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太阳依旧毒辣,柳婉卿被晒的仿佛掉了一层皮,可她直到现在也动不了,臀部连着腿根的地方像是断了一般,她倒吸一口冷气,靠意志力将手撑在地上才勉强让自己起来一些,可那腿还是不争气,她又重新趴在了地上,再过一会儿吧……
这一等就是等到了日落时分。
围观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对她指指点点。
等她终于能站起来时这条街已经没几个人,她强撑着扶着墙一步一步的挪着,衙门与老婆婆家其实也就隔了两个巷口,就是这短短的路成了她又一个梦魇。
这里偏僻,但下一个巷口就是闹市,唯独小路可以最快抵达。
一开始小路里并没有人,当柳婉卿进去后从身后的巷口进来了几名男子,穿着邋遢,面容可怖,头发凌乱,身上散发着一股臭味,应该是附近的地痞流氓。
他们一直尾随在柳婉卿身后,柳婉卿刚进入小路断没有掉头回去的道理。
她扶着墙一瘸一拐的走着,只能加快脚程走得快些,希望能够摆脱这些人。
他们手上拿着小臂一般粗的木棍,柳婉卿疼得紧咬牙关眼瞅着就要到达路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后面一人拽住了她的头发将她往后扯,她下身本来就站不稳,这下直接摔在地上。
顷刻之间,无数棍棒从上面砸下来,柳婉卿无法曲起腿来遮挡肚子,有好几下狠狠锤在了腹部那最脆弱的地方,她只能捂着头,不让那乱棍打到头,但防不胜防,还是有几下重重敲击在脑袋上,让她一懵,完全想不到是什么事招惹了这群人。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停下。
柳婉卿的身体因为保护的姿势变得极为僵硬,根本无法舒展开来。
其中一名男人啐了一口在柳婉卿身上,将棍子在她面前敲了几下,打在地上的声音险些把她耳朵震聋,那人警告她,“别闲的没事找事儿,要不迟早给你扔到乱葬岗去。”
柳婉卿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找了什么事,就要这样被对待。
“听到了没?”那男人蹲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柳婉卿,他将棍子扔在了地上拍了拍柳婉卿的脸,还恶劣地抠了一下她额头上的伤口,上面的痂被硬生生的拽掉,重新露出了里面的血肉。
柳婉卿只觉得视线模糊,声如细蚊地回答了一声“好”。
那几人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离开,将她丢在了小路中。
在她混沌时有感觉到自己被托起然后被放在了枯草堆里……
“喂,醒醒,醒醒。”
嘈杂的声音在柳婉卿的耳边嗡嗡嗡作响,好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从梦中醒来。
她的想要起身却发现下身如何都使不上力气,只能趴在地上。
“你好点了没。”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小乞丐,衣衫褴褛,脸上全是黑色的脏污,手里正拿着半块馒头啃。
面前的火堆照亮了这小乞丐的脸,眼睛倒是水灵灵的,是个小男孩。
“嗯……”
柳婉卿拖着腿靠在了一旁的墙上,摸了摸臀部和腿,还好,还有知觉,只是疼。
“你怎么又被打了?”小乞丐走过来掰了一小块馒头给柳婉卿,上面有点脏,但耐不住肚子空空,还是把那脏兮兮的馒头塞进了嘴里。
接着豆大的泪珠掉了下来。
柳婉卿如何受过这样的委屈?一时间只能靠眼泪来发泄。
“哎哎哎,你别哭啊。”小乞丐看到柳婉卿哭一时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安慰,还以为是自己给的馒头太少了,直接将剩下的馒头塞给了柳婉卿。
柳婉卿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把馒头重新放在了小乞丐的手心,“没事。”
等她冷静下来才发现这简直就是劫后余生。
“他们下手实在太狠了!”小乞丐义愤填膺地说道,“你到底招惹了谁让他们这样下死手?”
“我不知道……”柳婉卿一脸茫然,心中虽然有猜测,但是她没有证据来支撑自己的想法。
“他们几个只要给钱啥事都做的出来。”小乞丐摇摇头无奈地说道,之后又悄咪咪地小声八卦,“我听说,他们还弄死过几个姑娘嘞……还好你这破相了,要不啧啧啧。”
柳婉卿听了这些一阵后怕,她从未想过用这面貌来获取任何好处,却也忽视了这副样貌会带来的危险……
额头上的伤隐隐作痛,被男人扣过的触感仿佛依然在,伤疤一次一次被破坏,之后铁定是要留下痕迹了,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能杜绝一些隐患。
“不过,我看你这穿着也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啊。”
“我家是碧水村的。”
小乞丐了然的点了点头,“真好,我都不知道我家是哪里的,实不相瞒,我是从一处寨子里逃出来的。”
柳婉卿一下子转头看向小乞丐,“莫不是那半山腰的村寨?”
“你知道那?”
柳婉卿怎会不知道?她可是从那里逃出来的,还阴差阳错的火烧了山寨,也算是美事一桩,最起码短时间内他们没办法快速重新建一个起来。
“嗯。”
小乞丐抹了一把鼻子,颇为自豪的说道,“我跟你讲,当时跟我一起的好多人最后都不见了,我看这架势有问题,连夜藏在尸体里逃了。”
柳婉卿静静地听着小乞丐说着他的那些经历,即使是个孩子都比她见的多,她到底是有多么孤陋寡闻?柳婉卿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知,在经历这些以前,也就为娘的草药发愁,刘大夫也变着法的给她缩减费用……村子中的人也待她很好……
“他们喜欢用推车拉尸体,有新鲜的也有放了好多天的,冬天还好,夏天上面能长蛆,那蛆被尸体养得白白胖胖的……苍蝇乱飞,还臭的要死,但是一想到能从那吃人的地方逃出来,再脏又如何呢?”小乞丐吃完馒头后还嗦了嗦手指,明显意犹未尽。
柳婉卿盯着自己的脚趾,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
“你先休息会儿吧,伤筋动骨一百天呢,别怕,我可是男子汉呢!”小乞丐使劲地拍了拍胸脯,证明着自己,不禁用力有些大,他猛地咳了两声。
柳婉卿看他偷鸡不成蚀把米笑了两声,倒是让夜不再那么清冷寂寞。
小乞丐跑到一旁的草垛里拽出了一条毯子,毯子有些破旧,好在完整,只是周围有些飞边。
“那我就睡一会儿吧。”柳婉卿为了不让小乞丐担心,决定答应她,等她躺在了草堆上小乞丐将毯子盖在她身上,严严实实的,刚好可以将她容纳。
这毯子看起来薄薄的一张,实则用料很足,完全不会觉得冷。
柳婉卿看着那跳动的火苗,泛起一阵困意,不自觉睡了过去。
太久没睡个好觉了,今夜她竟然没有做梦。
她醒来是因为闻到了一股香味。
小乞丐正在煮粥,粥里有零星的蔬菜和肉,煮粥用的锅上面很是斑驳,应该是别人丢掉的废旧厨具。
“哪里来的肉?”柳婉卿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吃上肉粥。
小乞丐神秘地从怀中拿出了一根长长的铁丝,上面弯成了不同的弧度,他“嘿嘿”一笑,“出门在外怎么能没有一门手艺呢?我这可是无师自通。”
柳婉卿看着那铁丝若有所思,之前她有看到那破庙的门上就有一把铁锁,说不定这小乞丐可以帮她的忙。
“什么锁都能开吗?”
小乞丐“啊”了一声,将手放在了下巴上想了一下,“只要不是太难的都可以。”
柳婉卿又问,“大概需要多久?”
“一盏茶的时间吧,如果再长八成是开不开了。”
“好。”
说话间,粥已经开始咕嘟咕嘟的冒泡,香味扑鼻,小乞丐又扔了些葱进去,味道瞬间被激发,直冲鼻子。
小乞丐先盛了一碗给柳婉卿接着才给自己盛。
粥太烫了,柳婉卿被烫的伸出舌头不断地哈气。
“哈哈哈哈。”小乞丐放下碗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干嘛呀,真是的!”柳婉卿被笑了也不恼,装作生气,结果没装多久也开始跟着笑,但是她舌头又疼,面容似哭似笑,结果更好玩了,小乞丐直接笑出来眼泪。
等两人吃完,柳婉卿试着站起来,没想到她的恢复能力这么强,仅仅是好好休息一夜就已经没昨天那刺骨的疼痛,最起码可以走路了,虽然还是有些一瘸一拐。
“你知不知道镇子外面有个破庙?”柳婉卿觉得完全可以实施自己的计划后问小乞丐。
“知道啊,那庙早就废弃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个土地庙吧?你问这干嘛?那里早就没人去祭拜了。”
就是因为没人会去那里所以才会成为了安置那些被拐儿童的中转站。
“今晚跟我去救两个小孩?”
一听到“救人”,小乞丐的眼睛都亮了,难不成他要成为小英雄了吗?
“救谁?”
“我的弟弟和妹妹。”
“你想怎么救?”小乞丐完全想不到怎么帮助柳婉卿,又有些不确定地问,“会不会很难啊?我什么都不会啊。”
柳婉卿笑了笑,“救人没有难不难的,你不是会开锁吗?你只要能把锁开开,就能救他们,剩下的我来。”
小乞丐来兴趣了,追问柳婉卿,“你准备怎么救?”
柳婉卿灿烂一笑,朝他挥手,“靠近些,我来跟你说。”
小乞丐凑过去,柳婉卿贴在他耳朵旁,絮絮叨叨了一阵,听完小乞丐朝柳婉卿的腿看了两眼,有些不确定,“这真的可以吗?你的腿……”
柳婉卿挑眉,“我可是柳婉卿!但凡我说的,一定可以做到!”
小乞丐被她的话语感染了,回了一个“好”。
这计划真是疯狂,如果能成功,他能吹嘘一辈子!他可是救了两个人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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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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