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贴膏药适时敷了上来,草木药香很快萦绕在鼻尖,手腕瞬间就被暖洋洋的舒适感包裹 。
沈迟枝被吓了一跳,他条件反射立马抬头望向膏药的主人。
刚才来的医生已经全部走了,只剩下那位戴口罩的年轻男人。
他正一瞬不瞬盯着他。
沈迟枝轻轻吸了一口空气中凉凉的草本香气,他有一瞬间被眼前男人的温柔眸光溺到悄然忘却了房间里的一切。
那副缱绻的神色像春日里温度正好的池水,沈迟枝又听见春光乍泄里漏出来的音色。
“要好好吃饭啊,迟枝。”
那人轻而易举念出来他的名字。
沈迟枝睁大了双眸望向男人,他的声音不高,仅他们二人能听见。
“这副膏药会渐渐发热,捂住手腕暖一会儿,暂时不要让它太用力。”
沈迟枝感到一股细流从发热的腕骨悄然钻进血脉里,那道眸光一直追随着沈迟枝的眼神。
沈迟枝发觉自己眼眶里的瞳孔有些颤瑟。
从未有人如此盯着他看。
“谢谢。”
声音略微嗫喏了下,沈迟枝抿抿唇掩饰下自己,心脏稍微跳动地快了些。
很难形容是什么感觉。
胆怯,酸涩,痒麻……
或许第一次涉足的好奇,沈迟枝竟然又抬头瞄了一眼。
偷瞄的眼神瞬间被那人抓住,沈迟枝听见他温声笑了下,脸皮一下感到些热。
这时,门把手被拉开,沈淮堇穿着一身西装从外面走进来,正欲和蓝荔婉打招呼,但余光扫见房内另一人,一声惊讶从唇间插缝而出:“雪烛,你怎么在这儿?”
弯腰侧头正欲跟病床上苍白的病美人轻柔讲话的男人听见来声,直起身体望向门口。
他并未感到惊讶,缓缓摘下自己脸上的口罩。
“好久不见,淮堇。”
温润的声音对着沈淮堇打了声招呼。
而后又立刻偏头看了眼沈迟枝,两人视线又对上,傅雪烛再次弯了弯眼睫。
“快些吃饭。”
蓝荔婉站起身来,沈淮堇也走了过来,他看着母亲有些疑惑的神色,开口解释道:“这是我在国外留学时认识的朋友,傅雪烛。”
蓝荔婉豁然开朗,第一次见大儿子没听过名字的朋友,她倒还有些不适从,温声笑了下,而后落落大方道:“你好,我是淮堇的妈妈。”
傅雪烛礼貌性的微笑着点头:“您好,我是傅雪烛,您叫我雪烛便好。”
“雪烛,那位是我三弟箐沅,还有二弟迟枝。”沈淮堇依次向傅雪烛介绍道。
“你好。”傅雪烛只对着沈箐沅打了招呼。
又很快转过身面对沈淮堇,“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沈淮堇忽略掉那句话中好似还隐藏着的一些埋怨意味,他觉得有些怪怪的,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随意将自己腕臂上的外套丢进沙发里边回道:“加了会儿班,过来迟了些,倒是你,怎么回国了也不说一声,还……”
二人交谈的声音在病房中响起。
沈迟枝捏住勺子的手缓缓又钝了起来,不过他很快便一点点抿掉情绪。
低头从碗里舀出半勺粥来,牙齿像机器工作般凌乱咬碎本就软烂无比的粥米,而后吞咽下去。
食管一路护送到底,输了一天液的身体到底比第一次刚醒时要好得多,暖粥吃下去胃部一时间也没有任何不适。
沈迟枝难得多吃了几口,一碗粥喝了个七七八八,正欲咽下最后一勺,嗓子口却莫名有些恶心的感觉泛上来。
沈迟枝立马将勺子放回去,缓缓深吸了一口气,坐直盯着碗里看了又看。
最终还是泄气开始自己动手清理桌面。
“迟枝,我来……”
蓝荔婉先瞥见,还未开口制止便被原本站在沈迟枝身侧一直观察的傅雪烛看到。
他自然而然地从沈迟枝手上拿起碗勺,而后绕过床尾走向另一侧放着饭盒的桌子。
“哎,我来吧,雪烛,麻烦你了。”
蓝荔婉赶忙接过来,心底略微疑惑傅雪烛莫名有些殷勤的态度,催促沈箐沅出去喊护工进来。
很快护工便进来收走了桌面上的所有物品。
房间里一时又安静下来,沈迟枝摸摸自己的手有些犹豫,却又踌躇着不想下床再受注视。
正当他纠结的时候。
傅雪烛从一旁抽屉里拿出一张独立包装的湿巾来。
用手指捻住边缘撕开,傅雪烛自然而然地弯下腰握住沈迟枝冰凉的双手,而后细细擦拭起来。
他好像很轻易就能看透自己的意思。
沈迟枝一下子呆住了。
“好了,干净啦。”傅雪烛笑着,说话的语气特别像逗小孩儿。
沈淮堇原本在喝水,余光突然扫见什么,挑眉一看,发觉这朋友好似有些心怀不轨啊。
怪不得一进来的时候傅雪烛那眼神跟个啥似的,黏不拉叽。
“怎么?看上他了?”沈淮堇似乎被挑起了兴趣,他随口问道,言语中好像在和朋友谈论一个陌生人。
傅雪烛微微叹了口气,他手中动作未停转过头正对向似笑非笑的沈淮堇。
言辞真切道:“淮堇,迟枝是你弟弟,而且,他很好。”
看着沈淮堇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傅雪烛也不再管。
反正迟早有他后悔的。
沈迟枝却是被傅雪烛的言语以及动作真的惊到了。
那双细白病弱的手被一只温暖如火炉般的大掌握住,润凉的湿巾轻柔擦过肌肤。
尾巴带过时竟有些丝绵痒意。
沈迟枝那双泠泠带水的桃花眼眨了又眨,他似是很困惑,呆愣的神色里又颇有些惊慌失措的意味。
“你…我……”
他嗫嚅的想要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等沈迟枝回过神来的时候,双手连指缝里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使用后的湿巾被丢进垃圾桶里。
傅雪烛暂时抽离开热源,沈迟枝感觉一下子冷了起来,手上的湿漉被空气带动有些凉意。
他捏捏手指尖,热感还没有散尽。
沈迟枝犹豫着慢吞吞地缩回手,刚打算放进被子里,却再次被捧住。
干燥的纸巾抿干了沈迟枝手上的水,这下彻底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沈迟枝从未被如此细心照顾过,看着那双再度欲抽离的大掌。
“哎,你……”
沈迟枝情急之下竟跟着握了上去,温度刚一贴合,惊醒般让沈迟枝立刻松开了手指,但他再一次被傅雪烛捧住双手。
“迟枝的手好凉,可以给我握着吗?”
傅雪烛的神色颇为认真,他看着眼前如雪般的病弱美人,心底更加揪疼起来。
直勾勾的眼神紧紧盯住沈迟枝,即便他的家人都在旁边,但傅雪烛还是不想移开这已经有些许不礼貌的眼神。
“我…我……”
沈迟枝感觉自己脸皮热热的,羞红的样子让他的脸终于多少带了点颜色,看起来十分软。
男人温柔双眸注视着沈迟枝眸底的慌乱与不安,颀长的身形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傅雪烛慢慢等沈迟枝开口。
“我们以前……见过吗?”沈迟枝言语迟疑,声音也压得低。
他低下头望向握住自己双手的热源,那股燥热好似火烧了起来,让他一时间连后脖颈也烫了起来。
“我…不记得了,但是现在……现在我想看着你。”
傅雪烛专注的眼神一瞬不瞬紧盯住沈迟枝有些退缩的眸光,温柔却也带了些强势意味,紧绷的下颌展露出主人的内心也不平静。
嗓音再次灌进温暖的言语中,“枝枝,想一直看着你。”
沈迟枝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形,听过如此偏爱的话语,以至于沈迟枝的大脑一下子宕机。
傅雪烛也明白,于是他准备开口再哄一哄这个胆小的美人,却被沈淮堇突然打断。
“我以前倒是真没发现,你这么会撩人啊。”
沈淮堇惊讶的语气中带着调笑,脾性冷淡,但自己的朋友难得如此,看见这副模样他还是禁不住笑了出来。
傅雪烛稍微蹙了下眉。
当人面撩自己儿子,蓝荔婉也是感到一阵新奇,她揉揉小儿子的头柔声笑道:“我看雪烛这么会说话,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把人拐回家了,你说是不是啊?沅沅。”
沈箐沅也跟着在乐,但他的心底略微有些许不自在的感觉。
为什么家里都没有人关心二哥呢?
沈迟枝脸更加燥热了。
他宕机的大脑这下彻底开不了机了。
母亲和大哥讲的话还在耳边,他想开启防御系统隔绝,却发现对方目光太温柔。
沈迟枝只想溺毙在里面。
傅雪烛看着因为一点点暖意,一两句话就好似可以拐跑的变得害羞的沈迟枝。
眼底深处颜色愈发浓了起来,黑黝的瞳孔倒映出沈迟枝。
“枝枝,不要躲开好不好?”
商量的语气颇为温柔,沈迟枝想起来上一世自己静静等待血流时逐渐迎来的松软感,大脑的晕眩交织着力气的流失。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特别软。
现在也是,他竟然莫名其妙就答应了。
“噢。”
沈迟枝点点头。
傅雪烛伸手像蓝荔婉揉沈箐沅的脑袋一样,也揉了揉沈迟枝愣愣的脑袋
就像是棉花糖坐在了头顶,沈迟枝飘飘然想到。
叮铃铃
一阵铃声突然震起,吓得沈迟枝一个激灵,他立马抬头看向声源处,那边蓝荔婉已经满脸笑意接起来电话。
“老公~”
是沈苌杉的电话。
“好啦,知道了,那你等我们,马上下去。”
电话那头又说了些什么,只见蓝荔婉一副无奈又羞涩地撒起娇来:“老公~现在天已经很热了,晚上不会被风吹的。
“而且就几步路,你不是停门口了吗?”
“好好好,等我。”
蓝荔婉挂断电话,转过身看向沈迟枝。
她脸上笑意的弧度就像个NPC似的一成不变,这是沈迟枝独有的。
刚才鲜活的母亲,从来不属于他。
沈迟枝心情莫名又低落下去,他眨了眨眼,然后轻声抢在蓝荔婉开口前说道:“母亲,很晚了,您们早点回家吧,我一个人很好。”
明明已经躺在病床上,却总是说着我很好,沈迟枝过惯了这样的日子,他贪心地又对着三人多看了两眼。
以前,或许他们连来也不会来。
这样已经很知足了,沈迟枝告诉自己说。
蓝荔婉拿起包包,又挽住小儿子的臂弯,最后打了声招呼:“嗯好,那我们就先回家了,雪烛,拜拜,有空来家里坐坐。”
傅雪烛点头应了声好。
沈迟枝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往外走,莫名又开始羡慕。
但又飞速咬了下嘴巴里的嫩肉,心底警告自己不要上当,不要多想。
沈淮堇也跟着准备离开,不过走之前,他又转头对着傅雪烛笑了笑。
或许是很久没见到的缘故,他对着傅雪烛邀约道:“明晚出去喝一杯?算庆祝你……铁树开花?”
沈迟枝一下子白了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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