,秦垣都全然顺风顺水,天底下没有他想要又得不到的,也没有他厌恶的又必须忍耐的。
所以他能被沈清遥一句话就气得吐了血。
所以他能在吐了血之后,被全天下最好的太医团团围住嘘寒问暖,在皇宫里换上干净的衣裳,用舒适的马车送回来,被人搀扶着,小心翼翼地护送。
沈清遥把从沈府带来的人,多数留下来照顾秦钰秦灵秦楚,此时身后仅跟着寥寥几个。
秦垣身边前呼后拥,有跟着他进宫的,有奉秦圭之名照看的,还有府里得知消息前来迎接的。
两方人马迎面相撞,把大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秦垣停下脚步,保持着站在原地不动的姿势,目光追随着她。
沈清遥目不斜视,视门口的一大堆人如无物,脚步不停地往前走。
瑞王府的人犹豫不决,看看秦垣,又看看沈清遥,不知道该是让路还是继续堵门。
沈府的人却没有丝毫犹豫,紧跟在沈清遥后面,哪怕都要跟对面的人撞上了,都没有丝毫的迟疑。
沈清遥从秦垣身边走过的时候,带起了一阵风,吹得她发丝飘荡,有一缕被带起,贴在了他脸上。
秦垣下意识地去抓,却只碰到冰凉的发尾从指尖滑落。
他握了个空。
甚至沈清遥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撞到了他的肩膀。
秦垣晃了一下,被下人眼疾手快地扶好,而沈清遥,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
秦垣站着没有动,也没有再扭头去看她,他身后的人从这无声的对峙中察觉到意思,立刻如流水般的散开,撤立两侧,空出了沈清遥通过的通道。
沈府的人对着秦垣飞快地行了一礼,然后跟上沈清遥。
瑞王府的人同样对着沈清遥行礼,就如同之前的每一日一样,把她当做瑞王府的半个主人看待。
从沈清遥远远地看到秦垣开始,到她走到瑞王府的大门。她脚下没有一瞬间的迟疑,眼神没有半分分给身边的人。
也自她露面开始,瑞王府的人也始终安安静静的。
这像是一场无声的对峙和测验,而结果,有人心知肚明。
沈清遥看着脚下的路,一直往前走,青石板铺的街,两步就能踩到一条不严密的缝,她走了好久。
久到好像背后都没有了人。
她突然停了下来。
跟在她身后的人猝不及防,紧急停下的脚步参差不齐,撞上了彼此的后背,捂着通红发酸的鼻梁眼泪汪汪。
她停得太突然了,也太没有道理。
有人揉揉鼻子,凑上前,小心地问:“二小姐,怎么了?”
沈清遥没有应声。
她身后的人一头雾水,彼此目光交换,俱是不解。
一行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既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作,好在此时没有经过的路人,不然就会怀疑是不是一群傻子。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大着胆子悄悄回头,却只看了一眼。
她拽了拽同伴的袖子,示意她回头看看后面。不大的人群一传二二传三,不过片刻,所有人都看过背后有什么了。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有人站得腿都酸了,换了姿势,把所有的重量放到一条腿上时,沈清遥像是下定了决心,她终于回头了——
在她身后,本来聚集的下人不知何时分开了,侧身站到两侧,空出最中间的部分,好让她一回头就能看到。
看到秦垣就站在原地,保持着她经过时的姿势和位置,遥遥地看着她,以一种孤寂的姿态,沉默又遥远地等候着。
等待她一次不知归期的回头。
就像沈清遥在皇宫里的那五年一样,趴在窗口细数着天上的星辰,在门口的小花坛边一次次地翘首以盼,入寝时铺开的两床软被。
可是秦垣那时,从来没有回头过。
沈清遥看着秦垣有些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期待,看着他甚至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
她回身平静地看着秦垣,目光无声又厚重,像是带着浓浓的眷恋,给人无限的思恋和遐想。
秦垣眼睛紧盯着她,此时忍不住泛起了一丝希望,推开下人扶着他的手,抬脚就要下台阶。
沈清遥却突然对他笑了一下,那笑容有些恶劣,带着数不尽的嘲弄。
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以一种无比潇洒的姿态离开。
沈清遥:今天也要酷酷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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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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