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西境云山城城驻守着四万将士,由老将吴青山统领。楚国北部的沧浪关,与渝国交界,由神力将军南宫牧统领。楚国天龙关居东南方,由楚国大将楚隆率十余万大军镇守。
楚国公主生辰第二日晚间,此三关同时生起战事,一时军民奔走,遍地狼烟!
天龙关的楚隆,此时正率兵与渝泽联军交战。
渝军十万,由渝国大内总管吴谦人统领;泽军十万,由泽国长公主卫华卿统领。
战鼓惊天,喊声动地,楚国虽以少敌多,然楚隆治兵有方,所有将士无一后退,众志成城,打败联军多次进攻。
酣战至第二日,军中盛传楚皇、楚后、太子被灭,公主被俘,皓京被渝国皇子吴涯雪占领。
军心动摇,战斗力遽减,最后一战伤敌万余,自损三万。
楚隆看此战败局已定,继续无益,于是鸣鼓收兵,紧闭城门。而后他命将士列队城上,自己则登上城楼,亲自训话:“自古两国交战,以斩最高将领为上策,今既灭吾皇,为何不见首级?”
将士们安静无比,俱不出声。
“若吾皇被灭,吾土被占,吾民为奴,则吾何以为家?则吾有何可惧?更当战死沙场,以身殉国!即便如谣言所说,那么公主尚在,楚国不败!”
楚随云带头喊起来:“公主尚在,楚国不败!”
“公主尚在,楚国不败!”更多的人喊起来。
“公主尚在,楚国不败!”所有的人喊起来!
他们作为楚国最精锐的将士,大多亲历沙场,国之不存,民将焉附?他们都懂得这个道理。
可任何时候,任何事情,总会有些亡命之徒,忠歼不辨,道理不明,甚而助纣为虐,阴谋葬国!
眼看着楚军士气高涨,楚隆背后的副将楚励伸心中焦急,汗湿浃背。
赵茹男已晋升中军副将,她侍立一旁,见楚励伸不喊口号而汗落如雨,心中猜疑。
皓京并无信物传来,皇室被灭之言从何而来?自是军中有人散播,难不成是楚副将?
赵茹男越看楚副将,越觉得可疑,于是悄悄去找楚随云。她来到天龙关这两年,所有的事情都是楚随云亲自教她,大到军事训练,小到仪容仪表,事无巨细,一应倾囊相授。她十分感激,也十分钦佩。
楚随云看到赵茹男朝他招手,悄悄离开众人过来,听赵茹男耳语一番之后,立即去楚励伸营房查探。
两人细细搜索,只有床铺下铁盒里的两幅画比较可疑。
第一幅画是两个孩童在嬉戏,旁边有两个大人站着,像是陪伴,也像监视。
第二幅是铁杆牢房中,一个妇人被铁链锁着,蓬头垢面。
楚随云仔细看那两个孩子面容,似乎和楚励伸有些相像。然而并不能因此武断,此事还需确认。
楚随云来到城楼上,楚隆的训话刚好结束,看到儿子过来,楚隆难得的朝他笑了。
是呀,重兵围城,还不知能撑几日,就不端着了。
“禀将军,末将有事禀告,请借一步说话。”
楚隆看儿子这般严肃,就让副将朱郃继续训话,自己跟着走了,楚励伸也只好跟上。
赵茹男已做好布置,亲自在营帐外守卫,如果楚励伸真是叛徒,她定一举将他拿下。
楚随云一拿出铁盒子,楚励伸就知道暴露了,然而他并没跪下请罪,而是接过铁盒子,自己打开两幅画,自顾自的说:“这上面的女人,是我妻子,两个月前被白纳西部抓走,受尽折磨。这两个男孩,是我儿子,被人监视着,随时有生命危险。”
楚励伸摩挲着画中人,说:“他们要我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在公主生辰的第二天在军中散播皇室被灭的谣言。”
“我没有什么选择,白纳西的背后不知道是渝国还是泽国,而我只是军中一个副将,即便我提早告诉将军,将军也无能为力。皇上也不会为了我一个小小副将,去与白纳西部交涉。”
“还有,这可能不是谣言,渝泽联军攻打天龙关,也许就是为了牵制我们,不让我们回援皓京……”
楚励伸其实此时已经后悔了,他不该因为自己的事情贻误军情,致使天龙关三万将士白白殒命。刚才楚将军训话的时候,他已经在心里把自己砍了上百刀了,这下,他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反而轻松了一点。
楚随云听到这可能不是谣言,一下慌了神,他也觉察到渝泽突然联合攻楚没那么简单,难道皓京当真已破?皇上太子殒命?那公主呢?公主真的被渝国抓走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楚随云一步跨到楚励伸面前,抓住他的衣领,说:“不要为自己当叛徒找借口,你是军人,当知道自己的使命!”
楚励伸跪下,说:“我确实无话可说,今日兵败,损兵三万,罪在我身,虽死不能抵罪,请将军处置。”
他仰起头,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说:“散播谣言蛊惑军心,其罪当诛,将军下令吧!”
“将士捐躯,其子何辜?”楚隆站起来,说:“两个孩子的事,容我日后再想,眼前退敌是大事!”
是啊,外有二十万渝泽联军虎视眈眈,假若不能退敌,怕是要被困死在城中,谈何救人?楚励伸一下子明白了这个道理,他重新站起来,瞬间激发了自己的军人气概,大声说:“末将愿领三千死士,今夜去劫营!末将不求戴罪立功,但求战死沙场,以死谢罪。”
楚隆犹豫片刻,说:“给你五千人,今夜子时我率城中将士正面交锋,你去烧毁敌军粮草,斩杀吴谦人和卫华卿。”
“末将领命!”
楚励伸抱拳一揖就转身离开了,毫不拖泥带水,他从军十余年,从普通士兵做到副将,军中大小事再是熟练不过。
到此时他才明白过来,敌人都不知道是谁,就算散播了谣言他们就能放了自己妻子孩子吗?说不定那是敌人永恒的筹码!
自己从军多年,难道不该至死保全忠义吗?或者可以大败敌军,亲自带人去救回孩子!
不过现在想什么都晚了,他想自己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履行军人的使命了!
楚励伸快速挑好了五千死士,不带干粮和水,只带上兵器和必死之心,从城西悄悄出城,绕到敌人后方。
赵茹男看楚励伸离开,进入帐中,捡起散落地上的两幅画,问:“将军,这?”
“你先拿着,退敌之后,想办法救他们出来。”
“是!”
夜更黑了,天龙关内所有士兵都整装待发,只等楚隆令下。
楚隆披挂上马,宝剑一举,全军整整齐齐的向城外进发,所到之处,唯有地动山摇的脚步声。
渝泽联军驻扎在城外二十里之处,那是白纳西部落的地盘。
白锡泸为渝泽军队提供驻扎之地,但不提供秘虫毒药。他是极精明的,在战局不明朗之前,他不愿过多的得罪哪一方。
渝泽联军看到楚军主动出击,赶紧列阵迎击,本以为他们白天损兵三万,军心不稳,没想到竟会这么快整兵夜袭。
楚随云上前,请命道:“趁敌军未成阵,请许末将率先锋击之。”
“可!”
赵茹男上前,说:“末将请求领兵一万,于左侧掠阵,以防敌军逃跑。”
“可!”
吴卓也出列了,他如今已成中军副将,职位和赵茹男一样,他请求右侧掠阵,楚隆也同意了。
“楚”、“赵”“吴”三面大旗迎风飘动,三人领兵朝不同的方向飞奔而去!
楚隆站在红旗之下,一举宝剑,号角齐鸣;宝剑指向前方,身后万马齐发。他大喝一声,夹一下马腹,战马嘶鸣着狂奔向前,如山雨欲来,满地风起。
眼见已过五十岁的将军披甲上阵冲锋在前,将士们无不努力向前,奋勇杀敌。
渝泽联军措手不及,有的急驱战马,冲阵应战,有的左突右奔,妄想逃跑。
正混乱冲杀之际,忽然渝泽军营火光冲天,无数粮仓同时着火,火光冲天,数十万石粮草粮食,毁于一旦。
守卫粮草的士兵正要去报,楚励伸带兵杀过来了,见人就杀,不留一个活口。
“找中军帐篷,杀吴谦人,杀卫华卿!”
楚励伸带头喊起来,手下死士也跟着山呼“杀吴谦人,杀卫华卿!”
卫华卿不善领兵,本以为是必胜之仗,才亲自上战场,还想着得胜之后跟渝皇把二皇子吴涯风讨过来,现今看这仗势,怕是难以取胜了。
她让侍寝的男宠帮她更衣,准备逃跑,那男宠快速帮她穿衣服,她在男宠蹲下整理鞋袜的时候踢着他的前胸说:“快点!”
男宠一边受着,一边谄笑着,说:“公主尊贵无比,自有皇天庇佑,定会福星高照。”
男宠蹲在地上,趁人不注意,悄悄从地毯下摸出一把小刺刀,塞进衣袖,站起来扶卫华卿坐下,说:“小人帮公主梳头。”
卫华卿刚坐下,男宠突然从袖中拿出小刺刀,狠狠插入她的脖子,眼见她要烟气,还咬牙切齿的说:“我乃城东赵子诚,以你一人烂命,偿还我妻女之命,真是不如!”
说罢用尽全力,割断了卫华卿的喉咙。
门外侍卫听到声响,跑进来的时候,卫华卿已经颓然倒地,双目圆睁,看样子无力回天了。侍卫也不惊慌,那男宠并不逃跑,而是一把拽过侍卫的佩刀,对着卫华卿狂砍数十刀。
一国长公主,万军大统帅,就这样被男宠杀死于帐中,可叹、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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