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注意到姜念神色的变化,刚想关切的询问,回过神的姜念就朝她摇摇头,出声借以要思考下周经营方式一事,将她遣出了厢房。
最近小姐的心事比以前念及李公子的还多,桂枝看着被姜念闭合上的厢门,莫名感觉自家小姐与她们的距离,像是远了些。
厢内重新静了下来,姜念在室内独自坐了一会儿。
近几天所办的关键之事几乎都有萧映竹的身影,而她以仅有的线索又探不出有关萧映竹的更多事。
左右都是死路,而唯一突破口是她还没穿越来时就已发生的沉江鏖战。
可从旁人眼中了解那件事全貌会有偏差,还不如直接从萧映竹当突破口来试探。
但眼下还有次周的药肆经营的计划要布置,她还会更忙,这件事的周期性又延续到一整个合作的过程。
目前也没什么可以用来试探询问萧映竹的恰当时机和关系,姜念也只好暂且将这事放置一边。
脑海中的杂绪一清,姜念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早上从仓库回来找姜父找得太过匆忙,一直记挂着萧映竹的其他讯息,也就忘记告知姜父仓库进了贼人一事。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
现在再回书房打扰父亲有些不合,姜念打算将这事儿查个干净再一并汇报与父亲。
她从自己做的置物架上抽出一张纸,开始写有关下周的经营计划。
驱虫剂常卖的时节也就七八月份,如今七月份已快过一半,等批发驱虫剂制出再统一售卖时间必定来不及,她得需要在制造驱虫剂的同时一并售卖。
羊毫笔在纸上窸窣的白噪声细密绵长,姜念垂着眼在稍寂的厢内写着计划,沉而静谧的时光未在这儿驻留多久,门外连廊上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淡黑的身影模模糊糊显现在窗纸上,茯苓从外边敲了敲门。
“小姐,有铁匠铺的口信。”
姜念早已预料赵铁匠不会因为这次的捞钱没成功,而平白无故砸了这个单子。
羊毫笔轻搁于笔山上,得到厢房内姜念的允许,茯苓轻轻推开门,将话大致传述与姜念听。
“他们将先做出的一套用具送到了药肆那儿,等小姐过目确定后,再将剩下一批做好的送过来。”
“以及……那铁匠说,希望小姐与那位公证人宽宏大量,恳请大人海涵。他必定痛改前非,绝不再犯。”
茯苓回忆了一下那铁匠说话时惶恐的神情。
“小姐是将他之前犯的罪告知到了衙门吗?今早听家仆说,出去采买蔬果时,在市坊那儿听到传闻,那家铁匠铺被县令亲自查封了呢。”
“好像做完小姐的这一批后会被监禁。”
洹朝有商业欺诈的相关法律文献,况且他那天还想夺取证据,若是萧映竹不在场,他还可能会企图伤人,触及另一条罪。
但不管触犯的法律是多是少,被当朝国公爷撞见必定没什么好结果。
姜念对短短一天内那名声极好的铁匠铺就此无声无息的告幕一事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如同早就预料到了那般的平静点点头,将桌上刚写好的大致计划收了起来。
“那我现在便更衣去一趟药肆。”
刚好昨天外出没去药肆,此时正好可以看看徐伯价格改的怎么样了。
有了昨天去药市与道观得到的平均价格资料,姜念对这儿的药材物价有了一定的了解。
茯苓短暂的回应了一声,便从柜里开始准备今日姜念去药肆所需穿的外衣。
临近已时,姜念刚换完衣,即要出府时却恰巧与姜母碰见。
姜母常年体弱多病,表面看着总带点儿纤弱的雅致。现在看向她时与先前唤她说话时的神态并无多少变化,只让她陪自己用过午膳后再去药肆忙。
厨房正好做好了饭菜,姜母头一次朝她提了共用午餐的想法,姜念自是不会拒绝,也便先返了餐厅。
姜府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吃的无声无息,直到末了家仆把碗筷撤了下去,姜母才开口。
“听桂枝说,囡囡最近爱吃的小食改变了些,厨房的师傅最近新出了些样式,去挑点喜欢的,让桂枝稍后给你带到药肆去。”
垂放在桌下的手不由的颤了一下,姜念听着姜母说的话,刚才心底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再次涌了上来。
平常与姜母甚少,她一直摸不清原主和姜母的相处模式。
而这几天与姜母莫名交流多了起来,她忽觉的有些不对劲。
姜念心中的思绪闪过一瞬,眼底的思绪即被隐去,避开姜母可能想借着饮食习惯而试探的点,柔和的回应道。
“多谢母亲挂念,等下女儿就去找师傅那儿选点心。”
听着姜念的搭话,姜母像是倦了,轻一点头以做回应,先起身回了房。
药肆的门开着,徐伯正站在柜台后算近期的账。
被赵铁匠制好的一套用具放在后边仓库的桌子上,姜念与徐伯打了声招呼便去了药肆的后边。
赵铁匠人品不行,不过做出的样品质量确实如民间所说的那般质量好。
她拿着用具在阳光下照了一下,稍显灼目的光在杯壁上渡了一层金边,让她不由眯起了眼。
身后透着清且淡的穿堂风,姜念理了下有些松散的发丝,去而复返的茯苓拿着方才被她吩咐整理的单子走了过来。
“这些就是下周所需的用具数量,请小姐过目。”
早上在厢房写经营计划的时候,姜念刚才让茯苓将下周的人手分了个类。
其中一部分人手提前到这周开始做工的任务,按赵铁匠先制作的特定工具将驱虫剂的完整流水线完成前一半,而下周来的那批人手对已经做出来的驱虫剂进行加工,形成一个闭环,这样便可以将她新研发的驱虫剂售卖的时间提前些。
而这张单子上,正写着这几天赵铁匠需要运送过来的用具。
接过茯苓手上的单子,确认无误后,随即便朝门口走。
这两天徐伯定好的价格她还未查看,今天看完,经营之事也就先告此一段小节,等赵铁匠将用具送过来后,便是新的一个经营阶段。
前厅的徐伯手里压着账簿,抬头与前面的人说着什么,距离远,姜念只瞥到一抹殷红的身影。
凭颜色来鉴人,能穿的这么显眼的在她目前所接触的人中也就只有萧映竹了。
想想今天也没什么事要相商,而昨天的铁匠一事也告一段落,现在能在药肆里见到萧映竹,姜念霎时有些惊讶。
徐伯知这位公子是姜念的同盟,可这身殷暗的红昭然显示着其身份的不一般。
而与这颜色最能容易联想到的,即是当今传闻最为广而具有极高知名度,又捕风捉影的暗传其喜赤服的国公爷。
面前绮丽夺目的人与先前看似风雅的公子五官渐渐对应上,徐伯莫名感到一种近似熟悉的惶恐。
他刚恭敬的回复完萧映竹‘小姐在后边的仓库里查看用具’,检完用具质量的姜念就随即从后走了出来。
萧映竹与先前见面时那看似疏离浅淡的模样不同,今日的他与赤色相衬,面容上的意态多了些收敛起的恣睢。
看着萧映竹别过眼往她这儿看,姜念随而行了个礼。
“阁下今日为何有空到访药肆?”
昨日萧映竹说不必拘泥礼节的话,她还记着。
眼见要触及自己不可听之事,徐伯确定了萧映竹的身份,同行一礼不敢多做打扰,暗自小心地退出了前厅。
看着萧映竹这身似初见一般类似的锦服,姜念就知他今儿有事要办,而今他又不做掩饰身份的出现在药肆里,说明周围已经布着相应的暗卫。
因此姜念直接将问题问了出来。
萧映竹站的位置同之前一样,不知是不是衣装的缘故,今日的他与先前的直面观感完全不一样,具有极强的压迫感。
她因微微垂眼而稍颤的睫毛被萧映竹看入眼里,他漫不经心地一下又一下点着台面,回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姜小姐今日看着是很怕我?”
也不知是什么心理原因作祟,听到萧映竹讲着与先前相似的话,姜念因初次见面被穿着赤色锦服的萧映竹冷威胁而下意识产生的紧张感顿时少了不少。
她抬起眼平静地摇摇头。
“不曾。”
“阁下有何事与我相谈?”
萧映竹微一颔首,隐晦微寒的视线若有所思的落在姜念面上,转而道。
“最近些天有事回京城,隔些日会归。”
他随心而悠慢的语调里参了点儿意深的隐示。
“姜小姐,时辰到了。”
领会到萧映竹的言外之意,因试探他目的缺少信息而停滞不前的进展忽有时机,姜念也便毫不客气的掌握住机会。
对上萧映竹的视线里映着彼此的心照不宣,她唇边清而柔和的浅笑逐加深。
“多谢提醒,此事姜念最为惦念,如此也便不劳阁下费心。”
从下周的经营开始,便是萧映竹收验合作其中一个阶段的时候。
若是经营所得的成果能符了萧映竹的意,那她就有机会询问与他有关之事。
萧映竹总会不经意的给出对方必会领情的好意,随即兑换对方手中的筹码。
就如蜘蛛在猎物的四周布上细密的网。
想要从他身上获得点儿什么,那便用密切相连而摆脱不掉的筹码兑换。
她既是一开始就入了这似赌的局。
将自己有益的一部分当成筹码与萧映竹兑换他的信息,其中交换的事物越是多,这段合作关系也随即逐渐斩断不掉。
但从他那边交换回来的信息,又是能用来打出自保的底牌。
就像是一边深入其险,又一边借此寻求安全。
月色如水,清而冽。
即到卯时。
匿与暗中的马车被白皙的手挑起了帘,赤色的袖在昏暗冰凉的光线里愈显诡谲。
栖山下是一片片陷入沉寂的屋瓦。
玄圭坐在马车前充当车夫,听着命令,随即派出两名暗卫赴往梁都药肆。
萧映竹从药肆的方向悠悠收回了视线。
人与物他都感兴趣,既是宝物,那还是看守着些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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