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运动鞋踩在台阶上,留下一串清晰的印记,白澜亦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
他双手揣在外套兜里,目光沉静地看着室内静候的人,该说在这里见到康嘉乐确实不奇怪。
康嘉乐坐在空地中央的电竞椅上,发电机轰隆隆响着,他身后支了个落地灯,明亮的冷光打在身上,他嘴角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手里擦拭着棒球棍。
“白澜亦,在校外见你一面可真难啊。”
白澜亦的发丝被细汗黏住,很快被风吹开,他往前走了两步,鼻梁隔出明暗两侧,嘴唇无声被拉扯平展。
尽管局势敌强我弱,白澜亦的目光依旧冰冷,好像在康嘉乐这里浪费哪怕一秒钟都非常没必要。
康嘉乐最讨厌的就是白澜亦这种态度,在他眼里,众人拥簇的康二少跟空气没什么区别。
气氛一度降到冰点,白澜亦懒得跟他多费口舌,张口要问白草莓的下落:“白草莓……”
“哪儿呢?!哪儿?”
康嘉乐蹭地站了起来,脑袋飞快左右摇摆,拎着棒球棍等了半天也没看见半个人影:“没人,白澜亦,你吓唬谁呢!”
他恼羞成怒,抡起球棍咚一声敲在椅背上,为自己造势。
“你个胆小鬼,想拿白草莓恐吓我?今天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我要跟你来一场真男人的决斗。”
他嚣张惯了,从前走哪儿都被人捧着,唯独在白澜亦这里处处受冷眼,放狠话也没被重视,他在白澜亦面前矮了太久,总想着找机会报复回来。
“犯中二病之前,你最好回答我,她人在哪儿?”
白澜亦的语气冷下来,揣在口袋里的手握紧了辣椒水。
绑架威胁的事康嘉乐这二世祖肯定不屑于自己来做,照他的性格,说不定一声令下,就有十多个拿钱办事的小弟蹲守。
白澜亦没什么拳脚功夫,但脑筋绝对够用。
“要人?谁?”康嘉乐皱起眉心,眼睛上下左右四处乱转,撑着球棍不承认:“这儿还有别人吗?”
“有没有别人你比我更清楚,白草莓脑子不太好使,你找的人要是下手没个轻重让她出了什么事,你爸爸知道的话……”
白澜亦慢条斯理地威胁。
康嘉乐无语地撇嘴,一脸黑线,颤抖着手批评白澜亦:“你还是小孩吗?怎么还来告家长这套?”
白澜亦耸肩,好用就行,能够极速解决问题的办法,你管它是3 还是18 。
安静的楼梯里突然多了第三人的脚步声,他一身黑衬衣,袖口挽到胳膊肘,小臂上满是肌肉,大概就是康嘉乐的帮手。
这人露面只扫了白澜亦一眼,急匆匆绕过他走到康嘉乐身边,跟他耳语了几句。
康嘉乐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压低声音问:“你们惹她干什么!”
一想到那个怪力少女,他的肩胛骨都隐隐作痛。
对方解释了几句,康嘉乐瞥了眼白澜亦,这下才闹明白为什么白澜亦一上来就要人。
再往下听,晓得白草莓昏迷不醒,现在就浸在楼上的水缸里。
康嘉乐两眼一黑,捂着胸口倒在椅子上,要是让他老爹晓得这事,他之后一年半都别想出家门了,这伙人到底是谁找来的,专门来坑他的吧!
白澜亦适时开口:“人在哪儿?”
康嘉乐咳了一声,那人报出个楼层:“十一楼。”
白澜亦脚跟一转往楼梯口走,背后响起对讲机的声音,嗡嗡的,楼上立刻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一个个擦着白澜亦的肩膀往下跑。
他捏了捏眉心,直觉事情不太妙。
此刻白草莓整个人都被浸在水缸里,有研究称,人可以露出水面的面积是10%,一般正常人选择把头露出来呼吸,但非正常人白草莓选择把她的两只手飘起来,以至于白澜亦找过来的时候还以为她被淹死了。
“喂,白草莓,喂……”
白草莓沉在水里,听不清楚呼唤,意识也不清晰,还以为自己身处灰白色的飞船,兢兢业业地在熟悉的跃迁航线上航行。
“雷达正常,通讯设备正常。”
它,一根乳白色树杈子,每根分枝末端都探出几条长触须,有条不紊地控制着飞船。
它们种群的颜色太浅,光合作用不充分,浪费本就稀缺的阳光资源,后来资源枯竭,无力为继,它们只能靠忙碌的劳动换取营养液以补充各种维生物质。
幸好它特别热爱这项工作,自封为α星系第1223颗行星上最敬业最最熟练的驾驶员,从业以来就没有出过差错。
呃,这次例外。
“一级警报!飞船补给仓故障,能源不足,跃迁中止,建议迫降!”
“跃迁中止,建议迫降!”
“建议迫降!”
刺耳的警报声混着不停闪烁的红光,推进器苟延残喘,造成剧烈颠簸,让人头晕眼花。
白澜亦揪住白草莓的衣领,指头死死掐住她的人中,语气难免重了点:“醒醒,别说胡话了!”
他腾不出手来,只能指挥手机智能助手叫救护车,接线员问了地址,又问起白澜亦伤员的过往病史,有没有急救药?
急救药,这倒是提醒了白澜亦。
他瞥见白草莓被丢在墙角的书包,想起那天她发病也是这样浑身发烫,针对药很有效,或许书包里有多的。
他刚放下白草莓,离开不到两步远,就听见白草莓虚弱的呼唤:“蓝莓……哥……你去哪儿……”
白澜亦满脸是汗,头也不回,说:“拿你的书包。”
书包……
白草莓趴在水缸边上,探出一只手来,五指缓缓收紧,书包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向前挪了一段,而后无力倾倒,砸在白澜亦脚面上。
不可置信。
眼前发生的一切荒谬到白澜亦开始怀疑他自己的眼睛,是他刚刚眼花了吗?
白澜亦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白草莓紧闭双眼,还靠在水缸边上不知死活。
他心跳得快要从嘴里吐出来,上手翻找口服液,脑子像是卡了壳,只有本能促使着他行动,思考不了一点。
白澜亦把吸管扎进口服液,递到白草莓嘴边,刚一凑近,她像是寻到真正解渴的水源一样,三两口就喝完了。
不愧是针对药,刚下肚没多久,白草莓的体温也降下来,原本通红的脸重新变得白乎乎。
白澜亦松了口气,她总是这样,好像很容易就会死掉,再一看命又很大的样子。
他想到刚才的一幕脑袋都要炸开。说实话,爱因斯坦来了也给不出合理的解释。
白澜亦揉揉眼睛,白草莓仍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这里又是个堆满建筑垃圾的烂尾楼,没有监控,不存在任何能证明他眼睛没有问题的现代科技。
反倒是由于一遍遍回想这件事,白澜亦开始陷入自我怀疑,是不是白草莓平日里做的那些事太过匪夷所思?又或许是因为她经常宣称要找飞船,所以他的脑筋跟着一起坏掉了。
不等他往下深思,救护车的警报声由远及近,迅速开到烂尾楼下。
幸亏底下这一缸水降温,白草莓这会缓过来了,听见动静看向白澜亦,眼里是十成的信任。
“是我叫的救护车到了。”
白澜亦蹲下身,跟白草莓平视,语气平静:“白草莓,我需要一个解释。”
白草莓缓慢地眨了眨眼,察觉眼前的蓝莓变得不一样了。
*
白草莓在知情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白澜亦站在她身后,大发慈悲地替白草莓拎包。
救护车收了费,担架氧气通通收回救护车里,又“哎呦哎呦”地开走了。
初冬的夜晚有点凉,幸好下午上了节体育课,白草莓包里装着运动服,不然就这么湿漉漉地回家,一准感冒发烧。
白澜亦现在已经恢复了平常的镇定,把书包往肩膀上一搭,淡淡道:“还没想好怎么骗我?”
白草莓回想起刚刚还迷糊的时候,她似乎当着蓝莓的面用了精神力。
此刻她内心万分纠结,一方面无比想要跟蓝莓讲实话,说她如何经历跃迁故障,艰难控制飞船迫降,又是如何流落地球被父母收养,磕磕绊绊适应新生活。
可是每当坦白的念头飘起来,白草莓就会想起那天晚上,聊起来因公殉职的陈序父母。
那会儿陈序下了车,头也不抬地往暗巷子里钻,留在车厢里的味道又苦又涩,闷得她眼泪都要掉下来。
白草莓逐渐意识到,不止是白澜亦,所有的人类跟她相比都太过脆弱了。
地球内尚且有数不清的意外,地球外更是有某些好斗的种群四处征讨,研究未知事物本来就是危险的,但起码,白草莓不想让白澜亦因为她透露的消息受伤。
白澜亦看她沉默不语,不打算站在风口处顶着风吹,把书包丢进后排,顺势拉开副驾车门,偏头示意白草莓上车。
“这么难想?上车,慢慢想。”
等他们两个回到家里,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
要是按平常的作息,白澜亦早就睡了,但今晚却紧紧跟在白草莓身边,寸步不离,哪怕她去洗澡,白澜亦也要守在客厅里等着。
“你打算磨蹭到什么时候?”白澜亦垂眸看了眼手表,“我的耐心只剩最后五分钟。”
躲得过和尚躲不过庙,白草莓捏着睡衣一角,从盥洗室慢吞吞挪出来,蹑手蹑脚地在白澜亦对面坐下。
二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还是白草莓败下阵来,先试探着开口:“蓝莓别担心了,你看,我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
白澜亦对她白草莓总是不如许缨陈序对她有耐心,现在她多少懂了点人情世故,看见白澜亦冷着脸也知道要谨言慎行。
“我有关心你的身体吗?”白澜亦毫不客气地否认,似乎当时在烂尾楼惊慌失措的人是另一个白澜亦。
白草莓现在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经历绑架和发病濒死还能笑得出来,白澜亦由衷佩服她的心态,哪怕不是外星人,白草莓也不是一般地球人。
“飞船驾驶员,是吧?”
白澜亦皱着眉头回忆白草莓的胡话,边说边观察白草莓的微表情,唇角难得挂上点笑意:“你来地球有什么计划?”
“什么驾驶员?什么计划?蓝莓,你在瞎说什么啊?”
白草莓揪住睡衣搓来搓去,心虚的样子换个三岁小孩也能看穿。
白澜亦当然不信,但白草莓打定了主意闭口不言,任凭他如何询问都不开口。
白澜亦摊开双臂,搭在沙发靠背上,舒展身体的同时叹了口气,自我怀疑的味道越来越浓,浓到白草莓以为他终于要相信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二人无言对视,气氛沉默到能听见月亮轮转的声音。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白澜亦烦躁地搓了搓脸颊,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看清联系人,白澜亦咬牙切齿:“米清,现在是凌晨两点钟。”
听见对面的话后,白澜亦瞬间松开眉心,紧接着抬眸望向白草莓,目光里有冷泉涌动。
白草莓忍不住问:“怎么了?”
白澜亦挂断电话,静静看了她两秒钟,缓缓道:“我的实验品受某能量波影响出现毫秒级颤动,时间就发生在你被绑架前后。”
“白草莓,你说,怎么会这么巧?”
(时隔一月的修改版)
听我解释
我没有好解释的[吃瓜]
作者就是大笨蛋才一直卡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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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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