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护国公府
五月的长安城,最是惬意,暖风柔柔,宜人的天气,适合踢蹴鞠、放纸鸢、骑马、射箭、郊游,喝美酒赏美景与美人嬉闹,唯独不适合读书。
正午的太阳懒洋洋地挂在空中,人也被晒得暖洋洋。
工匠精雕细琢的小叶紫檀书桌上,倒竖着的书册,正好遮挡住了那张精致的面容,半眯着的眼,歪着头望着外面的蓝天发呆,那可怜的模样,好像关在笼子里失了脚的小鸟。
要不是身后伺候的丫鬟,一副见了鬼惶恐的模样,真以为桌子上趴着的是可怜人,悄悄相反,那没骨头歪着脑袋的人,正是人见人愁,鬼见鬼烦,阎王见了要躲着,佛祖见了也要跳三跳,长安城赫赫有名的小纨绔——肖子越,论纨绔,她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的女纨绔。
可怜的不是她,可怜的是别人。
有人还泡在羊水里的时候,就已经是人生赢家,肖子越正是别人艳羡的人生赢家,投得好胎,还生得一副好皮囊。
肖子越,投了好胎,投进了肖国公府,国公夫人的肚子里,还是肖国公府唯一的独苗苗。
护国公府本就人丁单薄,到了肖子越这一代,只有她一个独苗苗。
要说这人生赢家,也有缺憾,这唯一的缺憾就是在这以乾元为尊的世界里,肖子越是个中庸,注定成不了气候,泯灭在芸芸众生中。
身为中庸的肖子越并不在意,反倒安慰肖国公:肖家的祖坟已经冒了三代的青烟,再冒下去,皇家都能把肖家的祖坟都给刨了。
肖子越幽幽叹口气,撑起手肘,谁能明白,这大好年华,这阳光明媚,被困在书房里,是怎样的痛苦?
谁能想到,最是恣意潇洒的小纨绔居然也有烦恼。
一个丫鬟走了进来,在一边恭敬地站好,俯身在小纨绔耳边低语:“小姐,国公爷出府了。”
听了贴身丫鬟知琴的话,那双半眯着的美眸睁开了,人精神了,利索站了起来:“太好了,那我可以去水云涧喝酒了。”
“被爹爹关在府里这么多天,在这书房里满身的油墨味,实在是难闻。”
说话的人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哪里是读书的料啊!!!”
知琴听着小主子哀叹,想着您是不是读书的料,奴婢不清楚,奴婢只知道您是害人精,与其祸害府里无辜的下人,您还是赶紧出去祸害别人吧。
小主子在府里的时候,院子里的小厮、丫鬟,一个个都不敢靠近这院子,就怕被小主子捉弄一番,院子里的猫猫狗狗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自己遭殃。
护国公府外,肖国公端坐在轿子里,脊背笔直,看着护国公门前威风凛凛的狮子,牌匾上“护国公府”四个字,苍劲有力,想着祖上萌荫,这才有了护国公府三代荣昌。
可叹,可悲,自己对不起祖上,唯一的嫡女肖子越,一直未分化,注定了是个中庸。
在这个以乾元为尊,只有乾元才能世袭的朝代,自己连累这护国公府后继无人,后继无人啊!!!
一旁的管家,静候着国公爷的吩咐,可这半晌了,国公爷一直没有动静,轿子停在府前,管家的心情一直惴惴不安。
在这惴惴不安中,管家终于等到了国公爷的吩咐,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回府。”
*
护国公府·某个不知名的狗洞
刚从狗洞里爬出的人,低头掸去身上的灰尘,想着只要翻过这个墙头,就可以到外面尽情享受花天酒地的大好人生。
之所以选择爬狗洞,不走大门,因为院子里都是爹爹的眼线。
“站住。”
冷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肖子越最熟悉,也最害怕的声音,知琴说好的爹爹出了府,怎么又回来了?
肖子越僵硬着转过身体,面对严厉的国公爷:“爹爹”。
国公爷冷哼了一声,也不多言语,往书房的方向走去,肖子越只能乖乖跟在后面,还不忘递了个眼神给知琴。
多年的默契,小主子一个眼神,知琴赶紧往国公夫人的院子里跑,搬救兵去了。
国公爷的书房里,袅袅檀香,混合着墨香,扑进鼻翼里,瞬间让人清醒了不少。
书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皆是上上品,甚至有些和皇上御书房里是同款。
国公爷看着自己刚满十八,注定了中庸,尚未考取任何功名的女儿,语气里更多的是无奈:“我对你要求不高。”
“国公府的下人都能认字,作为他们的主子,你总要比他们强一些,作诗、明辨事理、有担当。”
听着国公爷的话,肖子越不服,直接反驳道:“作诗,谁不会啊?”
“哦,你会作诗?”
“爹爹也太小瞧人了。”
“那爹爹今天倒要看看你会作什么诗?”
“爹爹,如果女儿能作诗,可以出去玩吗?”
“可以。”
“爹爹一定要说话算话哦。”
肖国公端坐在那,看着自己的女儿,颔首点头。
跟爹爹交换了条件,肖子越看着书桌上那些价值斐然的狼毫笔,歪着头,略一思索,开始写了起来。
看着肖子越胸有成竹,下笔如有神的样子,肖国公虽然好奇,还是耐住了性子,倒要好好瞧瞧一瞧。
“爹爹,我作好诗了。”
肖国公,站起身,如丝绸一般的帛上,龙飞凤舞:
春天不是读书天,
夏日炎炎正好眠。
秋有蚊子冬有雪,
要想读书待来年。
肖国公看着不知道从哪里抄来的打油诗,气得胸闷,这狗刨的字,简直是辱没了这上好的笔墨纸砚。
“爹爹,您看这诗,上下工整,朗朗上口,还通俗易懂。”
“爹爹可要说话算话。”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肖国公拿起桌上的上好云砚就要砸去,被人拦了下来。
“国公爷消消气。”来人正是国公夫人,肖子越的亲娘。
唯有一张脸拿得出手的肖子越,身体灵活地躲在了书桌下,生怕那砚台毁了自己的好皮囊。
国公夫人拦住肖国公,朝书桌下摆了摆手,肖子越正好溜了出去。
“慈母多败儿,平日里都是你惯的,才养出了这么个不孝女。”
“你听听外面对你女儿的风评: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整个就是小纨绔。”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肖国公说得还是能入耳的,外面风评都是不堪入耳的。
国公夫人一手给肖国公顺着胸口的郁气,一边宽慰道: “国公爷,大吉祥寺的主持,早就预言过,子越会分化成乾元。”
“结果子越这些年,一直未分化。”
“眼看着身边一般大的人,早早分化成乾元和坤泽,只有她注定了这辈子是个中庸。”
“她这是心里是有苦说不出啊。”还没说两句,国公夫人就泪眼涟涟。
“哎……”平生最见不得夫人流眼泪的肖国公,转身安慰起自己的夫人。
想着平日里,肖子越挂在嘴边的话:“爹爹,我注定了是个中庸,为人处世自然也要秉承中庸之道。”
那话语,要多无奈,有多无奈,肖国公哀叹了一声:或许,这就是护国公府的命吧。
*
长安城·水云涧
水云涧是长安城最大的酒舍,以酒闻名,唯一缺点:除了贵没啥毛病。一楼散客,二楼包厢,三楼住店,来的人非富即贵,闲人不得入内,私密性好,据说背后的主子不是等闲人。
肖子越本就是水云涧的常客,在三楼有固定的包间。
被国公爷关在家里这么多天,憋屈得很,在二楼和那些狐朋狗友喝得半醉,想着到三楼歇息一下,既然溜了出来,一定要玩够了本,才回去。
没承想,刚踏入三楼,就闻到一股香浓的酒气,酸酸甜甜的梅子酒,青涩的果香混合着浓烈的酒香,是肖子越最喜欢的味道。
“好啊,这么好的梅子酒,掌柜居然胆敢私藏。”
“看我明天不把这水云涧的招牌给拆了。”长安城第一小纨绔嘴里哼哼着,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狗鼻子一样灵敏的嗅觉寻着酒味,凑近了门缝,酒香肆意,肖子越正踌躇着,要不要敲门讨要两杯美酒的时候,吱啦一声,门打开了一条缝,更加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肖子越跟随着酒香进了房间。
“可是息宁汤来了?”苏珺玥听到外面的动静,以为是夏冰端来了息宁汤,没想到刚开了一条缝,就硬挤进了一个陌生乾元,这乾元模样倒是生得精致。
“好浓的酒香”房间里的梅子酒味道更浓烈了,铺天盖地地飘散进肖子越的鼻腔,让她沉醉。
肖子越没想到私藏美酒的是个美人,天仙一般的美人。
这是什么酒,味道如此浓烈、诱人,还未入喉,已经起了燥热。光闻不够解馋,必须喝上一壶,不,必须两三壶,才能解馋。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靠近这美人,美酒的香气就更浓烈一些,肖子越忍不住凑近美人,贪婪地嗅了几口。
这酒香太浓烈了,浓烈地让自己浑身灼热,肖子越不自觉地捂住颈后,丝毫未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有了异样,浑然不知自己被这坤泽的信香勾的分化了。
房门被推开,除了带进了一缕微风,让房间清凉了些,还带来了一股青竹的香味,青竹的味道由浅至深,愈来愈烈,甚是好闻,让因着雨露期提前,浑身燥热的苏珺玥舒缓了一些。
只是这人实在是无礼,苏珺玥冷着脸,蹙着眉头,后退了两步,离这无礼的乾元远一些。
“夏冰真是胡闹。”苏珺玥只是吩咐夏冰寻来息宁汤,没想到她找来了一个乾元。
想着这是夏冰给自己找来度过雨露期的乾元,苏珺玥也不扭捏,关上房门,径直上了床榻,对着那人冷声道:“上来,临时标记我。”
“不准亲我。”
“不准永久标记。”
“不准留下痕迹。”
“胆敢违背,小心你的脑袋,我让你活着走不出这个房间。”
“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秋有蚊子冬有雪,要想读书待来年。”此诗出自于《四时不读书乐》,作者不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1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