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风偏离轨道，方觉曾经荒唐种种。
*
宁柠刚到员工餐厅，就感受到了不少异样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好奇、嘲讽、鄙夷......无外乎都是一些想要看好戏的人，不过，宁柠并不知道她们究竟想要从自己身上吃些什么瓜。
莫非......是晋升的事情？
她捏紧了拳头，看着面前的食物，顿时失去了食欲，一股子没来由地恐慌席卷全身，她着急想要找个亲近的人打探真相，但周遭的视线却让她望而却步。
虽不明原因，但那些目光已经让宁柠笃定，没有人会愿意与她分享一二。
她机械般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青椒放在嘴中，苦涩顿时蔓延开来，而她的眼眶也开始微微泛红。
宁柠总有一种自己被孤立的感觉。
她胡乱塞了几口饭，就要离开，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宁老师，这么着急走做什么呀？”来人是与她教同一个年龄段的老师，叫黄木菱。
她拉着宁柠重新在位置上落了座，带着蓝色美瞳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双腿不自觉地交叠在一起，悠闲地晃了晃。
“宁老师怕是还不知道吧，昨天园所有两位同事去KTV玩，你猜她们看到了什么？”黄木菱将落在眼前的发丝撩到耳后，笑意渐深。
她比宁柠还要大两岁，入职八年，在她的脸上，似乎并没有久为教师的沧桑，多的是成熟女人的妩媚和妖娆。
虽然园所有明确的着装规定，但她总能在“规矩”的边缘稳稳站住脚，领导看她不爽，却又真的不能说她些什么。
听她这么一说，宁柠心中暗道不妙，昨晚发生的一切在她的脑海中宛如过电影般重复了一遍。
*
昨晚8点，星海KTV。
宁柠看着短信上的信息，找到了包厢。
她在包厢前站定，深吸一口气，虽然穿着黑色的露脐装和超短裙，却仍然不适地往下拉了拉，想要遮的多一些，却没有什么用。
因着包厢的隔音效果极好，宁柠甚至不知道里面在做些什么，不过按照往常来说，也就那些娱乐项目了。
她并未敲门，而是直接拧开了门把手，包厢内似是另外一个世界般，音乐震耳欲聋，不管男女皆是穿着暴露，或坐着，或站着，或拿着麦克风高声歌唱，或持着酒杯豪迈畅饮。
好一派纸醉金迷的夜生活。
宁柠的闯入，给这喧闹的氛围按了个短暂的暂停键。
片刻后，方才拿着麦克风，激情昂扬的男人冲她走了过来，“宁柠来了啊，今天这么准时？往日里不是要工作，要加班，都抽不出空来陪贺公子的吗？”
他口中的贺公子，贺泽翊，A城百年世家贺家的独子，自他出生起便集万千光芒于一身，更是贺家企业广易集团的接班人。
宁柠讪讪笑了笑，无措的小手攥着裙摆的两侧，她轻轻咬了咬唇，视线在包厢内搜寻了一番，却没有看到贺泽翊。
她目标明确，直接发问：“贺公子呢？”
闻言，坐在沙发上的大波浪美女站起身来，她穿着约八公分的细高跟，本就细长笔直的双腿，更是令人移不开眼。
她款步走到宁柠的身旁，垂眸将人打量了一番，随即没好气地扭头，“陈令风，你没跟我开玩笑吧？这个小学生和贺公子有一腿？”
陈令风嘴角一抽，巴巴地跑到了她的跟前，弯身扶着她的手，将人拉走，“诶哟，沈美人儿，这话可不兴说啊，咱们贺公子再怎么没眼光，也不至于碰未成年。”
众人一时都笑开了，随即又各玩各的去了，独留下宁柠仍然站在门口，不过，没人想要搭理她。
毕竟，贺公子不在。
宁柠深吸一口气，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为难间，她的手机又震动了下，她连忙拿起看消息。
「二楼洗手间。」
她眼前一亮，也不管身后那群人有意无意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转身拔腿就跑。
对这个KTV，宁柠说不上熟悉，但是绝不陌生。
二楼的洗手间，在东边的尽头，至于为什么设置在这个地方，那还得是这个KTV老板不纯正的一些小心思。
宁柠才刚进去，就被人从身后抱起，一个转身将她放坐在了洗手台上。
她一惊，浑身紧绷，却在看到男人熟悉的脸庞后，一颗慌乱的心安定了下来。
“贺泽翊。”她轻唤出声，拘谨地坐在洗手台上，一动不敢动。
分明是个俗套到她看小说看到这个动作时都会笑出来的环节，但是搁在自己身上，她却笑不出来，甚至紧张到语无伦次。
“你......你要不先放我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昨晚上......我真的在加班。”宁柠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甚至不敢去看男人的眉眼。
“是吗？”良久，贺泽翊轻笑出声，低哑的嗓音似是有魔力一般，荡在宁柠的心尖。
然而下一秒，他嗓音一收，虽然仍是不紧不慢的语调，却透着不容忽视的严肃和不满，“可我怎么听说，宁小姐昨晚上和朋友玩游戏到了凌晨两点？”
宁柠惊恐抬眸，一脸震惊。
贺泽翊是怎么知道的？
他监视她的手机了？
贺泽翊家世好，能力强，关键长得也好看。
只是如今，他狭长的眼眸微眯，修长的指尖抵着台面微微泛白，薄唇却是上扬着，勾出一个浅浅淡淡的笑容。
但宁柠知道，他根本不在笑。
“宁小姐没诚意，那我也没什么诚意，宁小姐的家事我就不掺和了。”
贺泽翊直起身子，双手插在西裤的口袋中，懒懒散散地站在宁柠的对面，定定地与她直视。
他看着宁柠脸色泛白，看着宁柠目露惊恐，看着宁柠着急从台面上跳下来。
贺泽翊转身就走。
宁柠抓住了他的胳膊，本意是想将他转个身儿，但男人的力气委实有些大，她只好任命地走到他的身前。
“对不起，贺公子，我不是想骗你，我......”宁柠说着，却见男人的视线越过她，目光逐渐变得温柔。
宁柠心中一紧，回身看去。
是方才那个大波浪的沈美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踮起脚，一个吻落在了贺泽翊的下颌，随即伸手抱住他，“贺公子，今晚随性。”
她的声音低低的，但贺泽翊听了个分明。
方才还落在沈愿身上的视线一收，垂眸看着宁柠的发顶，眸中闪过一丝得逞。
他抬手，拍了拍宁柠裸露在外的一截小蛮腰，温声吩咐，“你先去房间里等我。”
贺泽翊说完，便将宁柠轻轻推开，往沈愿的方向而去。
......
宁柠的回忆戛然而止，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个环节被人看到了，但不管是昨日自己的穿着还是行为，都与自己往日里表现出来的淡漠毫不相干。
黄木菱像是没看到她的神情一般，自顾自继续往下说，“你也知道，幼儿园也就那么大，有点什么事情就是人尽皆知，现在园领导估计也都知道了。”
她的神情变得愉悦和得意，要知道，关于这次职位晋升，到了如今最终的阶段，只有她和宁柠，宁柠出了这档子事儿，别说是晋升了，就是连保住这份工作都难。
毕竟，谁会要一个私生活混乱的人当自己孩子的老师？
而自己的晋升，岂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黄木菱乐得就差当场笑出声来，不过出于礼貌，她还是忍住了，“祝你好运。”
她端着餐盘离开，对于自己的手下败将，她没有多看一眼的兴趣。
专业再好又有什么用，这都是次要的。
宁柠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她点开一看，心下顿时一松，方才的郁气消散了不少。
一份工作罢了，大不了再找就是了。
......
下午五点，宁柠破天荒的准时下班，随后坐着地铁去了得胜律师所。
她开门见山，“我要见沈律师。”
前台的人对接后，就带着她去了会客室。
约莫五分钟后，会客室的门被推开，来人一身黑色修身西装，搭配着高腰九分西裤，还有一双白色高跟鞋，身姿笔挺而自信，一头栗色的大波浪，又为她增添了几分职场女性的风情。
宁柠挑眉，居然是昨日才见过的沈美人。
沈愿走到宁柠的身前站定，一手抱着文件夹，一手微微向前伸出，“你好，我是沈愿，负责你母亲离婚案的律师。”
“你好。”宁柠伸手与她交握，回以微笑。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两人相对而坐。
沈愿将文件夹放在茶几上，双腿交叠，靠着沙发背，“我现在得到的消息是，你的父亲已经找到了A城一位处理离婚案件比较拿手的律师，并且与他达成合作，你的母亲仍处于昏迷中，昏迷原因不详。”
顿了顿，她补充了一句，“宁小姐，我想提醒你一句，你若是要代替你母亲，与你父亲打这个离婚官司，其实很难。”
宁柠点了点头，这她当然知道，但是既然她父亲已经提出了离婚，并且条件还那么苛刻，她就不得不硬着头皮上，能为她母亲争取一点是一点。
沈愿轻呼出一口气，抬眸，定定地望着宁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她说的这些，都是目前摆在明面上的，而暗地里的证据，就要靠宁柠自己提供了。
宁柠却是摇了摇头，“我父亲起诉离婚，我母亲还在昏迷，我需要点时间收集证据，但是，我怀疑我母亲的昏迷与我父亲有关系。”
沈愿点头，“不过......”
她话音未落，宁柠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沈愿皱了皱眉，虽然被打断很不爽，但她倒也没说什么。
宁柠看了看来电，果断挂了电话。
只是刚挂断，那边又打了过来。
沈愿深吸一口气，隐忍着内心的烦躁，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宁小姐先接电话吧，别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宁柠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第二个电话，第三个电话紧接着打来，她无奈接起：“徐老师，怎么了？”
“宁老师，你现在立刻回学校一趟，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你说。”
说什么，宁柠都能想到了，她想也没想就拒绝：“徐老师，我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办。”
那头，徐助理呼吸一窒，自从宁柠入职以来，她几乎没听过宁柠用这种语气与她说话，一下子，身为领导的高贵感冒了出来，她的嗓音不由得提高了些。
“宁柠，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我劝你立刻回来，不然你的工作生涯算是走到尽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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