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顾之不会明白那一瞬间他想要做什么。
他分明清楚那是宋顾之为了应对明辉，而必须要演的一场戏。
可看到宋顾之的血滴落在地的那一刻，他拼命警告自己不要破坏宋顾之的计划，才把自己的脚步控制在原地，没有上前。
刚意识到自己对宋顾之的感情，就让他经历这种关卡，这恋爱游戏的难易度设定实在太过分了。
江柏按在宋顾之虎牙尖尖上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
宋顾之由于他的动作而缓缓仰起头，始终把压点的力度控制在不会让江柏感到疼痛的程度。
与江柏想象的不同，宋顾之没露出以往受到他责怪时会有的无措。
相反，宋顾之一瞬不瞬地与江柏对视，逐渐垂下的眼眸被睫毛阴影覆盖，里面的光芒却越来越甚。
江柏发现宋顾之终于有了反应，牙尖抵在他的指腹轻磨。
“小柏，”宋顾之的吐息落到江柏手心，“我这个月的道歉次数已经用完了，可以预支下个月的份额吗？”
由于江柏手指的阻碍，宋顾之的某些发音显得含糊。
柔软炽热的唇瓣在说话间频频触碰他的指尖。
江柏一下子什么气都没有了，自己都要感慨自己没出息。
不会是宋顾之已经摸透了他吃这套吧？
反思的同时，江柏低声：“我不是要你的道——”
“R048，宋*之患者，请到2号诊室就诊。”
江柏被广播打断。
他不得不把手和话一起收回，扶着宋顾之起身往诊室走去。
“这话题没完。”江柏让宋顾之靠在自己身上，“等下我们继续。”
宋顾之答应的鼻音近距离钻进江柏耳朵，惹得他耳根发痒。
急诊医生看病速度极快，动作麻利地例行检查之后，立刻给宋顾之开了吊水和一周量的药单。
医生年纪比较大了，开方的时候忍不住念叨几句。
“现在年轻人的抵抗力也弱了，不要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说着，医生抬眼扫过宋顾之：“之后两天能按时来吊水吧？”
宋顾之刚面露犹豫，江柏已经代替他回答了：“可以的。”
“对。让你朋友多照看你一些。”医生继续打字，“生病了，身边还是要有个人在。”
谢过医生之后，江柏搀扶宋顾之来到吊水的地方。
这里护士的动作也和医生一样麻利。
两人刚坐下两分钟，就已经有护士推着小车停在宋顾之面前。
她拿起单子，按规定核对患者姓名：“宋顾……”
两个字出口，她垂下读字的眼睛忽然睁大。
睫毛扇动，她不可置信地打量宋顾之的五官，音量一下子降低两倍，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宋、宋顾之……患者，对吗？”
宋顾之温和笑笑：“是我。”
护士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哦我知道了，是在拍戏吗？最近只听说《隐秘之地》的剧组来到我们这里取景……”
她倒吸一口气，脸上神采奕奕：“难道你接到了《隐秘之地》里面的角色？”
“太好了，太好了。这部剧第一季口碑很棒的！”她激动得两颊酡红，忽然又快速摆手，“你放心，我不会随便说出去。一定保密！”
说完，她做了个拉紧拉链的手势。
江柏别过头，把忍不住弯起的嘴角隐藏起来。
不知道宋顾之以前有没有碰到过。但对于江柏来说，这是他第一次遇到活生生的粉丝。
感觉不赖。
宋顾之依旧笑脸相迎：“谢谢你。”
看到宋顾之苍白脸色上的不正常红晕，护士很快恢复工作状态，示意宋顾之把袖子挽起。
她熟练地挂水消毒，推针时忍不住叹气：“是拍戏太累了吗？你这温度得有39度了。”
宋顾之张张嘴，下意识往江柏那里望去一眼。
求助似的眼神让江柏心里很受用。
他手臂撑着椅子扶手，身体靠过来：“是啊。天气太冷，拍的场景又特殊。宋老师昨天刚到片场，今天就烧到走路都没力气了。”
护士没有多嘴两人的关系，也没有探究“特殊场景”究竟是什么，只是又叹息一声。
针头被稳妥固定。解开止血带后，她调整好点滴的速度，确认宋顾之的药单。
“要来两天啊。”护士自言自语一句，然后向宋顾之询问，“我这两天都是白班，你看需不需要都让我来给你打针？”
江柏抬手搭在宋顾之手臂上，笑意盈盈：“那太好了，多谢你。不嫌弃的话，等宋老师转好，送你几张签名拍立得可以吗？”
说着，江柏推销起来：“宋老师画画也是一绝。到时候一定让他把照片点缀得漂漂亮亮的。”
“真的吗！”护士又激动起来，学起江柏的称呼，“那提前谢谢宋老师了。”
好在这病房面积大，里面虽然患者不少但坐得分散，没人听到他们这里的对话。
否则宋顾之今天别想体面地离开这里了。
江柏回到正常的姿势，背缩进椅子里，拿出手机开始处理邮件。
两人身边一时只有病房里的其他患者或轻咳或低声交谈的声音。
由于宋顾之戴着阻挡周边视野的兜帽，江柏能捕捉到每一次宋顾之忍耐不住向他这里看过来动作。
可爱得要命。
江柏努力做好表情管理，不让自己想法暴露在宋顾之面前。
等到药袋里的液面降到四分之三时，宋顾之终于主动凑近江柏。
江柏装作看不到。随即宋顾之可怜兮兮的声音就飘过来：“小柏……”
他扬眉看过去。
宋顾之把扎针的手往江柏面前挪：“小柏，我的手有点疼。”
江柏往下看去一眼。
护士的技术很到位，针头安稳地待在血管里，宋顾之的手背根本没有任何淤青或鼓起。
“你别污蔑人家护士的工作专业度。”江柏无奈。
嘴上这样说着，他迅速查过宋顾之输液的药不会因为温度而失效后，收好手机，托起宋顾之的手。
“药太冷让你不舒服了？”江柏用另一只手的掌心轻轻捂住针头和输液管，“这样会好一点吗？”
旁边的喵咪耳朵乖巧地点了两下，发出“谢谢小柏”的动静。
江柏忍不住笑一声：“少跟我撒娇。我气还没消呢。”
毛茸茸一大坨定住不动了。
江柏瞥过去一眼，叹息开口：“最近面对你，我似乎总是在生气。”
宋顾之张口就要道歉。
江柏眼疾手快地往宋顾之的嘴上遮住一下。
“没有让你道歉的意思。我知道这只是你解决问题的方法。”
“可是让我眼睁睁看到你受伤……”江柏深吸一口气，“那感觉实在不好。”
他直视宋顾之的双眼，坦诚道：“如果以后你能选择其他方式去解决问题，我会很开心。”
话音落下，江柏感到宋顾之的手指轻微抽动一下，触打到他的手背。
他听宋顾之以几乎不可闻的音量问道：“……我会让你开心吗？”
这是什么话。
江柏舍不得捏病号的脸，只能抬手揪一下宋顾之的猫耳朵。
“开心，生气，心疼。这些情绪需要我说得多明白，你才能扔掉我对你无动于衷的错觉？”
霎时，宋顾之的脸凑到江柏面前。
两人鼻息交缠。只要再往前一厘米，就可以打破界限。
江柏握住的那只手传来惊人的热度。
可对方不敢再往前一寸，只是注视着江柏的双眼。
宋顾之的唇张张合合，发出他本人大概也听不清的疑问：“这是什么……什么意思？”
江柏与宋顾之对视几秒，忽然提起笑。
他抬手抵住宋顾之的肩，把人往椅子里面按回去。
两人间的距离回到初始状态。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他恶劣且气定神闲地收回落在宋顾之身上的目光，“要是你能找到答案，不如来告诉我？”
说完，江柏继续在手机上处理工作，直到宋顾之的输液完都没有再向宋顾之那边看去一眼。
帮宋顾之暖输液管的手，倒是从始至终没有离开对方的手背。
护士来帮宋顾之取针的时候，看到宋顾之皮肤的红度不降反升，不禁吓了一跳。
好在量体温的结果显示宋顾之的热度已经降下来，她这才放心地帮宋顾之录入手续，约好之后两天来输液的具体时间。
交谈过程中，发现宋顾之仍然是一副恍惚的模样，她问道：“是有头晕的症状吗？”
宋顾之回神，眼神总算聚焦在护士脸上，摇头：“没有。谢谢。”
护士放心后，忽然参透似的笑起来：“再稍微等一会儿，取药处离得很近，你朋友马上就能回来了。”
宋顾之没有回话只是点头，再一次不受控地往药房的方向瞥过去。
护士忍不住打听：“陪你来的朋友，就是你之前在综艺里提到的室友吗？”
宋顾之的眼神瞬间落到护士身上，里面的锐利让护士怔愣。
在宋顾之开口前，她连忙摆手：“我没有其他心思，就只是问问。看你们关系很好，所以想起来了你提到过的室友。”
“我们看起来关系很好吗？”宋顾之的声音沙哑。
“当然。”护士点头，“我扎针的时候，你朋友一直盯我的动作，就生怕我给你弄疼了。”
说着，她揶揄般笑起来：“这样紧张一个人的眼神，我只在情侣、夫妻或者亲子身上见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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