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了。
我就不该心软答应轮机长的邀约。作为一心想跑路的艇长,不合群又怎么样呢?船翻了就翻……等下,不行,之前答应了卡尔的。
投降前得先安置好他的家人。
不过……之前的见面情绪太激动,讨论又主要在“灵魂互换”上,我们好像都没有对对方的行为有什么要求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虽然我工作不涉密,但还是要和他提一下……他,他应该不会当五十万吧……
“长官!”
淡黄色的酒液被注入杯中,立刻涌上白色的泡沫。几个年轻的水兵拎着酒瓶,嘻嘻哈哈地凑过来,想与我碰杯。
的亏卡尔的酒量足够好,要是换我自己,现在脑壳已经和实木桌子亲上了。碰完一圈后我盯着又被倒满的杯子,下定决心这无论如何就是今晚最后一杯。
不远处的舞台上挤满跳舞的男男女女,脚步的踢踏声与唱片机放出的音乐混作嘈杂一团,更使我心烦意乱。
为什么我不能在家睡一晚……为什么我要来俱乐部看群魔乱舞啊啊啊!
闭上眼将思绪沉入脑海,黑暗中,那扇泛着一圈光的“门”仍然静静悬浮着。推开它,白光闪过,“空间”里的一切正如离开时那样,分毫不差。
而“空间”的尽头,正是卡尔的那扇“门”。
“卡尔?卡尔?”一边敲门一边呼唤,我希望看到他相应地推开“门”,但实际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难道“空间”中的声音是无法被感知到的吗?那见面就全靠运气,赌什么时候两个人刚好都在?救命,我可不觉得我们能心有灵犀到这种地步!
好想变RPG出来轰一下……
“……欢迎……埃里希·布劳恩艇长!欢迎这位英雄!”
谁?
身体被摇晃,耳边是巨大的欢呼声和掌声,思维一瞬间被拉扯,我回到现实。
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一个胡子拉碴、看上去就精神衰弱的中年男人正一只手端着酒杯,摇摇晃晃走到舞台中央。那海军制服上三道等宽的条纹袖环证明他是一位少校。
他就那样歪歪扭扭地站着,让人疑心他会随时“砰”一声倒下,酒杯也会在浇他一脸后摔个粉碎——或许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于是什么也没说,举了举酒杯猛喝一大口又走了下去。
……还真够有特色的啊。
然后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再一次响起。尽管不明所以,但为了合群,我也跟着鼓掌。
“别气馁,长官,你总有一天也会成为这样的英雄的。”水手长穆勒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旁,用力拍打我的肩膀。
……合着刚才摇晃我的就是你吧。
还有这个结论是从哪里得出来的,我这幅呆滞的样子只是因为思维刚回归不太清醒,不是因为羡慕或是别的情绪好伐!
要是一心想投敌的人成为王牌艇长了才不对劲吧!
“他?那你们怕是要等好些年了。”
莫名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循声看向出言嘲讽的年轻人,不由自主地皱眉——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卡尔似乎与这家伙仇怨颇深——从他的记忆看来,更确切地说,是这人单方面的针对他。
什么情况……宿敌吗?那我得尽可能小心一些……俗话说,“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万一他看出来我不是原装呢。
不过,他俩之间到底结了什么梁子啊,难道就因为在海军学校时卡尔的成绩总是恰好比他好上那么一点儿?但他俩各方面成绩都算非常优秀的啊,而且卡尔也不是第一,为什么偏偏会一直被针对……下次再见面问问卡尔,虽然感觉他自己也不一定清楚……
“天哪韦斯特海姆,怎么你现在连听力也退化了吗?”
无视穆勒愤怒的表情,这位与卡尔同为U艇指挥官的赫尔曼·施密特上尉做出惊讶的样子,再次进行直接的人身攻击。
……别说,这表情有够欠的。
当着艇员的面侮辱对方艇长,你是真不怕被打啊……哦,身边站着的是他自己手下的艇员?有三四个人啊,难怪有底气……毕竟真一对一打起来他可不是卡尔的对手……
拦住准备挥拳的水手长,我思考了零点一秒,果断放弃模仿卡尔的过往做法:无视——无视对这家伙来说是一种示弱,而这一退我可就在艇员间没威信了——所以,在动手与放狠话间犹豫了一瞬,我决定运用二十一世纪的智慧降维打击:
“赫尔曼,你牙上有菜。”
“什……”
他愣住了,好像在反应我说了什么,随即下意识地用舌头舔了下牙齿,又恼羞成怒起来:“你逗——”
“真的有哦。不信你问别人。”
又是下意识地舔了下牙齿,这回他还转头看了自己的艇员,不自觉地露出了询问的表情。
“艇长,您牙上什么也没有。”
“噗呲。”我毫不掩饰地大笑出声,“你还真的问啊哈哈哈,赫尔曼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天真得几乎有点可爱欸哈哈哈哈!”
“卡尔·冯·韦斯特海姆!”
拳头伴随一声怒喝冲到我面前,但我终究快了一步——偏头,侧身,抬腿,勾脚尖——“啪”一声,对方就水灵灵地扑倒了桌子。啊,对了,这个“水灵灵”也是物理意义的,谁让某人打翻了我的酒杯呢哈哈哈哈哈。
“厉害啊赫尔曼!鱼/雷击沉目标!”
我的调侃落下,周围的哄笑声顿时更大了,大半个俱乐部的人被声音吸引着望过来。赫尔曼的艇员急忙将倒地的艇长扶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长官!”我无辜地和前来的中校对视,“您瞧,我们在谈论鱼/雷的运用和破交战的战果呢!”
这下笑声快要把屋顶给掀了。
中校板着脸扫视我和正瞪着我的、棕发凌乱、眼圈都红了的赫尔曼——嗯,会感觉这家伙像要哭出来绝对是因为他喝高了,而不是与我争斗被气的——我一脸正直,毫不心虚地回视。
“好吧。”这位肩章上有着如同“长了对翅膀的柱子”样标志的军官说,“我也相信战友之间不会有什么无法解决的纠纷,”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现在是一致对外的时候。”
……嗯,虽然但是,岸防炮兵对潜艇指挥说这个,会不会有点奇怪的不对口?咱们之间是不是隔了点什么……比如海?
心里默默吐槽了下,我乖顺地主动伸手向赫尔曼示好,做出拥抱的意图来。他一副仿佛不小心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暗中用力拽我,咬牙切齿地在我耳边放狠话:
“你给我等着!”
哇哦,有够凶狠的。好些年没人这么对我说话了,上一次听到还是在小学呢。
保持笑容同样暗中用力,看着对方面容愈发扭曲,我最终还是拍两下对方的后背便松手后退,没有进一步刺激他。
“和解”完成,我不愿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在出海之前,我有必要提前去亲自检查一下潜艇。
“长官,虽然我们首航没有能获得百余吨的战绩,但未来一定超过他们的。”
我真是谢谢你啊!完全没有在这方面竞争的想法呢!
“等下,艾伯特先生,什么叫‘虽然我们首航没有能获得百余吨的战绩’?你是说……”
“施密特上尉就是我们回来时看到的那艘挂了三角旗的潜艇的艇长啊。”年轻的水手面露疑惑,“当时我们解散以后,他还喊了您的名字……”
挖出半个多月前的记忆,我惊觉是有这么回事。
原来当时不是幻听啊。想向宿敌耀武扬威却被完全无视……忽然有点理解对方的心情了,难怪再次见面就急匆匆来找茬,但从结果看……这怎么不算是一种自找苦吃呢。
话说首航就成功击沉货船了吗,听起来是个有威胁的角色,要想个办法整他一下。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投降的门路。
“啊,我想起来了。谢谢你的提醒,艾伯特。”
“我的荣幸,长官!”
果然,不管多少次还是想说,年轻人真有活力啊。
提醒艇员们不要喝得太多影响明早工作,我一边思考着醉酒开船算不算醉驾一边出门——潜艇到底还需要从船坞中开出去,要是中途有个磕磕碰碰的导致没开出就撞出什么问题……欸,那不是太好了吗!
第二次后悔,我不该提醒他们的,我应该鼓励他们呀!
自陆地吹出的风从袖口灌入,冷得人一个哆嗦。裹紧大衣,我与风一同前往海洋的方向。
U-297安静地停在船坞中。堪称平安的首航使得她保持了新艇完好的外壳,不需要像她那堆在战争中变得破破烂烂的老前辈们一样接受重新焊接与填补。
只是,这样的“完好”又能维持多久呢……
看着检修人员的动作复盘过往所学,我再一次怀念二十一世纪作为工程师的平静生活。
脑袋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昏沉,被一月初夜晚的冷风一吹就变成了头疼。眼见目前没什么问题,我决定回去好好睡一觉,等上潜艇就没有那么舒适的睡眠环境了。
唉,什么时候才能换回来啊……但愿这次出航像上一次一样顺利。
顺利是不可能顺利的(狗头)
接下来就是结识盟军的“好朋友”了,我预设了一个很离谱的投降之路。
依然求评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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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宿敌就是宿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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