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卿睁开了眼。
经过调息,她完全肯定自己的内伤已经痊愈了,十八年水牢之刑残留的深入骨髓的阴寒也一并消失,她自幼长在收尽天下宝物的昆仑却从未见过这种灵药,圣水究竟是什么。
“仙长?”云苏从房外暗戳戳的探出头,打断了师卿的沉思。
“何事?”
“我端了一些点心来给姐姐,都是些美味的小食,仙长可要试试。”托盘上搁着几盘精致的瓷碟,每盘瓷碟都堆着几块点心,荷花形状的千层酥,还有一些绿的,黄的精致糕点。
师卿要接过托盘,“进来坐吧,正好我想问问你关于圣水的事情。”
“圣水怎么了?”云苏躲开师卿的手,闻言着急忙慌的放下点心,试图扒衣服查看伤势,“可是仙长的伤还未好,是圣水不够用。”
面对云苏的热情师卿不自觉退后一步,挡开她的手,别过脸,“别动手动脚,我的伤已无大碍,不知你的圣水从何而来,我在修真界从未见过这种宝物。”
“啊。”云苏闻言有些吃惊,这圣水竟然是仙人也没见过,被仙人成为宝物的存在吗?
“这圣水是城主府发放的,可以消解病痛,每人限领一瓶。若仙长想要,应当也能领一瓶。”
“哦?竟是成批成批发放的。”
“是的,只要是思母娘娘的信徒,皆可受思母娘娘恩惠,留下生辰八字即可去领取圣水,领过圣水的信徒需要在家里供奉思母娘娘神像,每逢十五要前去参拜思母娘娘”云苏说道此处,像是想起什么,“对了,快要十五了,这次我也该随大家一起前去参拜思母娘娘。”
师卿目光在云苏做回忆状的脸上稍稍停留了片刻,随后拿起盘中的糕点,“你也是思母娘娘的信徒吗?我听你提起思母娘娘并没有什么敬语。”
“啊呀,这不是为了仙长的伤势,想着死马权当活马医,冒充的假信徒,说来那里管事也不考究,对信徒之事并不查证,只要随口糊弄几句,说些恭维思母娘娘的话,诚心求取,也就给你了。”云苏见师卿拿了块绿色的糕点,她也有些好奇糕点的味道,拿了块相同的糕点。
“那管事还给了我一块思母娘娘的木雕,好叫我回去日夜供奉呢。”
师卿浅浅咬了一口糕点,糕点外皮酥脆可口,内馅是绿茶与荷花炮制,软化细腻,清甜可口,初入口有些绿茶的涩,后调回甘,口齿生津。师卿眼前一亮,自出生她便服用辟谷丹,金丹后连丹药也无须服用了,竟不知人间还有这等美味。
“那木雕现在何处,可否给我看看。”师卿又拿起一块糕点,这次是精致小巧的桃花形状,粉白的糕点做的颇为可爱。凡人的巧思倒是很多,单为美食,也不枉来人间一遭。
云苏不吭声了,她似乎,貌似,好像把思母娘娘的木雕拿来垫桌脚了,修仙之人应该比凡人更信鬼神吧,这位姐姐长得如此脱俗,说不定是为仙女,还是思母娘娘的同僚什么的,云苏思维发散,越想越觉得之前自己的做法大大不妥。
师卿似乎觉得云苏这般窘迫的样子有些好笑,轻声道,“可是有什么不便,说与我听听。”
云苏闭目,吱吱囔囔的跟着师卿来到她的小院,咬咬牙指了指被她和缺了一脚的桌子粘在一起的粗陋木雕,木雕底座稳稳的立在地上,脑袋为了与断腿的桌腿相匹配被糊了厚厚的一层泥。
“啊,这是谁干的啊!太过分了!”云苏故做惊讶状,好像此事与她无关一般,“仙人你认识思母娘娘吗?思母娘娘不会因此事怪罪我吧。我真不知道这是这么回事呀。”
被云苏小心翼翼的看着的师卿嘴角勾起一抹笑,“当然,不敬神明,让我想想该当何罪。”
逗过云苏,师卿解释道,“修士与凡间的神是不同的概念,修真界的修士说白不过是求道的凡人,尚未超脱成仙更别说成神,他们会术法,会炼丹,会平地起高楼,但都不算凡人话本中描述的无所不能的神,唯一与凡界传说神佛沾边的大概只有得道飞升的修士。那样的神,修真界万年来只出了一位。故而凡界的神不过是话本杜撰而已,又或者是某位强大修士的衍生角色,没有天庭,没有诸神,也没有什么不敬神灵的惩罚。”
“我不认识思母娘娘。”师卿施术将脏兮兮沾着泥泞的木雕握在手中,微凉的目光打量着手中做工粗陋平平无奇的木偶。“也不知道是那位修士或者妖魔作祟。”
木头倒是看不出端倪,但木雕身上颜色古朴的衣服质地柔韧,不似凡物。
师卿若有所思的摩擦着木雕衣物,柔韧细腻的衣物突然利如刀割割开师卿指腹,师卿诧然的看着平平无奇的织物割开她的体表,要知道她已修至大乘,道体经历雷劫淬炼,寻常法器都伤不到她。
血珠被衣物吞没,师卿隐隐感觉自己和城中的某物建立了微妙的联系。
神异的景象被云苏看在眼里,她捂住嘴巴,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师卿,“仙长,这……”
“暂时不知道是什么,想来不是什么好东西。”师卿施了一个除尘术将木雕放入须臾戒中,这等邪物,还是她随身携带比较安心。
“那圣水是我求来的,可是我害了仙长……”
“不管是人是妖总会入出马脚,一探究竟便是。云苏你前去祭拜思母娘娘时我幻化做饰品,与你随行可好。”
“好好。”云苏听仙长一番解释,察觉思母娘娘有异,也是,天下哪有这样慷慨大方的神仙,看仙长的态度只怕是什么邪物,仙长要跟着保护她,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拒绝。
师卿顿了顿,云苏竟不知何时,拉住她的衣角,两人距离近得从倒影看几乎相拥。
这不知不觉贴上来的黏人性子有些像她的师妹。
师卿不动声色的拉开距离。
交谈的功夫,有仆人来请师卿前往前厅享用宴席,倒忘了这家还有位活死人的小少爷,师卿欣然前往。
元婴长老带着一队内门弟子已经抵达云府,交代过门下弟子不必铺张,极会做人得大少爷准备了小小的流水宴,贵精而不贵多款待宗门长老。
师卿进入席间,流水宴已开了大半,推杯换盏声因师卿的到来出现片刻停滞。坐于首位的元婴长老目光炯炯,眼睛一咪,此处竟还有他看不清修为的修士。
按常理,应该主人家上座,只今日来的乃是修真界的贵客故而单设一席,主家除了大少爷竟连参席得资格都没有,贵客中修为最高的元婴长老缓步向前,向师卿施了一礼,态度颇为谦恭。
“不知道友师从何派,还请道友上座。”
师卿从善如流坐在首席,她之前是昆仑弟子,又兼之大乘期修士,在修真界也是横着走,到哪里都奉为贵宾的人物,在凡界被一不知名宗门长老恭维没有半点局促。
云苏低头紧跟着她坐下。
交谈间,师卿得知,这一行人来凡间并非为了历练,也是哪有人组队来渡劫的,而是为了寻人。
清水宗宗主之女,在一次与妖修作战中消失,用追魂香也查不到踪迹,占卜的结果也一片空白,众人无计可施,直到一位弟子回凡间探亲,回来时追魂香落到那名弟子身上,众人才知宗主之女已出了修真界,来到凡界,所以追魂香,占卜之术才没有反映。
但奇就奇在,追魂香对那名弟子有反应就表示那名弟子接触过少宗主,或者携带了少宗主的物件,然那名弟子却表示自己一路只回去探亲,并没有遇到不寻常之事,更别说少宗主了。
众人疑惑之下,宗主指派了一名元婴长老带内门弟子前去寻找少宗主。
话闭,长老询问师卿,想与化神大能拉近关系。
“不知,道友因何来到凡界。”
师卿目光正落在宴席间的糕点上,把玩着酒杯,轻松随意道,“葡萄美酒夜光杯,久闻凡间美味佳肴众多,嘴馋前来解馋罢了。”
“贵宗小姐失踪之事,可还有其它不寻常之处。众人都苦觅无果,怎么偏偏线索就出现在回家探亲的宗门弟子身上,一入修真界,从此凡俗皆云烟,回家探亲倒是罕见。有些太过巧合了。”师卿似笑非笑的指了指大少爷,又对宗门长老道,“追魂香独独对他有反应,事出必然有因,不知贵宗可有查出什么。”
“道友,这是我们宗门内的事,道友还是不要妄加揣测为好。”下首一位看起来像内门弟子中零头的人物见她有挑拨之嫌,高声反驳道,师卿撇了眼大少爷,看来此人平时在宗门人缘颇为不错。
元婴长老没有弟子反应激烈,弟子不知但他深知面前这名女子可能是一位化神期大能,修真界强者为尊,他没有扑上去跪舔已经是他矜持了,卖个好不妨碍。
元婴修士有心卖好,但他也不知道这位弟子为何回家探亲,毕竟他堂堂元婴长老哪会关注普通弟子私事,“这个嘛,云……小友出来解释一二。”
云大少爷在师门面前收敛了高高在上的模样,忽然被点到,如实相告,“是家中小弟重病,父母来信托我带着灵丹回去救命。”
重病,师卿不中声色的挑了挑眉,这重病与他弟弟变成活死人有何关联,而且圣水打的旗号不就是消解病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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