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帐内出来一人,是谢衡谢老将军和其儿子谢予望。
谢老将军一生都在驻守边关,十年前蜀国归降后谢老将军便被派往蜀州,两年前其儿子谢予望跟随其后。
方朔拱手拜见楚老将军,道:“将军,这是新来的囚犯,一共十人,你看着安排就行。”
二十个囚犯,一路上因为种种原因只剩十个了。
谢衡点点头,摸了摸胡子,说:“方将军带来的人我自会好好安排。”
“把她们安排到后勤营里,至于其他的你看着安排。”谢衡偏头对儿子说。
谢予望眼神一直跟着陆凌,许久才回谢衡。
方朔交代完就走了,军营里生活艰苦,熬了这么多天他可不想还在这里受罪。
后勤营里原本就有一些囚犯,原本人是够的,但前不久刚刚战败,现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陆凌被带到后勤营后没有休息,而是被谢予望下面的副将带着去熟悉营地去了。
等结束后,天已经完全黑透,陆凌她们也终于能吃上饭了。
军营的饭比陆凌这一路上吃的好多了,当青黛看到那一锅菜汤时,两眼都在放光。
一群人抢着去打饭,陆凌虽饿,却也不着急。她骨子里的礼仪叫她不准抢,就连吃饭时陆凌仍然在细嚼慢咽的吃着手中的馒头。
青黛饿久了,在一旁狼吞虎咽的喝着汤,吃着馒头。
青黛两个馒头啃完,陆凌的馒头才吃了一半,青黛看到陆凌的动作,嘟囔道:“小姐,你吃快点,到时候菜都没了。”
陆凌撒谎道:“我不是很饿,无妨。”
青黛撇撇嘴,没再说话。
青黛说的没错,等到陆凌手里的馒头吃完后,菜全都没了,一口不剩。
陆凌盯着眼前早已空了的锅,眼中满是不解。
半夜,陆凌躺在营地的地上辗转反侧。
营地里没有床,除了官位较大的将军,所有人都睡着地上,更不用说囚犯了,但好在有遮风挡雨的地方,
陆凌晚饭吃得少,加之不习惯,陆凌睡不着。
旁边的青黛听到响动,小声问陆凌,“小姐,你是不是饿了?”
陆凌没说话,轻轻地点头。
青黛窸窸窣窣从衣服里拿出来一个馒头,笑着递给陆凌。
陆凌刚想开口问她从哪里拿的,还未开口,青黛就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陆凌没再问,只是拿着馒头在黑夜里吃起来。
第二天一早,陆凌就被旁边人的起床声吵醒了。
“小姐,我们要早起干活了。”青黛在陆凌耳边说。
昨晚将那馒头吃完后就睡着了,流放的这一路,陆凌一直都睡不安稳。风从耳边刮过,母亲流血不止,父亲被斩的消息,山奈的死还有沈忘忧那双冷漠无情的眼睛,陆凌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出现这些。
昨天到了军营,晚上睡觉虽有风却也吹不到身上,昨晚陆凌好不容易睡了个安稳觉。
可这里终究不是陆府,陆凌也不再是陆府大小姐,她现在只是犯人陆凌。
“你们今早就把这些衣服洗干净,军营后面有条河,你们就去那里把这些全洗了。”说话的人已经上了年纪的大娘,但说话却中气十足。
前面摆了好几桶衣服,青黛蹲下来,把其中一盆的衣服拿出来几件放到另一个桶里,然后将衣服少的那一桶拿给陆凌。
“小姐,给。”前面的人一脸天真地看着陆凌。
陆凌接过桶,扯出来一个笑容。
青黛本可以不用受这些苦的。
当初陆行去上朝到晚上都没回来,陆母就感觉家里要出事,于是匆匆忙忙地遣散府中的人,青黛和山奈跪着求陆母和陆凌说要和她们在一起,最后,偌大的陆家只剩不到十口人。
青黛是陆凌奶娘的孩子,和陆凌一起长大,两人虽为主仆,实际早已如亲姐妹一般。
一群人被刚才的大娘带到河边开始洗衣。
旁边的人陆陆续续将衣服从桶里拿出来,陆凌却还在一旁攥着桶不知所措。
“小姐,先把桶放下。”青黛走到陆凌身边帮她把桶放到地上。
“小姐你先看我怎么洗,然后你再洗。”青黛带着笑容看着陆凌。
陆凌从小虽不算娇养,但这些小事也是不需要她做的,青黛这样做自然是知道她家小姐不会洗衣,只好让陆凌有样学样地跟着她洗。
陆凌上手很快,洗衣服没什么技巧,加上军营士兵的衣服都是粗糙的麻布制成的,不需要担心洗坏掉。
只是河水冷得刺骨,蜀地气候虽比京城气候暖和,但现已入冬,河水并不比京城的暖和。
陆凌环视一圈,只有自己被冻得下不去手,旁边的人几乎都不在乎河水的冷冽,好像习以为常。
“青黛,你们以前冬天洗衣都是用冷水吗?”
青黛抬头看向陆凌,表情有些微妙,“呃…呃是,是我,是我觉得用热水洗衣太浪费了,所以我都是用冷水洗的,不过小姐你放心你的衣服我都是用热水洗的。”
陆凌心想青黛这是误会自己了,而后说:“没关系,我只是觉得冬天用冷水洗衣太冷了,你怎么受得了。”
青黛作为自己的贴身侍女洗衣的时候不多,那那些每日洗衣的下人不知怎么熬过冬天。
等将衣服全洗完,陆凌双手已经被冻得通红。
这一天,陆凌不是在洗衣就是在洗衣的路上,军营里士兵多,洗了一盆还有另一盆等着。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透,陆凌手提着洗衣桶走在人群的最后。
忽然,一个人影出现,陆凌被捂住嘴巴带到旁边的树林里。
“别动,要不然我杀了你。”那人在陆凌耳边说。
陆凌点头,不再说话。
两人来到一个离军营不远的地方,但却很隐蔽,平常几乎没人注意到这里。
那人还在从背后捂住陆凌的嘴,陆凌脑筋一动,一脚踩在了那人的脚。
“啊!”那人喊了一声,连忙松手捂住自己被踩的右脚。
陆凌转过身,揪住那人的左耳,骂道:“好啊,长大了敢威胁我了是吧?”
耳朵被揪住的人弓着身子,双手握住陆凌的手,想要陆凌放手。
“好姐姐,你饶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陆凌揪住一会儿觉得教训够了,放开双手,问:“说吧,什么事情?”
“我与阿姐两年未见,想和阿姐叙叙旧也不行吗?”
陆凌瞪了她一眼。
那人像是没看到陆凌的眼神,继续抬头说道:“果然,阿姐心里只有那个沈忘忧,从未有我。”
“你再废话,我就走了。”陆凌道。
“阿姐,父亲在听到陆伯父的事情就在忙着为其翻案,但是还没找到线索,陆伯父就……”
“此事本来就艰难,谢谢你们还相信我父亲。”陆凌说。
“这事你和谢叔叔别再调查了,若被有心之人发现,怕是会牵连到你们谢家。”
谢予望不置可否,“陆伯父是我见过最刚正不阿,清正廉洁之人,我不相信陆伯父会做出这种事,若这样的人落得这样的下场,那老天也太不公了。”
“予望,我会调查事情真相,但我不想因为这个事情而伤害到我身边的人。”
“我知道了,阿姐。”谢予望说。
“还有,以后你我私底下莫要再相见,军营人多眼杂,省得再出什么事来。”
谢予望眼神晦暗,有些出乎意料,最后也只说了一句“好”字。
“我先走了。”陆凌转身欲走。
“等等。”谢予望拿出一个瓶子,“阿姐手上的伤还未好,今天又是洗衣,手上的伤应是又严重了。”
谢予望将瓶子塞到陆凌手里,“阿姐好生拿着,莫要再严重了。”
“多谢。”陆凌匆匆留下这一句就离去,独留谢予望一人在树林里。
谢予望看着离去的人影,不免有些失落。原本他还想着两年未见陆凌,陆凌见到他会很高兴,可是那日陆凌见到自己一言不发。
之后,谢予望想着陆凌会不会来找自己,可是没有。如果自己不找陆凌,陆凌是不是打算一句话也不和自己说。
“阿姐,你变了 。”谢予望叹气,朝着陆凌的方向走去。
当陆凌来到军营的时候就知道这是谢衡安排的。
她不是不知被流放意味着什么,以往被流放的人几乎全都是去开垦荒地,整日风吹日晒,加上不适应蜀地气候,没过几天,那些人不是死了就是病重。
而现在自己在军营里,军营里虽然也要干活,却不像开垦荒地那样累。
谢衡已经帮她太多了,她不能让他们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陆凌回到营帐内,就见青黛红着眼睛叫她,“小姐,你去哪了?我刚刚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看到你,吓死我了。”
“无事,我只是去方便了。”
“小姐,你下次去哪里能不能和我说一下,别让我担心。”
“好。”陆凌笑了起来。
青黛看了眼帐内,没人注意到这边,窸窸窣窣地拿出一个馕来。
“这是我刚刚拿的,小姐你一直不回来,我就把你的那份收起来了,不然很快就没了。”
“也就只有你想着我。”陆凌摸摸青黛的头说。
“那是。”青黛骄傲起来,“我才不像山……”
青黛的话戛然而止,一股泪水从眼眶流下。
陆凌拍拍青黛的后背,安抚她,“山奈现在一定好好的,最起码她不会像我们一样受苦了,是不是?”
“嗯。”青黛擦干泪水,“她就是不想和我们受苦才走的,不想她了。”
“青黛,你以后叫我阿姐吧,陆府已经不在,我已不是陆府小姐,你再叫我小姐不合适 ”
青黛摇头,“不行,小姐永远是小姐。”
“叫阿姐有何不好,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早已把你当成亲姐妹。”陆凌说。
“我…我…我真的可以吗?”
陆凌一听感觉有些好笑,“有什么可不可以的,我从未将你当成丫鬟。”
“阿…阿姐。”青黛声音颤抖,泪水夺眶而出。
陆凌红着眼睛和她抱在一起,哽咽道:“我又有亲人了。”
天色已晚,明日还要早起,陆凌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把谢予望给的药瓶拿出来,陆凌将药涂在手伤处。
手上的伤已经很久了,原本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是今天又用冰冷的河水洗衣,伤口又开始发疼。
涂完药陆凌又盯着药瓶发呆,心想谢予望长大了。
只是两人的关系回不到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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