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鸢转头望了一眼陆珩,转头收回目光,哑声说道:“恭喜王爷得偿所愿。”
陆珩眼眸微微向下,嘴角勾起说道:“婉婉,孤甚是欢喜。”
看着陆珩愈发靠近,沈婉鸢的情绪瞬间崩塌,如同散掉的珠帘般的泪珠不停地坠落,泛红的眼眸满是绝望。
“陆珩,我祖父曾是正二品礼部尚书,我自幼也是熟读诗书,也通晓些女红女戒,你说我现在到底是什么?”
“婉婉再给孤五年,到时你想要什么,孤都可以给你。”
沈婉鸢感受着陆珩愈发窒息的怀抱,伸手推搡着他哭道:“陆珩,你怎么不去死。”
“孤有妻有子,自然要好好活着,要长命百岁的活着。”
陆珩眼眸向下,似是坚定自己又像是安抚沈婉鸢。
沈婉鸢猜到陆珩在说什么,她噙着泪轻笑一声:“若是皇帝要杀你的时候,你可别连累上我,黄泉路上我也不愿与你同行。”
她话音刚落,陆珩便含住了她的唇齿,与往常激烈的激吻不同,他轻柔地吻着她,似是春风暖阳缱绻情意,不舍又缠绵。
“若是被扔到乱葬岗上,孤也要同你躺在一处,若是挫骨扬灰,我们一家三口一同成为花泥也甚好。”
沈婉鸢看着陆珩眼底的阴沉,她愈发觉得陆珩无药可救,哑声说道:“你知道我们这叫什么吗?无媒苟合,珠胎暗结。”
“两情相悦,瓜熟蒂落。”
“那这个又是什么?陆珩骗骗自己就行了,别当真了。”沈婉鸢从锦被中伸出脚,脚腕上的金链子闪着微光。
“等有一天你不想跑了,孤自然会解开。”
陆珩话语冰冷,但是身体却是微微晃动,沈婉鸢身体本就疲乏,暖意的怀抱和微微晃动的身躯使得她困意袭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已然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
沈婉鸢醒来时,陆珩早已离开了私宅。
昨日汹涌澎湃的情绪仿若上辈子的事情一样,她偏头看着窗外的春日的暖阳,眼底却是灰蒙蒙一片。
她衣冠不整的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看着新换帷帐上的合欢花。
倏然,沈婉鸢猛然坐起身来掀开锦被,空落落的脚腕使得她怔住了。
平玉听见屋内有了动静,匆匆端着早膳进来时,便看到了沈婉鸢这副愣住的样子。
“姑娘怎么了?可是饿了吗?”
“陆珩可有嘱咐你什么?”沈婉鸢仿若还在梦中一般,哑声问道。
“有的有的。王爷说姑娘不喜梅子,让奴婢寻些酸酸的食物,让您多吃饭。最重要的是,不论姑娘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派人去唤他。”
沈婉鸢怔住了,问道:“没有了吗?”
“没有了”,平玉放下手中的早膳,赶忙掀开帷帐却看到沈婉鸢赤着脚踩在了地毯上,欣喜道:“姑娘,您能出来了!”
沈婉鸢颔首,她回忆着陆珩昨日强硬的态度,原以为他会一直锁着她,却没想到,他竟然解开了金链子。
沈婉鸢想,她可能还有逃跑的机会。
时间如白驹过隙,沈婉鸢原以为她还有力气再折腾一番,但她却根本提不起力气。
陆珩允许她离开屋子,而她只不过是从床上转移到了抄手游廊的软榻上。
每日盖着薄纱昏昏沉沉,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不知现在是何时,整日唤醒她的人,不是平玉便是陆珩。
六月初清荷盛开,沈婉鸢四个月的小腹已然微微隆起,让她吐了三个月的孩子也安静了些,如今她却难以入眠。
大抵是因着睡眠不足,沈婉鸢感觉她的脑子愈发的木,幼时熟背的文章也随风飘散。
她整日混混沉沉,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眼眶总是泛着红,也不愿让平玉担心,只得说是书中的情意令人感动。
她愣愣地看着小湖上盛开的清荷,粉嫩的花苞分外勾人。
若是能摘下一捧荷花放在屋内就好了,不仅能观赏,还能临摹上一副画作。
对了,画荷花最出名的人是谁?沈婉鸢敲着头,怎么都想不出来。
平玉笑眯眯抱着软垫返回凉亭时,却看到了沈婉鸢逐渐朝着荷花深处走去,冰冷的湖水已然没过了她的小腿。
平玉扔下软垫,慌张地一同进入湖中,高声唤道:“姑娘,湖水太冷了,您快上来。”
沈婉鸢也不知她身在何出,只是当平玉高声呼喊的时候,恍惚间才发现她竟然踏入了湖中。
她摇了摇头,恢复了神智,强装镇定道:“无妨,我只是想摘下手边的这支荷花。”
平玉眼中满是担忧问道:“可要唤白郎中来看看。”
沈婉鸢笑道:“没事,我们回屋吧。”
平玉半信半疑,但看着沈婉鸢状态仍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也无任何不适,她只得帮她换下湿漉漉的衣裙,用温热的布子擦拭着她的小腿。
“平玉,今天的事情别告诉王爷。”
平玉是个老实孩子,听到沈婉鸢让她欺瞒时,她难为情道:“您真的没事了吗?肚子可有不舒服?”
沈婉鸢故作轻松,拿起手边的琉璃盏照在小腹上,牵着平玉的小手放在上面,轻声说道:“你看,它还是好好的,我也没有问题。”
平玉犹豫了,还是不够坚定。
沈婉鸢只得骗她:“王爷早出晚归忙于大事,好几日都没来,我也不想让他担忧,目前也没有出事。好平玉,你就权当此事没有发生过,可好?”
平玉看着沈婉鸢摇着她手臂的样子,她犹豫颔首道:“好吧,您若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好,去睡吧。”
夜色正浓,床帏落下,夏夜清风微微吹拂。
沈婉鸢已然没有了刚才的镇定自若,她抚着不受控怦怦直跳的心脏,空洞的眼底满是绝望,眼角向下满是哀伤。深夜的情绪仿若豺狼虎豹把她瞬间吞噬,泪水顺着脸颊止不住的流。
她病了,她的精神已经不受控制了。
沈婉鸢看着冰冷的月亮,眼底满是孤寂。
平玉依着约定没有告诉陆珩,但自那之后她总是偷偷观察着沈婉鸢,除了每日看书画画之外,便再也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她紧绷的心也舒缓了几分。
直到有一天清晨,陆珩才换上朝服离去,沈婉鸢脖子上还带着暧昧红痕,她坐在床边掀开亵裙,愣愣地看着微隆的小腹。
平玉轻声问道:“姑娘怎么了?”
她话音刚落,沈婉鸢抓着她的手抚在小腹上:“嘘。”
平玉还在愣神思索时,手下突然被出现了短暂到险些被忽视的起伏,她瞪大眼睛道:“姑娘,他他他他他...”
“他会动了。”
沈婉鸢的语气很奇怪,困惑中又带着几分哀伤,她又继续说道:“平玉,今天梳个好看的发髻,人总归还是要振作些。”
听到沈婉鸢的话,平玉甚是欢喜,但她在庄子上长大,发髻只能说梳得马马虎虎,但陆珩送来的发髻首饰却是宫中难得的珍品。
沈婉鸢手指轻轻戳动着剩余发簪尖端,看着平玉重新给她梳妆,她从铜镜中恍惚之间仿若看到了少女时的自己。
那时谈天说地,甚是自在。
“平玉,该去端来早膳了。”沈婉鸢淡淡说道。
平玉以为沈婉鸢终于要振作了,满心欢喜地端回早膳时,踏入屋内却使得她险些跪在了地上。
沈婉鸢一双眼眸泛红,哀伤泪珠顺着脸颊流淌,鲜血不停从她手臂的伤口处流淌,纤细的手指上紧攥着一根尖锐的金簪,殷红的血液顺着簪棍落在地面。
听到平玉慌张的呼唤声,沈婉鸢似是从情绪中清醒,抬头哑声说道:“平玉,去唤白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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