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宫。
付芮等人的身影逐渐缩小。
“可真是小瞧了他们,竟然还没覆灭。”中年人眯起不善的双眼,“甚至突破六曜军团,抓住太子殿下。统帅,这群人必须彻查,斩草除根……”
统帅侧头,面无表情,眼尾皮下拉遮盖的眼眸,沉沉凝视他。
中年人心中一禀,闭上嘴。不能再说了,敌人还没斩,他怕是要先被眼神斩死了。
统帅转正脸,目视前方,直直背手立着。
“太子怎样?”
他是在问年轻人。
“太子已安全。”
年轻人耳朵上的圆点装置,伸出一条不仔细看叫人忽视的细细触手,连接统帅的耳朵。
“父亲,我现在没事,正赶往水晶宫。”儿子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
再眨眼,人的影像也投在视网膜上。
“欧纳斯。”统帅喊道。
中年人立即板起脸,竖耳听令。
“拿回蓝宝石,杀无赦。”
“遵命!”中年人行军礼,眼泄腥气,“属下必定拿回蓝宝石,还有那贼女的人头。”
一旁的年轻人手指推上眼镜,掩盖双眼一瞬里,静悄悄窥视中年人,瞳孔闪烁,不可捉摸。
“郑东。”
他放下手,正视统帅。
“把所有的财物损失报告一份给我。麻烦事还多着呢。那些个端架子的老古董。”
年轻人点点头,跟着统帅进入水晶宫。
无色城市保护罩,印染红色,火光四处点着,大楼横折崩塌。人群四处奔逃,各种声音放进锅里炒大杂烩。
一处倾斜大楼凹角,躲藏着三个人。
“他妈妈的。还以为能逃出去呢。”俊毛吐口水。
头顶大楼时不时轰隆隆断响。
“是啊,就差一点。”付芮眺望着远处一公里外的江水。
只要穿过这条江,他们就能彻底进入下游境内。
可是,因为他们,那条分割上游与下游的边境大江,两边延边缘,开启荧光屏障,无论什么,凡是触碰上,都将分解成空气中漂浮的颗粒。
“贝琪怎么样?”付芮问。
俊毛看一眼身旁,躺在报纸上的贝琪。
“呼呼大睡,好着呢!”他鼻子嗅嗅,“还很香呢。”
香?
她的鼻子也忍不住深吸,确实很香。
外面街道一团糟,人们挡着头寻找安全屋,惊慌的脚步,哭喊声,偶尔巨响的爆炸声。这种局面,暂时找不着他们。
“你不觉得,贝琪从水晶棺出来后,变得更迷人了吗?”
付芮蹲着,摸摸贝琪滑嫩如初生婴儿的肌肤。
俊毛不愿用手触碰,只是低头使劲瞧。冷香经过女性柔体浸润,把人迷得晕乎乎的。
“这水晶棺真神奇!还有美容养颜,恢复青春的奇效。”他忍不住惊叹。
付芮又忍不住多吸两口。真的,好香,好幸福。闭眼,额头晕乎乎,让人不知不觉沉浸其中。
哗啦——
一大块玻璃坠楼,砸在地上,碎得不能再碎了。
紧接着,又是几块玻璃。碎粒碎片堆积在一起,有的迸溅到他们脚下。
头顶上方,倾斜的大楼惨叫着,向下落几米。
“快离开这里,要倒了。”付芮撑起保护圈,抱起贝琪,往外跑。
他们三人跑到街中心,大楼顽强地抵抗住地心引力。
大街上,灰尘扬起,私人物品丢地到处都是,低空飞行车被主人遗弃,东倒西歪,占领街道主干。
不知什么时候,大街上完全没了人。他们这么快找到安全屋了吗?
不!
他们被包围了!
轰——
从倒塌的房屋废墟,飞来的导弹,爆炸,化作尘埃。
幸好付芮出来时,开了保护圈,否则他们三人早就化作一滩血水。
“走,我们去那里。”付芮指着方才躲藏的大楼。
两幢大楼挤靠,角落有一处空隙,他们可以钻到另一条街。
尘埃烟雾渐渐消退,他们赶紧借此掩护,迅速跑去。刚跑两步,头顶呜呜扇风声。接着,嗖嗖子弹打在保护圈上,荡起密集波纹。
“走走走!”付芮顶着全方位攻击。
发射子弹的无人机,红眼闪烁,追进危险的狭道。
“他们钻进小道里了。”
全息屏幕晃动,瓦砾大片掉落,屏幕又是一阵抖动,杂乱中,付芮三人正弓身潜逃。
忽然,全息窗口黑屏失联。
“五号机损坏。”
操作人员手指敲键盘,连接另一台,锲而不舍地射击,攻克保护圈。
除了造成光滑的光圈表面,坑坑洼洼外,依旧拿他们没办法。
操作人员靠后问:“无法打破。”
那人摸着干净的人中,指头一勾:“继续。能源石内部能量无限,可人的血肉之躯是有极限的。”
“出去了。”操作人员说。
窗口,付芮三人互相牵扶,出去后,不带喘息地双腿奔赴另一个路口。
她根本就没时间放出紫怒风,一旦放出紫怒风,她的保护圈就会消失。而这关键的一瞬间,便是他们击败付芮的最好时机。水晶宫一别,欧纳斯他们就发现了弊端。
——深受重伤的付芮此时,根本无法同时释放两种以上的功能。
“让D队准备。”欧纳斯眯着眼。
就算付芮不释放紫怒风,她也是可以靠保护圈强撑,直至找到安全区,就是耗费时间。不过,他并不会让她舒舒服服。
“D队准备,报告情况。”
滴!
“已封锁范围。全员备战中。”
传线员回望欧纳斯,用眼神征求下一步行动。
欧纳斯左手横在胸前,托住右手手肘。他翘起小拇指,抚摸不存在的胡子。当看到窗口里,付芮惊愣的表情放大特写,高傲的眉毛,一跳,垂下眼皮。
传线员输入轰炸的指令。
窗口的视角瞬间拔高,周边建筑缩小。
轰——轰——轰——
以付芮为中心,滚滚烟雾灰尘四处弥漫,四通八达,将封锁的地点遮盖地严严实实,暗无天日。
轰炸一刻不停,仿若在向付芮炫耀军事资金充足。
“付,付芮……”
漫天翻滚浓灰,金色火光肆意舞动。
鲜血滴落。
俊毛护住贝琪,抬起脸,接住炙热的血液。
付芮面目狰狞,青筋暴起,努力张开身体,将他们俩护在身下。头顶的保护圈,忽明忽暗。
付芮……震耳的轰炸声将俊毛的声音掩盖。
他盖住耳朵,紧紧抱住贝琪,双眼失神,看着身下一寸一寸凹陷、破裂的地面。
咔擦!
轻微的声音来自保护圈。
怎么办!他们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付芮眼前持续发黑,脸缓缓仰向天,嘴里喃喃喊道:“爸爸……”
透过浓雾,无人机红眼眨眨,敬业地扫描战场,上传人体数据。
“哼!血肉之躯就是血肉之躯,以为盗窃了能源石,就能翻天?”欧纳斯双手伸出食指,欢快地快速刮人中两边。
“不自量力!”
突然,飞船内部黑暗,众人失声慌乱。
意外刚过几秒,备用电源启动,船内再次恢复光明。
“怎么回事?”欧纳斯手攀上其中一位人。
控制中心技术人员,手指在亮起的键盘上翻飞。
“不行,还是不行。”技术员勃然变色,“我们失去武器控制权了!”
失去控制权!欧纳斯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没有控制权,也就是说,他们轰炸计划失败了。
目光迅速转移到无人机数据。
最新上传,付芮三人还在原地。
等一下!
有第四个人在现场。
新数据源源不断。
“快派人查看是谁在那儿!”
欧纳斯怒气冲天,手指屏幕。
弥漫烟雾中,一个人若隐若现。纤细高挑的身影,束起的长卷发,胸口自动发出萤光的十字架微微晃动。
“干得很好!莎莉。”安宁儿对着隐藏通信点说。
耳里传来女孩稚嫩的笑声,“第一次接这么大的任务,还好我做到了。不过,请尽快完成,我只能控制五分钟。”
“明白。辛苦你了。”
中断通信。
安宁儿靠近暗淡的保护圈。
手指敲敲,保护圈将她隔离在外。
“付芮!”
付芮保持仰头的姿势。
她又喊俊毛。
几声后,对方才回过神来。
他转头定睛一瞧,瞠目结舌,“安宁儿修女?!”
刚喊完,保护圈熄灭,付芮重重压在俊毛身上。
安宁儿上前一步,翻过付芮的身体,拥进自己怀中。
她问俊毛:“能走得动吗?”
俊毛抱起贝琪,小腿抽痛,血水渗出。
“只有三四分钟了,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安宁儿语速极快,却又很清晰。
俊毛想起私藏的水晶棺冰沙,掏出来,居然没有融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随即塞嘴里。
然后咬着牙背起贝琪跟上安宁儿。
高楼天台,储藏间。
窄小的房间里,挤满四个人。单人床上躺着付芮。
通气口打开小窗,外来的冷空气与香气交织,将付芮唤醒。
睁开第一眼,小窗口外的天空,正处于黎明接班前的时段。
一道城市光束扫过小窗,下框处积累着一层薄雪。
鼻腔干燥,她打了个喷嚏。
“冷吗?盖上吧。”
身下床铺一沉,厚实的毛毯盖在她身上。
房内灰暗,她看不清来人样貌。目光缓缓下移,来人胸口十字架泛光。
心口突突快跳。
她试探性喊:“安宁儿?”
刚出口,她就摇头,嘲笑自己想太多。此时的安宁儿还在睡觉呢,怎么跟她在一起。重重叹口气,她现在是自身难保。
“我在。”
这个声音,只有在教堂才能听到的声音。
“安宁儿?”
“我在。”
“安宁儿安宁儿!”
黑暗中身影晃动,隐隐传来一阵笑,“我就在这里。”
“真的是你啊,”她从床上跳起,却被安宁儿双手压在肩膀上,“你怎么在这里?”
肩膀处的手指轻轻内扣,对方回避问话,“别动,你的伤,我只是简单治疗一下。伤太重,若想完全康复必须去医院处理。”
她感觉到安宁儿的眼睛在注视着她,沉静内敛,不复往日那般温暖宁心。
这时,头顶呜呜无人机的声音打破黑暗中的沉默。
她们俩此时忘记了方才的沉默,全身的注意力都在屋顶上。
无人机转悠一圈,又飞远去。
付芮松下一口气。
“放心,这里有屏蔽装置,不会有人发现的。”
安宁儿抽回眼神,放在付芮身上,轻声安慰。
“安宁儿,你……”
角落里俊毛的丝丝唤痛梦呓打断她。
她循声爬过去,刚伸手摸索,就压到一块柔滑皮肤。手一弹,凑近打量,诱人犯春困的香气比之前要浓郁,是贝琪。
“付芮,付芮,快跑!……”
俊毛忽然大叫,她赶紧捂住他的嘴巴。双眼警惕地望向小窗口,外面比屋内要亮些,细碎的雪花飘进来。
外面无动静,灰暗空间里俊毛轻缓的呼吸清晰可闻。
经俊毛一通大惊小怪后,遇见熟人的惊喜冷却,她想起自己的S级通缉犯身份。
“安宁儿,你找机会走吧,我不能连累你。”
付芮想到安宁儿一天到晚不是在教堂祈祷,就是在某个家里慰问孤寡老人。哪里经得住整个帝**团的阵势。
拉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安宁儿按回去。
“嘘——”
黑暗中,卷发高马尾甩动,安宁儿作出倾听屋顶的姿势。
下一秒,呜呜无人机又飞来。
它来回经过屋顶,最后一次经过飞走。
付芮以为这次跟上次一样,无人机找不到他们空手而归时。
无人机又飞回来了,还停在屋顶迟迟不动。
不行!必须找个机会干掉它。
安宁儿与她不谋而合。
在她惊讶的目光下,安宁儿握住胸前荧光的十字架,下一瞬,拳头缝隙迸发强烈的光。
光照亮安宁儿精致的面孔,没有黑框眼睛的遮盖,眼尾斜飞的双眼,妩媚却冷酷。
拳头张开,空中闪起两片银光,她一手接住一个。
清脆的机械碰撞声,是付芮非常耳熟的枪。
眼前,安宁儿慢慢变化双手姿势,接着保持不动。
就在付芮震惊对方携带双枪,还会使用,并奇怪为何静止不动时。
砰!
砰!
一声枪响,一声窗户撞击声。
她猛然回头看墙上,通气小窗边框上挂着两条小手指粗的黑线触手。
这无人机在搞声东击西!
单人床吱呀一声,安宁儿忽然踏上床铺。巨大的阴影笼罩付芮头顶,她呼吸打乱一节拍,侧身紧贴墙面。已经挤得无空可让。
右手犹犹豫豫攀上贴墙面的左腰。
逼仄的空间再度恢复安静,一股奇异的燥热从接触安宁儿小腿右臂传来。
又努努力往墙面挤靠,虽然这种细微举动,并没有离开一毫米。对方的小腿跟着贴来。
“都来了。到底是怎么发现的?”眼眸中的侦查装置隐匿。
安宁儿自言自语,脸离开小窗,长腿一跨,悄无声息落地。
“他们发现我们了吗?”
付芮担心地瞧黑暗中两团熟睡的人影。
旁边,安宁儿立在原地思考,身体转向床尾的俊毛他们。
紧接着弯腰一闻。
“贝琪身上的香味,比刚才要浓。”
付芮也跟着嗅,点头认可。
脖后一点冰冷,雪花融化,她手一摸,指尖搓干水。
一个念头闪过。
“是不是这奇怪的香暴露我们的。”她问安宁儿。
长时间睁眼,她已适应黑暗。影影绰绰中,安宁儿肩膀后撤,摸出某个东西。
手臂伸向贝琪,下一秒又缩回。
“安宁儿……”她迟疑。
“我给贝琪套了一层膜,可以隔绝气味。”
安宁儿解释着,手里两把枪接在一起,银光乍闪,融合成一把一米五长的扛肩狙击枪。
握住长管,提狙,手搭在门把手上,她回头对付芮说:“你别出来,房间里的装置可以屏蔽峰脉红线。我去找下楼的路。”
门打开,又合上,雪花卷进卷出。外面的浅光趁着开合空隙,偷瞧进几眼包裹进塑料膜的贝琪,薄膜紧贴身躯,活像超市里真空打包的食物。
冷空气如猛兽扑来,空气中浓郁的香气缓缓消薄。角落响起俊毛响亮的大喷嚏。
“我记起来了!那晚救我的人就是安宁儿修女。天嘞,修女不是不能杀生吗?她居然拿着大枪!”
付芮疑惑地看向他:“什么那晚救了你?”
“就是卡斯百万奖金大赛,你救乌佑的那晚。”
弥漫迷雾的双眼豁然开朗。
那晚安宁儿来看她比赛了?
心里流出一丝甜。
躺回床上,她已无心注意肋骨的伤。目光转到通气小窗,下框挂着两根电线触手,瞬间砸碎心口的糖。
她担心起外面的安宁儿。
门打开,安宁儿携着纷纷雪花进来。
啪一声关上,房间恢复灰暗。
“无人机数量太多,距离这里还有一千米。我这里有人拖延他们,但是,还是要快点离开这里。”
安宁儿短暂地看一眼付芮和贝琪,弯腰抓起贝琪。
“俊毛,帮忙一起抬出去。”付芮嗓音变沉。
俊毛起身帮忙抬脚。
门拉开一条缝。
“安宁儿,我求你,请带他们安全离开。”
单人床上的付芮垂着头,没有起来的意思。
安宁儿拉门动作凝滞,雪沫飘洒,粘在脸上,头发上,犹如一幅雪花美人动态画儿。
“那你呢?”
“他们目标是我,我会引开他们。”
轻咚一声,贝琪的脚落在地毯上。
“不行!”俊毛瞪大眼睛,唾沫喷出,“你想做什么?付芮?”
“俊毛,你要好好保护贝琪,不要给安宁儿添麻烦。”她语重心长地说。
一股不好的预感,撞击俊毛的额。
“回答我!你要干什么?啊,你要干什么呀啊?!”他怒红了眼,背弓起,用尽全身力气朝付芮狂吼。
她无动于衷,一脸的死前祥宁。
这副模样,是要给谁看啊啊啊!
俊毛体内生出一股冲动,他要狠狠摇她的脑袋。
这般想着,脚做出行动。
才迈第一步,被贝琪的脚绊倒。双手一伸刚好够到床边。
手揪着被子,鼓起三条大青筋。脑袋垂在床下位置,低鸣:“你想当英雄?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不想当英雄,我想当你姐姐。”
被子从拳心一松,俊毛抬起脸。这个刚刚20岁出头的大男孩,嘴唇抖动,两汪泪水哗然流下。
用手指抹去他的眼泪,却越抹越脏,泪水也止不住地流。她只能无奈地瘪嘴苦笑,放弃擦眼泪。
“求求你,跟我们走吧,好吗?”
“不行,没时间了,快走。听话!”
使劲推他的手。
“不听!不听!”
他停止无用的哭求。想起自己是个男人,男人比女人力气大。他一定可以带付芮走!
气势汹汹地站起身,他蛮横地拽起付芮的双手往外拉。付芮的身体几乎抽离床铺。
“你听我说。”她掰俊毛的手,“俊毛!听我说话啊。”
俊毛绷着脸,身体向出口倾斜。
“我不想失去你们!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啊!”付芮扭曲着脸。
肋骨处剧痛。
听到付芮痛叫,俊毛身体一抖,撒开手,回头望,“付芮,你怎么了?我把你弄痛了是吗?”
付芮伸出手,指头沾着新血。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
俊毛跪在床前,紧张地手足无措。
她当机立断,两手掌一把拍住俊毛的脑袋,脸颊捏地变形,嘴巴嘟成鱼嘴,“我们三个一起长大,你跟贝琪就是我的亲弟弟亲妹妹。我绝对,不会让别人伤害你们。绝对不允许。”
每说几个字,她的气息就抽搐一下。
“付芮。”安宁儿看着她,“时间要不够了。”
付芮点点头。继续劝执拗的俊毛。
“还记得小时候你对我说的话吗?你说你从今以后就是我的小弟,也是我的弟弟。小弟听老大的话,弟弟听姐姐的话。只要我开口,你一定冲锋在前。”
眼前的脸,快要干涸的泪痕又重新刷洗一遍。俊毛低眉垂眼,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地板上的花枝毛毯。
“俊毛小弟听令,”她努力提高音调,“我命令你,保护贝琪,跟着安宁儿走。”
俊毛微微偏头沉默,从她的角度看去,两片嘴唇在不停蠕动。
一个呼吸后。
“好,”声音低沉,有气无力,鼻子里憋着哭,“小弟听令。”
他缓缓起身,身体的阴影覆盖付芮。
时间好快,当年的流鼻涕小男孩,长这么高了呀。
付芮看着他转过身,整个头低到胸口,拖着四肢,走回门口。
门缝拉得更大。外面雪花已经有大拇指指甲盖大了,刮进来的风更急更冷。
时长十年的寒潮纪已经抵达。
“安宁儿,你会来找我吗?”
她忽然来了一句。
门口吹寒风的安宁儿,挺翘的鼻头泛红。
忽然,风雪加急,密集的雪花遮盖她的双眼。
“也不知能不能活。”
风声掩盖她的嘀咕。
她又说:“就是帮忙收个尸。”
贝琪刚抬起的双脚,又差点落地。
“你别乱说,你要回来!一定要活着回来。”俊毛激动地大喊。
安宁儿凝视她,时间仿若在她们两人之间暂停。
喉咙不知觉吞咽,精致的嘴唇开启,像是要对付芮说话。
“安宁儿,我快要控制不了它们。遭了!”
耳机切入莎莉拔高的尖叫。
抓紧手里重达一百斤的塑料膜,往上提。
咣!
门向外踢开,撞到墙壁反弹。
风卷着雪呼啸闯进,站第一位的安宁儿,蓬松的卷发飞扬,眉毛,额发,沾满白色的雪。最后一丝修女的仁爱从她的眼角消逝,留下的只有属于杀手的冷酷。
安宁儿速度太快了,俊毛根本来不及看付芮最后一眼,就被一起牵走。
门大开,风呼呼往里送着寒冷。
付芮抖抖索索披上被子,靠近门框,她看到俊毛坐在高台上,身上吊着特制的钢索扣。
才仔细瞧上一眼,人被留在最后的安宁儿推下去。
高空中铁索梭梭作响,比疾风还要快,估计雪花都站不住脚,一触碰就化了。
还剩下最后一个人。
安宁儿跳上高台,单手拉着扣环,她没有立马跳下去,而是向后看。
黑色的大波浪甩飞,轻拂她面孔,在微亮的天空下,荡漾出碎金。
她们二人的目光刚好对上一瞬。
虚弱的霓虹长光,扭旋,打转,投射而来。安宁儿踮脚一跳,就这样翩翩飞入乱人眼的彩色里。
付芮的双眼也迷失在彩色里,当她清醒时,天台周边一圈黑,排列数十台无人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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