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倦还记得送你回弟子堂的那位哥哥吗?”
沈渊随口一问,帮沈不倦分拣着药,有几样可不能随便用。
沈不倦道:“不厌哥哥。”
“嗯?怎么连名都知道了?”沈渊有点吃惊。
“那日我去寻哥,没找到人,碰上了他,就是他告诉我你在后山的。”
沈渊倒是不知道这茬,沈不倦去过一趟他的居所,那离后山不远。
“不厌哥领我过去的,他说你好像去了后山没回来,让我去找找看。”
是这样啊!
沈渊那几日很不舒服,头也晕晕乎乎的,没顾上思考这些细节。
后来也没深究,忘了。
“哥要出远门吗?”沈不倦盯着他送来的药问。
这些药属实有点多。
“嗯。”沈渊摸摸他头,“害怕啦?哥不在的时候,有事可以去找左护法,你知道他。”
“不行的话也可以去找你不厌哥,不过他忙,不一定能找见。”
沈不倦握住他手:“哥会忽然不见吗?”
沈渊:“……”
可说呢,凶多吉少啊!
但这实话对一个刚家破人亡没走出来阴影的孩子来说,是残忍的。
他也不想沈不倦成日活在不安和惶恐中。
可不来也是不行的,暂且不说任务如何,就他身上的毒,生死也总是难料的。
可能某次一别,就是永别。
“哥尽量,”沈渊含笑道,“你哥很厉害的,不抛下不倦。”
“你要好好习武,好好看书,别让人欺负你,也别主动欺负人,好不好?”
沈不倦伸手搂住他,闷闷的应了一声。
入秋了。
回去的时候见沈不厌在院子里和浥轻尘对弈。
浥轻尘吊着手也不消停,对沈不厌连吃他两子的事展开了长篇大论。
沈渊和浥轻尘还熟一点,他这人热情,有趣,好像和谁都能侃侃而谈。
“渊师弟回来啦!”他冲沈渊一笑,知道了那差后来落到沈渊身上的事:“不行就我替你去,一个贪官,我伤了也能……”
沈不厌一扇子敲了过去:“我说哥哥啊,消停点吧,你伤不疼啊!”
沈渊:“……”
好的吧,他本想瞒着沈不厌来着。
跟二人打了个招呼,他溜回屋了。
不多时,沈不厌轻扣响了他房门,沈渊:“进。”
沈不厌推开门,站在门口道:“你没打算告诉我啊!”
“说了你不得想法替我去?这不是心疼师兄么?奔波劳碌的。”
“哼。”
沈不厌进门,才不信他鬼话:“我知道你行,你要不想去,有的是推脱的办法。”
沈渊将他按坐在椅子上,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留在殿中老要提防着师兄们作妖,出去也挺好的。”
沈不厌递过几页纸:“可都看过了?”
“嗯。”
沈渊应一声:“该说不说,殿中给的资料是真详细。”
沈不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多看了沈渊两眼,感觉他这天真模样不似作伪。
只听说他是谢无恙送来的人,不知道他是如何沦落至此的。
沈渊在窗边落座:“师兄几岁来的痴心殿啊?”
沈不厌略一思忖:“十三。”
“以前就习武?”
“嗯。”
沈渊慵懒起身,去小书架上取了本书,随手翻了翻:“哪学来的公子哥习性。”
沈不厌大冤:“我很刻苦的,不刻苦的早奔下一世去了。”
沈渊伸手接了一把暖阳,光从指间洒落,折射的光线流光溢彩,绚丽夺目。
他在屋里踱步:“殿中都教什么?”
沈不厌想了想:“挺多,我比较好学。”
沈渊:“有多好学?”
沈不厌狐疑:“你是想问?”
沈渊直截了当:“消息来源。”
沈渊是半路出家的,对他们这套杀|人越货手段手生得很。
消息可以买卖,这他倒是知道了。
“雇主给的,还有暗月宫自己查的。”
沈渊道:“交易可都有记录?”
“自然。”
“殿主都能查阅?”
沈不厌表情一僵:“也分情况。”
沈渊心领神会,按理说是都能,但行舟殿主这样的肯定不能。
“你听命行舟殿主,还是无恙殿主?”
沈不厌:“你呢?”
沈渊不觉得这话题奇怪,想也没想:“无恙殿主啊!”
“当然,从私心上来讲,我是不想同行舟殿主为敌的,他人很好。”
沈不厌噎了一下:“你怎会觉得殿主和无恙殿主会为敌?”
“他俩关系不是匪浅吗?”
沈不厌:“……”
他早觉得谢无恙送个人来痴心殿这事不寻常了,但是……
他正色问:“谢殿主让你来痴心殿究竟为何?”
沈渊言简意赅:“看病,我医术不差的。”
那还真是看顾,他还道只是托词呢。
他揽住踱步到自己跟前的沈渊:“那我能问,那日你说,命不久矣,是因为什么吗?”
沈渊顺势坐他腿上,闻言眨了眨眼睛:“先天不足。”
沈不厌明显不信,无他,沈渊看起来很正常,不像是先天不足的。
“真的。”他道:“我身体确实不大好,平素不明显,是因为我藏得深,大家都有自己的苦衷,没事也不拿出来咀嚼着回味。那日你说倾慕我,我如实答了而已。”
沈不厌将人搂紧了些:“需要什么药,我帮你找。”
沈渊一摇头:“只有点头绪,有用没用还得另说,没试过。”
“是毒。”
沈不厌蓦地想到了什么:“对么?”
沈渊点点头:“与生俱来,大夫说,因为我娘的缘故,胎里带的。”
见他脸色不好,沈渊道:“其实毒不发作也没什么,能照常生活,不影响,就一年一两次而已。”
他不言毒发作时的疼和难捱,只是回抱住了沈不厌。
“毒发时可能还有点难堪,我……”
沈不厌竖起一指,堵住了他不及出口的话。
“别费心想着怎样避开我,我倾慕你,想陪着你,得体的也好,难堪的也罢,都是一样的。”
沈渊承认,他确实是动心了。
这些年,他从没奢侈过情爱,因为觉得就如镜中花水中月,他为活着苦苦挣扎,也实在是没精力了。
加之落羽山庄突变,他更是连心无旁骛去死都做不到。
不倦年纪还小,他想陪那孩子一程,待他好一点。
就算不能见那人独自立足这世间,至少,也陪他一程呢!
“不厌。”
沈不厌一偏头,沈渊问:“有想过不做杀手吗?陪我去游戏人间?”
沈不厌才要开口,沈渊先一步道:“我能帮你。”
他轻轻攀附上沈不厌,在他耳边轻轻道:“死遁。”
沈不厌沉默了许久,只在他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拍着,沈渊也不催促。
“还是说,殿中有你割舍不下的人和事?”
“殿主,还是浥师兄?”
“没想过。”沈不厌仔细思量,“殿主待我不薄,再说出了痴心殿,我能做什么?”
沈渊想了想,觉得也是个问题,暂且不论。
几人驾马出发时,沈不厌跟了上来,沈渊一呆,一位师兄解释道:“不厌师兄武功好,渊师弟这次就权当练习了。”
沈渊了然,看来痴心殿弟子间对自己师兄弟的实力都有估量,平素关系好不好另说,出任务时还是需要互相配合的。
听这话,他们明显是将自己当拖后腿的那位了。
嗐,也行吧,他没意见,反正也没指望他们帮自己完成任务,看来他们也没指望自己能完成任务,心照不宣挺好的。
陆续进城后找了个落脚点,几人凑一起合计了一下,根据雇主提供的信息来看不是件麻烦事。
吴大人自身属于会点拳脚的那种,主要是他豢养的影卫有点东西。
“六房小妾……”沈渊轻轻摩挲着自己下颌,“他吃得消吗?”
几人面面相觑,吃不吃得消另说,六房也确实是有点多了,有位师兄问出了个灵魂问题:“他夫人都不管的吗?”
“管不了。”沈不厌在一旁慢条斯理道:“吴大人对外斯文,对内可凶悍了。”
“原是个惯会窝里横的。”一位师兄觉得有点无言以对。
“朝廷不是允许女子提和离吗,这种男人跟他过什么?”
“夫人娘家是什么人?”他说着就顺着雇主提供的消息往下看,只是这消息大概觉得不重要,只提了一嘴,“陈员外之女。”
他嘀咕道:“本地人吗,本地有多少姓陈的?”
一师弟见他逐渐口无遮拦起来,抬手一拐他手肘。
听得正津津有味的沈渊一愣,接口问:“听起来娘家势力还行,就让女儿过那憋屈日子?”
“和离了不遭闲言碎语啊!”被安排跟他们一起执行任务的一位师妹——花逐臣一进门就听几人在哪讨论吴家夫人,顺嘴接了一句。
一同回来的苏时雪跟着打抱不平道:“就是,人性恶着呢!你们倒天真。”
沈渊回头冲她笑:“姐姐,打扰一下,大家能不能先介绍一下自己名儿,我对不上脸。”
苏时雪瞥见他手里捏着的纸,哟,打小抄呢,哪来的小少年,看着怪纯的。
她跟着出来,见有沈不厌,还以为这次的主导仍是沈不厌呢,感情他这次也是个陪跑的。
这小少年看着眼生,连人都认不齐,是要让他分配任务嘛,这倒是稀奇。
先前开口的师兄道:“我林溆。”他一拍方才拐自己手肘的那位,“他林潜。”
花逐臣往他身后的树上一靠:“我花逐臣,你唤姐姐的那位叫苏时雪。”
她一点旁边一位:“他云渺,再旁边一位冷泠。”
她一点沈不厌:“这位你应该知道,跳过。”她一抬眼,“树上这位叫冷杉,还没回来的那位叫李恒。”
沈渊感觉她和几位师兄平时挺熟,点点头:“我叫沈渊。”
“雇主帖子可没提殃及全家,咱们就不用额外收割人头了吧!”
“他可有什么喜欢作恶的亲朋好友?”
苏时雪一皱眉:“你管他作不作恶。”
冷泠道:“有几位。”
沈渊作洗耳恭听状。
“一位是刚从外面认回来的私生子,此人回府后有点飘,可能从前受了苦,有点要扬眉吐气的意思,出府寻衅滋事好几回了。”
“还有一位是亲子,不是正房所出,颇有点看不惯那私生子……”
林溆打断道:“我觉得养不教父之过。”
苏时雪:“你们搁这断案呢,善恶与你们何干?”
沈渊:“咱们的任务是要他命,怎么要雇主没意见吧!”
沈不厌道:“这位没有,只有个最后期限,有的会详细列出,时间地点都不能差,没有的我们通常可以自由发挥。”
沈渊一拍手:“那不就结了,大家去查查他人际往来,找位不那么做人的出来背个锅。咱们专注他豢养的那群影卫就好。”
林潜小声道:“咱们不是应该避开他影卫弄死他就行了吗?”
花逐臣道:“我得提醒你一下,咱们是杀手。”
沈渊不以为意:“不冲突,取他性命顺道带走几位品行不端的,影卫能杀就杀,主人死了该散也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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