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片场离开的时候，方流墨心里还是堵得慌。
纪书白正是在转型上升期，演员接戏，剧本各色各样的，不可能总把自己钉死在一个框架里，有亲密戏很正常。她现在也早就不是十几岁容易冲动的时候，更不会不管不顾地因为这点小事就去跟纪书白闹。
只是，之前不管是在一起还是分开两地，有什么行程两人都会及时分享给对方。现在纪书白什么都不跟她讲，方流墨难免就会产生落差感。
她像是受了伤，栖息在天鹅过冬的水域疗养后，甘愿自剪羽翼留下来的一只鹰。在隆冬季节里相互依偎着取暖，当春天的盎然生机到来，天鹅拍拍翅膀在湖面上飞翔，甚至要离开这一方狭窄冲向更广袤的天地时，自己却无能为力。
不知道这样的比喻用来形容她和纪书白是否合适，毕竟在大众的眼里，她们是难舍难分的鸳鸯，是姹紫嫣红花园里纠缠的两根花枝。
作为女团成员唱跳歌手转型，纪书白花费了足足三年时间才算得上是在演艺圈站稳脚跟。如果能真的如那几个群演所言，跟这个圈内站在金字塔上方的金莎颖合作，机会难得，她本该为纪书白高兴。
客串的戏份虽然不多，但拍摄也需要差不多一整天的时间，这一整天下来，因为有直怼腰部的特写镜头，方流墨粒米未进，只喝点水吃颗糖防止低血糖。她身体还算不错，习惯了这种工作节奏，偶尔一次，撑到最后也没什么怨言。
回到家里，纪书白不在，人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方流墨已经没精力追究。卸了厚重的妆容，腹中饿火中烧的饥饿感让她不得不推开厨房的门，打算随便弄口吃的来安抚已经在抗议的胃。
厨房的顶灯没打开，方流墨只拉开冰箱的一侧门，翻涌的凉气就随着光线扑来。
一些热炒的中餐规规矩矩地摆在碗碟里，被保鲜膜覆盖上，保留着没有人动过一筷子的原有姿态。
那些菜都是她等着纪书白回来的时候做的，自己一一尝过，从下午一直折腾到晚上，弄废了不知多少食材，还特地做了精致的摆盘。
但等待着的人回来以后没来得及尝上一口就又走了，方流墨甚至没法感受到她回到家里的实感，这座偌大的别墅还是冷清的，很安静，唯有机器运转发出的细微响动。
虽然这些菜在冰箱里密封好好的，热一下也还能吃，方流墨自己没那么多讲究，别说是隔夜菜，哪怕是过期了有一小段时间的零食抓起来都能照吃不误。
但失去了那一晚上即食的新鲜度，这一桌子菜也就失去了它们为那人而做的意义。女人站在冷冰冰的冰箱柜前看着它们半晌，沉默着把菜肴一盘盘地端了出来，打包好丢到了垃圾桶里。
刷碟子没用洗碗机，凉冰冰的水从指缝间流过，在这个天气冻得指尖都僵硬。胃部火烧火燎的感觉似乎也被凉水给冲刷下去一点。
方流墨感觉现在没那么饿了，收拾好之后就随手拿了一只面包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准备挑个电影来看，撕开包装袋慢慢啃，电影还没选好，小面包就吃完了，嚼在嘴里根本没什么滋味。
她没有拆开第二个，而是选了一部金莎颖最新上的影片来看。调到待机页面后随意刷了刷手机，发现热搜上还是挂着纪书白的大名。
但对于之前那件事的风波已经随着另一位当事人回应翻篇，取而代之的是“金莎颖纪书白将联袂演出同性电影”，大红色，后面还跟着一个橙色小方框裱起来的“热”字。
方流墨犹豫了下，先点开了已经降到底下的那条声明。
是一位叫作“樊梨”的女人发的。
樊梨是素人，方流墨翻了翻她的个人微博主页，粉丝有小十万，置顶挂着画廊的地址，已经算是小有名气的一位画师。那天纪书白被拍是因为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才会搂着她走，造成了误解。
翻开评论区，能看见纪书白粉丝解释纪书白以前发过两人合照，痛斥营销号为了流量不择手段，败坏名声云云，最后又整齐化一地变成了新剧宣传。
纪书白新剧的上映日期，方流墨记的比她的粉丝们还清楚，樊梨这人她也有所耳闻，好像之前姐姐有和她说过，是高中同学。纪书白家境优渥，从小学开始念的就是私立贵族学校，能和她有交集的基本上也都是一些非富即贵的家庭出身。
她们在对方面前提自己的圈外朋友次数不多，因为在团期间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跑行程，忙到天昏地暗，很少有时间跟圈外好友联系。
但方流墨记性很好，记得纪书白很久以前送了她一张画，是朋友画的写真图，是她们的出道夜，女人的置顶微博有几幅画，能看见画风更成熟了，只是还有当初的影子。
看到这里，方流墨心情就比之前稍微好了点。
从那条热搜里退出来再往上翻，就看见了目前高高挂在上面的疑似合作词条，“同性电影”四个大字像是给营销号服了兴奋剂，让那些家伙又闻味而来，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对关系的揣测诋毁，只是带有一些玩笑意味的期待肯定。
金莎颖是年轻的双料影后，纪书白是当之无愧的顶流女神，两人颜值登对流量匹配，纪书白演技也不差，自然有不少期待着二人合作的声音出现。
金莎颖演技的确是好，无论演什么也都认真，从身上看不见一丝公式模板流水线的味道。这部影片的女主角是一位双重人格患者，从眼神和语气都在诠释着细节，方流墨慢慢被她带的入戏，正在关键时刻，却被密码锁解开的声音打破了流畅的递进。
是纪书白回来了。
恍惚间，方流墨还以为退到了昨天，毕竟当时她们也是这样有点尴尬的遇见，唯一的不同就是她现在情绪要比之前好了不少。
破碎的情绪在浮浮沉沉的浪涛里几乎已经淹没殆尽，但方流墨自我消化恢复的能力很强，刚刚在看电影的时候还在想，要是纪书白遇见了什么事，也能跟她说开来，恋人之间最忌讳的就是有话不说，憋在心里悄悄作祟。
方流墨不是那样别扭的性格，想到这里抬起头来，冲从门口走进来的女人扬起唇角笑了笑。
伴随着女人走上前来的，还有一抹似有似无的幽微冷香。
与身上香味截然相反的，是温和如淙淙溪水的嗓音。纪书白在Lily是主唱，女人的音色很清，属于亮嗓，像是初春没完全化冻的溪水，轻柔中也有些微冻人的冷，唯独在她的面前会全然化开。
电视屏幕忽明忽灭的光线映射出方流墨把玩着玻璃瓶的手，那瓶汽水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顺着瓶身上下滑的水珠濡湿了标签。纪书白走进厨房，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拿了瓶常温奶，展开手掌示意方流墨把手里的冰汽水递给她，语气嗔怪：
“大晚上的还吃冰？”
要是放在以往，只要纪书白做出这个动作，方流墨习惯性就会服从命令。纪书白是队长，也是姐姐，随意的一句话在她心里也有举足轻重的分量，可现在，方流墨却没动弹。
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汽水握在掌心被温度融化，从指尖到手掌都弥漫着凉意，水珠在指缝间向下滑落，滴上她的膝盖，泅开淡淡水渍。方流墨手指骨肉匀亭，修长又白，在打光下无端显得有点色.气。
恰好电影这个时候也播放到了一幕暧昧镜头，饰演的女主角抓着“妹妹”的手腕，缓慢向上游移。镜头捕捉到“妹妹”刻意调整节奏的呼吸，视线追随着姐姐指尖的方向跃动，虽然没有直白露骨的表现，却将此时的张力展现尽致淋漓。
纪书白换了个话题，清冷嗓音打碎了方流墨在这一刻安然享受的沉寂：
“我之前有点事，现在处理完了，接下来的时间可以都给你。”
看到关键时刻，方流墨刚将食指放在唇间对她比“嘘”，没料到纪书白要跟她说的是这个，急匆匆收起了锐利，有几分茫然，眼角眉梢却都绽开了跃然而上的欣喜。
沙发上坐着的女人不禁绷直了身体，嗓音却是软着的，抬起眼来仔细打量着她：
“你不去跟金莎颖拍戏？”方流墨顿了顿，“网上有好多你俩要进组同性电影的消息。”
刻意加重了的字音让纪书白轻而易举捕捉到她这话里的醋意，片刻后，方流墨见她双手撑住沙发弯下腰来，在温暖光线下，纪书白琥珀色的眼睛像是淌着蜜，听见她这样的话，露出有些无奈的笑容，指腹在她额头一点，笑意很轻：
“多大人了，怎么连这都介意？”
=之前这章黏贴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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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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