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招司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有意识之前谢怀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萦绕,琐碎个没完,直到他困得彻底失去意识。
一夜无梦。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前些日子真的太累,等秦招司转醒的时候,天色早就大白,阳光暖洋洋的从阳台撒了进来。
秦招司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回过头时,身旁早就没了余温。
不知道谢怀是什么时候醒的,秦招司竟然一丝都没有察觉。
手臂上昨晚包扎的绷带已经隐隐透出几丝血痕,秦招司起身,余光看见床位处叠放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月白色的里衫,墨色的中山外套,没有多余的绣纹,沉稳内敛,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谢怀平日的风格。
看到谢怀准备的衣服,秦招司这才反应过来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衫。
自己身上还裹着丧服,血迹混着灰土,这幅模样于情于理都不该躺在别人的卧房里,秦招司刹时后悔万分,昨天就该自觉睡沙发,实在是太困了,连脑子都不清楚了。
犹豫片刻,秦招司还是伸手拿起床尾处的衣裳,将自己身上的丧服褪了下来。
谢怀身型算是高挑,他的衣服套在秦招司身上还是稍有些空,好在差别不大,秦招司蜷起微长的袖口,看上去顺眼许多。
整理妥当,秦招司方才走出房门。
以为谢怀大概是去了军营,秦招司也没有要等谢怀回来的打算,他预备找张信纸,交代了自己的去向就走,去找赵昀,安置好自己后再想办法赔偿谢怀的床铺和衣裳。
细数着要买些什么赔给谢怀,并没注意客厅是有人在的,蒋饶的声音就先穿过了他的耳朵。
“秦小二爷醒了?”
秦招司循声看去,只见客厅已经站了不少人,谢怀靠坐在沙发上,似乎正与人交谈着什么,放眼望去,除了站在一旁的蒋饶外,客厅里还有身着白褂或是军装的人。
一群人在听到蒋饶的话,下意识都往秦招司这边看,望着乌泱泱一群人,秦招司多少有些手足无措,说了声“抱歉”就要转身上楼。
谢怀见状,忙起身制止道:“小二爷,快过来。”
听见谢怀叫他,秦招司不得不尴尬着走向人群。
直到秦招司走来,谢怀才朝蒋饶摆了摆手,蒋饶领命,带着一群士兵走出门去。
秦招司见蒋饶带人在司令府门前纷纷站定,还顾不上疑惑这是什么阵仗,便被谢怀牵坐在沙发上,自顾自的拉起秦招司的袖子,又招呼站在身旁的军医过来看伤。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甚至没有给秦招司回绝的余地。
拆开秦招司手上的绷带,大面积的的伤口让军医顿感为难,虽然这些伤口都只是皮外伤,但是面积较大实在不妙。
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伤口不深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
军医话还没说完,谢怀却突然沉声打断:“小二爷身份金贵,你小心着治,一点疤都不要留下。”
这话听得军医想抹脖子谢罪,看看秦招司手上的伤口,突然有一种无力感,抬眼,又偏偏对上谢怀冷淡的眼神,想起当初谢怀是怎么在他眼前平静的杀了一个高级官员的模样,鸡皮疙瘩瞬间蔓延。
倒是秦招司似乎看出对方为难,也觉得谢怀的要求实在离谱,忙开口打圆场。
“我只是一个唱戏的,谈什么金贵,再说男人也不怕留疤,愈合就好。”
谢怀没接话,靠回沙发上,环着手只管看军医怎么处理。
军医只看谢怀的表情就知道,显然秦招司的话谢怀并不在乎,空咽一口口水,只能硬着头皮回道。
“我一定尽力治疗。”
“多谢。”秦招司笑道。
军医战战兢兢的用纱布蘸了高度白酒,正要贴上伤口消毒,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先开口道。
“会疼,但不消毒只怕难养好。”
“您治您的,我皮糙肉厚的向来不怕疼。”
秦招司答道。
得到回答,军医眼见松了一口气,这才放心的开始清理伤口上的血水。
酒精碰上伤口,刺痛感本就强烈,更何况还是这样大面积的烧伤,即便军医动手已经万分轻柔,但疼痛感并没有丝毫减退。
谢怀蹙眉,认真的看着军医一遍遍用蘸了白酒的纱布擦拭伤口,每一下都好像疼在自己手臂上,呼吸都变得慢了起来。
秦招司却只是紧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直至消完毒,军医撒上军营里军用的金创药,换上干净的绷带,谢怀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这样直观的痛感秦招司全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这令军医都倍感意外,直到一切结束,秦招司收回袖子,笑着道谢。
“有劳。”
谢怀直起身板:“这就好了?”
军医摆摆手:“需要每天清洗消毒上药,还是需要看伤口自身愈合的速度。”
“每天都要?”
谢怀声音冷锐,想到秦招司以后每天都要这样痛一次就莫名心底不悦。
这样的声调不满感太明显,军医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这……伤口不及时消毒,感染的话会更麻烦。”
谢怀“啧”了一声,还想再说什么,秦招司却突然起身挡在了自己面前,像是刻意不想让谢怀说话一样。
“我记下了,多谢。”
“那司令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谢怀摆了摆手,示意他自便。军医直冒冷汗,好在秦招司解围,他提着药箱迫不及待的离开司令府。
秦招司目送人逃难似的离开,转眼看谢怀时,他早就没了刚刚凶横的神情。
秦招司心里开始犯嘀咕,想不明白谢怀平时到底怎么和这些人相处的,怎么好像人人都惧怕他,明明他跟谢怀相处下来,除了第一面气氛有些窘迫,后续下来的感觉,谢怀分明是很好的人。
“痛不痛啊小二爷?”谢怀突然发问,打断了秦招司的思绪。
“还好。”秦招司答道。
蒋饶适时进门,与平时看见的那副嬉笑模样不同,秦招司是第一次看见蒋饶正经八百的模样。
他几步走近谢怀跟前:“司令,人到了。”
谢怀挑眉:“那就进来吧。”
秦招司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怕事关军情,也不好询问。
“有客人,那我先走。”秦招司说着,便要往门外走。
谢怀起身拦在秦招司身前:“都是你见过的老熟人,坐下吧,就当叙旧。”
还等不急秦招司猜测所谓“见过”的熟人是谁,便见两道身影跨门而入。
看清来人,秦招司哭笑不得,谢怀没有说错,确实是见过的人,门外一前一后进来的,正是松井寺下和高呈。
秦招司为难抬眸看了谢怀一眼,怪不得昨天来的时候司令府门前一个鬼影都没有,今天却莫名来了这许多士兵,但这种局面怎么看都不太像是他这样身份的人该在场旁听的。
谁想到谢怀只是冲他笑了笑,便回过头去。
秦招司无奈,只得坐回一旁的沙发上,等着看今天又是唱的哪出戏。
蒋饶一路将两人引到客厅落座,才回到谢怀身后站定。
在司令府看到秦招司,高呈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朝秦招司露出惯有的浅笑,礼貌的点头问好,倒是秦招司自己觉得莫名出现在司令府委实怪异,回笑时都显得不大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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