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薛穆冉才赶到厢竹酒家。站在河岸边上,恰好能将那片芦苇丛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不知道夜里,还能看清多少。
往店里走去,刚到门口,只听见哗哗几声桌椅倒地的声响,紧接着一阵拳脚打斗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立刻上前出示证件,大声道:“警察!你们在做什么?”
往地上一瞧,立刻惊讶不已。只见满屋的桌子翻到了一大半,椅子腿儿飞得遍地都是,各式杯碟洒了一地碎瓷片,整个大堂一片狼藉。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挺着滚圆的肚皮,举着一本登记簿挡在头顶,从柜台后方一路小跑过来,满脸求救的表情:“警察小姐,可得救命啊!这群人快把我这小酒店砸光咯!”
“到底怎么回事?”
“上午下了场大雨,客人还比较少,有个熟客定了那边靠窗的位子,说要来喝茶。我看他一直没来,以为这场大雨所以他今天不来了。恰好另外一个客人也要那个位置,就把位子让给那个人。结果刚好这个时候,前面那个客人也来了,他们互不相让,就打起来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不是因为你不守信用,他们才会打起来!”薛穆冉在旁一针见血的指出重点。
“这可不是我的错啊,我劝了好久,其他位置也能看见飞龙潭,可他们就是看中那个位置,不愿意换,我能怎么办?”这个老板一脸苦相,脸上的肥肉皱在一起,看来倒有几分可笑。
“打架的两个人在哪里?”田芸淼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十分疲累。薛穆冉也好不到那里去,只觉得脑子里一片嗡嗡作响。
在众人的搀扶下,两个年轻男人一瘸一拐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别着头,似乎不愿意面对警察。
二人虽然脸上身上都挂了彩,所幸都是皮外伤,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薛穆冉伸出脚,将旁边一个倒了的桌子勾过来扶正。又找出两个能坐的凳子,让两位伤员坐着回话。
这时,他注意到,身旁的田芸淼正出神的看着其中一个伤员,神情十分复杂。
“师姐,怎么了?”薛穆冉低声在她耳边询问。
“没,没事,我去问那个,你来问这个。”
不知为何,田芸淼带着其中一个打架的伤员去到桌子另一侧,跟这边拉开一段距离。
薛穆冉无法,只好独自问话。
经过一番询问后,他才知道,不,应该算猜测到,田芸淼今天表情奇怪的原因。这个聚众闹事者,名叫田云霄。
从名字上来看,也能知道,他跟田芸淼关系不一般。
据他回答,昨天他就预定了这个位置,准备今天过来喝茶,因为大雨耽搁了一会,因此晚到一个多小时。谁知道老板就将位置让给别人,他气不过,上去理论几句,对方就开始动手打人。为了自保,他才选择还击。
田芸淼那边的结果跟这个差不多,无非是没有预定座位那一节。
“也就是说,你们两个都认定是对方先出手,而自己只是出于自保,才还击的?”薛穆冉见田芸淼一直不在状态,只好担起责任,出面摆平这件事。
两个闹事的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在场的各位,我相信旁观者清,应该会有不一样的答案吧。”薛穆冉看向周边,岂料原本还在津津有味看热闹的众人纷纷转过头去,一问话,他们也是顾左右而言他。
这时那个老板凑过来小声解释:“警察小哥,你肯定是新来的吧。难怪不知道!这两个人都是本地有名的恶霸,也就是那种纨绔子弟,仗着家里有点钱肆意妄为。你去问那些小老百姓,肯定也不会有人跟你说什么的。他们也怕惹上麻烦。”
“可是——”薛穆冉还想说些什么,又看向身旁的田芸淼,思考片刻后,说道:“既然两位都承认了是自己打架,毁坏酒店物品,那就五五开吧,今天酒店的所有损失,你们两个平摊。”
“怎么可以这样!”两个纨绔子弟同时抱怨起来。
“要么,就跟我去局里做客,要么赔钱,你们自己选。”
两人对视一眼,重重哼了一声,双双答道:“我选择赔钱。”
“哎,好好好!”老板连忙点头哈腰起来。
“老板,我今天帮你解决这桩事,你可得也帮我解决一件事才行。”薛穆冉悄悄走过去,在那胖老板耳边低语。
“您说,您说,别说一件事,就是一百件!我也得看看情况才行——”
见对方一副圆滑世故的模样,薛穆冉有些不屑,但为了查案,他忍住心头这股不舒服的感觉,低声问道:“五月初五那天夜里,这里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初五啊,就是祭河神那天?”胖老板回忆起来,“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啊,哦,那天夜里,这位客人也来了,坐在临窗的位置欣赏河灯呢。”
胖乎乎的手指伸向不远处的田云霄。
薛穆冉有些吃惊,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继续追问:“他在窗户边作了多长时间?大概8点至9点,还有哪些人接近过那边能看见飞龙潭的窗户?”
“这个嘛,田小爷下午就在那坐着了,好像啊,在看什么人。”胖老板凑近了一些,声音很低,“一个穿白裙子的女人,在飞龙潭那边石头上坐着。田小爷就一直在窗户边看。”
“白裙子?是这样的白裙子吗?”薛穆冉掏出那张寻人启事,忙问道。
“这个嘛,长相我没看清楚,但是衣服应该就是这样的。那种样式,一看就是外地来的,跟本地的不一样。”
没等薛穆冉反应,田芸淼已经冲上前去按住田云霄,问道:“初五的那天晚上,8点到9点,你在哪里,做些什么?”
“田芸淼,你是不是脑子坏了?我在哪里关你什么事?”田云霄一个反手挣脱开来,又推了一把田芸淼,双目圆睁,怒道:“我警告你,再敢管我的事,要你好看。”
“五月初五那天晚上,发生一起命案,现在需要你协助调查。”薛穆冉活动了几下筋骨,缓步上前扶起田芸淼。又看向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田云霄,眼里丝毫不惧。
“凭什么摊上我?你们有什么证据?”田云霄愣住,似乎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据可靠情报,你在初五那天下午就一直盯着死者,我们有理由相信,你打算行不轨之事。”
“谁说的?可靠情报是谁提供的?我要对峙!”田云霄怒吼着,看向站在旁边的胖老板,顿时明白过来,冲过去揪住对方的衣领骂道:“是你在胡说八道!”
薛穆冉伸手抓住对方手腕,稍一用力,田云霄就吃痛松开胖老板的衣服。见对方依旧在挣扎,要跟胖老板纠缠,薛穆冉只好一使劲,揪住对方腰带,将他举在半空中,哗的一下摔在地上。这下子,别说动粗,只怕会好几天下不来床。
见田云霄像只虫子似的蜷起身子,薛穆冉才意识到自己下手过重,看四周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有些紧张,只好放缓语气说道:“我劝你最好乖乖合作,不然,受伤的是你自己。”
“你——你们滥用暴力,我要告你们!”田云霄挣扎着站起来,原本还算秀气的脸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
“跟我们回去一趟吧。”薛穆冉轻轻一推,将田云霄带出酒店,“师姐,剩下的,你再问问情况,这个人,我先带回去了。”
“好。”田芸淼冷着脸,全程没有再看田云霄一次。
目送薛穆冉离去,田芸淼看着满地狼藉,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候,那个胖老板似乎也看出端倪来了,凑过来问道:“警察小妹妹,你也是新来的吧,好像面生的很啊。你也别怪田小爷,他们田家以前可是本地富商,自从战争开始,他们就走下坡路了。虽然还剩下不少祖产,但是毕竟比不了从前了。”
“你对他们田家好像很了解?”
“何止是了解啊,以前田大老爷,就是田小爷的父亲还在的时候,经常来我这里喝酒呢。可惜了,那么个大好人,那么年轻就去世了。听说啊,是因为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还生了个孩子,然后身体才变差的。也不知道外面那女人施了什么妖术。听说,后来那女人拿了田家一笔钱,就消失不见了。可见,当小三还是有赚头!”
胖老板自顾自说着,完全没注意到田芸淼脸色已经阴沉得可怕。
“而且啊,我听说——”胖老板得意洋洋,再次凑过来,低声道:“田小爷似乎打算把祖产都卖了,然后离开彩云镇。已经在找买家了。”
“什么?为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田芸淼惊了,连珠炮似的发问。
“大概就是半年前开始的吧,可惜现在大家都没什么钱,整个国家都忙着建设家园呢。谁有闲钱去买那些房地产啊,布料工厂啊之类的,自己都顾不过来,所以一直拖到今天。”
“半年前——那不是——”
那是田芸淼刚回彩衣镇的日子。
“听说,是因为那个小三生的孩子回来了,我猜测,田小爷是怕那孩子跟他争家产吧。”
明明,都说了什么都不要的,为什么,还要这样——
田芸淼眼睛湿润了,但意识到自己的工作还没完成,只能暂且忍住悲伤,开始询问初五夜里,这家酒店的情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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