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霖走到月息广场,不少杂役正跪在地上擦拭着地面,很快在人群中捕捉到了赵欢,佩戴者着崭新铁腰牌的她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
“你,跟我过来一趟。”抱着胳膊,脸上带着非常嚣张的表情。
赵欢抬起头发现是沈霖,就放下手里的抹布,低眉顺眼地跟着离开。
两人走到月息广场的边缘,沈霖先是趾高气扬地指责了一番赵欢,给那些好奇观望的人打点烟雾弹。
“你怎么回事,活都干不好,上一个擦这儿的是你姐姐吧,你还不如她呢,到处都是水渍,滑着贵人了怎么办?”
“是我的错。姐姐已经死了。我第一次擦地板,难免生疏。”
“什么,你这都是借口。什时候的事情?”沈霖很难过,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明明还有救的,她还是没赶上。
“请您责罚。上个周,我回去的时候尸体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会被带去哪里处理。”
沈霖偷偷把被她稀释过的灵清药塞进赵欢手中,连带着药水的说明书。
“好了好了,下不为例。尸体被他们带走了?你姐姐有没有留下什么消息。”
“遵命,我去重新把地擦一遍。她想说的应该都在给你的笔记本里了。”
她俩不好正大光明地对这事进行议论,只好借着训诫的由头悄咪咪交流,沈霖深深叹了一口气,离开前拍了拍赵欢的肩膀,以示安慰。
“你们擦干净点,耽搁了后头的活动,扣你们的工资。”
听到这句话的杂役们纷纷低下头,根本没敢再看沈霖的脸,稍微注意到那腰间的铁腰牌就明白这人的确有惩罚他们的权利。
沈霖大摇大摆离开,没走几步就匆匆掏出木剑起飞,她迫不及待要回去研究赵悦的笔记本。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任谁也不甘心,指不定下一个落到如此下场的就是她自己。
自打她开始做药就再也没有翻动过这本笔记,上面已经落下一层薄薄的灰尘。
展开逐字逐句看了起来,直到深夜,颠来倒去看了好几遍。不管是拿火烧、用水泡、连着读每句的第一个字都没能找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赵悦到底写了什么?难不成是她想多了?
笔记本前后的笔迹很明显能看出书写者心境的改变,开头是精美的小楷,后面几乎无法维持基本的字形,变得奇形怪状,涂涂抹抹。
突然灵光乍现,沈霖把笔记本倒过来看,从最后一页往前数。
第3页,第7行,第8个字,“后”。
第3页,第7行,第9个字,“山”。
后山?那里或许就有赵悦疯狂和死亡的真相。
浑身不断地战栗,这种解谜的过程,逐步揭开神秘面纱的感觉,实在是太迷人了。
沈霖打算就着这条线索继续探查下去,后山那么大,除了给灵兽投喂的一个时辰外,其余的时间并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出,只能在这一个时辰内行动。
偷偷藏起一把飞剑应该没人发现吧?
从储物袋里掏出木剑上下打量,如果能改一改为她所用就好了,不然单靠双腿走个10年都不知道能不能爬遍后山。
再过几个月就要举行仙门之间的交流会,非常怀疑这个活动是专门拿来炫耀灵清药的,毕竟目前制造出这种药水的只有月华宗一个。
到时候来往人员复杂,她估计会很忙,就更没机会去后山调查了,唯恐生变,还是早日动手的好。
木剑的行动轨迹都是被设定好的,应该是在制作的过程中打上了特殊的灵力印记,可以和每一处地点产生共鸣,从而做到自动驾驶的目的。
如果能像货郎那样可以直接洗掉灵器的印记就好了,可惜她只学会怎么打印记。
既然打上印记是把自己的灵力留在灵器内部,靠着这股灵力支配整个物品,反而为之,洗掉印记就是把那股子灵力全部吸出来。
微观视角下,没有两种物质是完全彼此融合的,只不过是分子太小,人的肉眼看不出来。就像是撒一把红豆到米缸里,只要把红豆捡出来就解决了。
试试能不能把这“红豆”全挑出来,只要切断它们彼此之间的引力即可。
“霍大叔啊霍大叔,你不教我,以为我想不出来吗?”沈霖非常不屑地唾弃着货郎的行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把货郎拉出来“鞭尸”,以宣泄自己的愤恨。
洗掉印记这件事,用火灵力来做最适合不过,操控非常细小的火灵力,使它的温度达到最高,高温使印记和材料之间的联系变弱,就能顺利捡起“红豆”了。
沈霖把火灵力释放出来,变成一丝几乎肉眼看不见的大小,慢慢注入木剑中,闭上眼睛仔细感受。
火灵力已经和她的感官共鸣,她轻松地在木剑里穿梭,在靠近剑尖的地方,发现了一个非常细小的印记,似乎是一个小锤子?难不成是锻造者的专属印记?
不行,这不能洗,洗掉的话肯定会被发现,她跑不了还人赃俱获,沈霖赶紧退了出来。
太想证明自己,跟货郎较劲,差点忽略自身的处境并不像货郎那么自由,实力也不像对方那么强大。
沈霖蔫了,因为自己的狂妄自大和粗心。
没事!还有第二个方案,金手指啊金手指,就靠你了。
她已经完全掌握飞剑的内部构造和运行规律,复制出来轻轻松松。
从手腕摘下红绳,心里默想,一把一模一样的木剑出现在她的手上,区别是剑身上没有窟窿,就给自己的专属飞行器起名叫小火箭吧。
她用火灵力注入其中,小火箭在屋子里飞来飞去,随心所动。
虽然不想说,但是多亏了货郎那颗火灵核,不然靠她原来的灵池大小,可支撑不住这么远的飞行。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地毯式搜索后山行动,现在开始!
之后每天沈霖都很积极,因为破损的灵池已经被修复,现在她已经可以一次性做出30瓶药水。
每三天就去后山喂灵兽,御剑飞行的速度果然很快,不到一个月,就已经把最近的几个山头搜查完了,结果一无所获。
回想起白胡子提到过的水源,一路上只在山沟里遇到几条小溪,并没找到源头,看来还得继续深入。
再过一周就是交流会,这几天白胡子拿来许多特殊造型的瓶子给她,说是送给其他仙门来访者的礼物。沈霖拿出更加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毕竟拿来送礼,跟自己用还是不一样的。
好不容易加班加点做完了送礼用的灵清药,沈霖又一次去到后山。
飞到一片空气都染着湿气的森林上空,从高空望下去,有一处蓝得发黑的水潭,上面挂着银白的瀑布。
沈霖降落到附近,地面怪石嶙峋,生长着厚厚的苔藓,树林遮天蔽日,光线变得厚重起来,脚底是软软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已经可以听到水流声,用小火箭挑开一片片叶子,终于来到了水潭附近。
正当沈霖抬脚想走过去的时候,明显感觉有一层透明的东西挡住了她。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结界吗?
伸出手拍拍打打,真有意思,虫子和植物都能穿过去,看来这结界就是拿来防人的。
沈霖更加确定,她要找到真相就在这后面。
围着这个结界转了一圈,刚好把整个水潭包裹住,地面上插着五个长条状的麒麟石像,和月勤堂门口的画风相同,想必是出自一人之手。
五个石条分别附着着五种属性的灵力,巧了,沈霖刚好是全属性的灵池,只要稍微扰乱一下结界,她就能趁机进去。
吞吐气息,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到操控灵力上,最近一直频繁使用灵力,她操控灵力的技巧已经炉火纯青。
五种灵力像烟花一样散开,分别落到五根石条上,就在结界被扰乱的那一刻,沈霖一个闪身,下一秒结界复原,外面空无一人。
她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眼前的景象让她愣在原地,小火箭从她手上滑落,直直插进土里。
水潭里泡着很多奇形怪状的人,离她最近的位置放着消失不见的赵悦,尸体脑袋的四分之一被挖了,半截灵核裸露在外面。
每个尸体的脑袋都是同一个造型,睁着黑黑的眼睛,面无表情,浑身寡白。
沈霖感觉自己跌入了望不见底的深渊,一股冷气从脚底直接冒到头顶,灵魂都被冷冻成一团。
这都是什么!?大脑突然宕机。
她脚步发虚,身形前后摇晃,扶住插在地上的剑,好不容易找回一丝力气,迈着缓慢沉重的步伐走近水潭。
水里的尸体僵硬地挤在一起,水潭被尸体填满,蓝得发黑并不是因为水潭的深,而是因为漂浮在这水面的黑色头发。
零星几张白脸点缀在水面上,都堆不下了啊,你看看,摞成小山了。
原来这就是灵泉的秘密,这些尸体的灵核蕴养了整个月华宗。
沈霖想到这几个月吃喝用都是这里的水,她哇的一下呕了出来,直到吐的都是清水,也停不下恶心,一直干呕,恨不得把胃都吐出来,太恶心了,太惊悚了。
这就是背后的真相吗?这比奴役人的身体还要可怕,把人当什么了?
原来赵悦说的把杂役当做蜡烛燃烧不是夸张,而是事实!
月华宗建立在森森白骨之上,宗主、长老们、王管事、白胡子等等,还有那些弟子,整个宗门上上下下都是刽子手,有多少人是知情者、冷眼旁观者、执行者、受益者?
这是魔窟,这是地狱,杂役就不是人吗?用杂役的生命来培养灵植和灵兽,来供养他们自身,真的是令人发指,沈霖真的是一刻钟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了。
越想越反胃,继续干呕。
沈霖走到赵悦面前,伸手合上对方死不瞑目的双眼,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着,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眼见着一个时辰就要到了,她来不及继续悲伤,抹去自己来过的痕迹,慌忙间再次扰乱结界,踩着小火箭冲出结界。
沈霖像流星一样从林间穿梭,不管树枝是如何抽打她的身体,她此刻一片混乱,无数念头从心里涌出。
灵清药的原材料会是更恶心的东西吗?是用人炼药吗?
原来一开始白胡子就告诉了她答案,语言的艺术,什么叫一语双关。
“由心思纯良,没有杂念的人制作出的灵膳,其作用更加强大”,一句话即说的是制作者,也说的是原材料啊。
就连平常食用的灵膳都是拿人做的,想起初见白胡子那天自己提过的食盒,沈霖又干呕起来。
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埋葬着多少底层修仙者的血肉?月华宗,月华,这个名字起得真好,它所有光辉都是拿杂役的生命堆叠起来的!
她的痛恨无处宣泄。
沈霖,你打算怎么做呢?如此一个参天大树,你一个人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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