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山内湿气重,宁归砚在房内呆了一日就坐不住了,半骗半哄着支开了历青,捞上床头的名帖就出去了。
他的住所不大,走出去七八百米就是宽敞的鹅卵石小路,再沿着小路出去,穿过松树林,便能看见青石板上匆匆掠过的一群人。
都是些青年,也有些年纪稍大的,大得能当同宗弟子的爹。
一群人聚在一起,大概是刚刚下了早课,正往住所和练武场去,中间一位青年谈笑着,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蒙眼男子,面色更喜。
“那是大师兄吗?”
他大声说着,身边的人纷纷侧目,也密语窃言起来。
“真的啊!是大师兄欸,大师兄居然来外门了!欸欸,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啊?”
“啊,会麻烦大师兄的吧,他好像是要去藏书阁,我们还是别去了吧。”
“啊啊啊啊啊,大师兄看过来了,他是不是在看我啊,你看看我头发怎么样?”
几人的声音不算小,宁归砚自然能注意,抬眼看过去,扬起了一个标准笑容,那群人便更激动了。
其中一个青年余光瞧见宁归砚,犹豫片刻,深吸一口气,跑过来站在宁归砚面前毕恭毕敬。
“大,大师兄,你怎么来,来外门了?”
说话时甚至有些磕绊。
没等宁归砚想出什么搪塞的话,该人便又接着问:“大,大师兄,你是要往藏书阁去吗?能否,也,也带上我?我有个阵法刻印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去找找!”
宁归砚莞尔而笑:“那便一同去吧。”
他拂拂衣袖,对着不远处与他挥手问好的外门子弟点点头,抬手道:“近日眼疾复发,见不得太久日光,可否在前方替我挡上一些?”
青年迈开步子拍拍胸脯:“那是自然!大师兄,我们走吧!”
宁归砚笑笑:“劳烦。”
两人的身影渐远,留在原地的人才收回羡慕的眼神。
能被大师兄指点一番,哪怕不是指点,就是呆一会,那得多幸福啊!
藏书阁共两层,二层仅内门弟子才能上去,正好给了宁归砚机会离开。
待他再次告别另一位嘘寒问暖的天一山弟子,就已经进入楼阁有些时间了。
宁归砚避开人群,站定在角落,脸上的笑容顷刻卸下,嘴角的无聊烦闷显露。
手里被抽出的藏书边角皱巴巴的,也不知是被他捏的还是因为多人翻阅而至。
宁归砚在藏书阁呆了一天,好在他穿的这本《霸道师弟爱上我》的世界观是建立在现实世界上,藏书内的字他也看得懂,且搜寻到那些奇奇怪怪的术法时竟还颇为津津有味,哪怕为了学点保命的术法,也能呆得下去。
第二日清晨,日光还未完全洒下天一山,山脚就聚集了不少少男少女。
下方的人焦急等待,身边偶尔陪伴而来的父母,自然也有像独自坐在一块石头上阖眼背向人群的。
宁归砚揉搓着手里的名帖,余光瞥见一抹灰黑,顿住脚步,看向边缘处的少年。
与人对上视线后,手背上的筋骨略微突出,脸上的笑意淡下来,在历青唤了一声后才再次扬起温和亲切的笑。
他和历青走上前,那些在山脚等待的人们就看了过来。
一行四五人,为首的一人素衣披发,鬓角的发丝和眼上蒙的黑纱混为一体,下颌清晰而嘴唇艳红饱满,下唇处有一颗痣,看起来相得益彰。
他腰间挂着一只成色极好的玉笛,笛身的花纹久难见,应是掺了些阵法,笛尾是白色的流苏,飘洋悠荡,如同它的主人一般。
山下风大,宁归砚的衣角被吹得飞扬起,他低头掩唇轻咳一声,继而行至众人面前,颔首抱拳。
“让各位在山下久等了,请被叫到名帖的小友随我们上山,若有什么事情要说的,或是反悔了不舍离别的,也请快做决定。”
说罢,他松拳,抬手一挥,手中便出现两张名帖。
宁归砚心里暗自得意,他昨日在藏书阁这学的取物之法,甚为好用,简直是懒人福音,手指一动就出现了,就是有点违背科学,把他唯物主义的心破了个窟窿。
“奚山林氏,林言言。”
语落,人群中走出来一妙龄女子,稍施粉黛眉眼明媚,腰间佩着青色长剑,而剑柄上布满了繁复的咒文。
她仰起头神色自得,冁然:“我在这!想必你是天一山的大师兄吧?清风霁月神采英拔果不其然!”
宁归砚哑然一笑,将手中的名帖交予她,随后透过那层灰蒙蒙审视这位‘女主角’。
和书中所说,目光张扬逸态横生,如荧荧之光令人为之欣欣。
林言言走上前,抱歉行礼接过宁归砚手中的名帖,帖子在手中一晃便消失了踪迹,惹得周围的人连连称赞。
修仙宗门大隐隐于市,常人寻求不得,这些来报名的,要么是其他宗门仙徒的子女,要么是被挖掘到的格外具有天赋的普通人,再少部分的,就是山下送来的名门望族的子孙。
而那些人大部分是在这一个月内才知道神鬼之实,要说在这一个月内学会什么术法,就跟宁归砚想要现在就从天一山跑掉一样难。
因为入门困难,像林言言这样的仙门二代,对于其他人来说就是令人格外崇拜的存在了。
宁归砚敛眉,目光朝边缘坐在石块上的少年看过去,对方一身粗布衣物,腰间挂着一个破洞的布袋,布袋内还有隐约可见的干巴了的馒头。
虽然落魄,却也显得干净,头发好好梳着,衣衫并无脏乱,掀眼看过来时,好一番自强不息的男主气息。
“下一位,衢山景弗。”
直言的姓名,说明并不归属于任何一宗流派,只是个无名小儿。
景弗前去接过宁归砚手里的名帖,翻开看了看才抱拳谢过。
宁归砚点点头,看着对方将那名帖小心翼翼放入破洞的布袋内,而后转身再次站到那大石头前,和周围那些非富即贵的少年格格不入。
宁归砚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景弗身上移开,心里一声叹息,竟然有些小心疼这男主。
无父无母依靠自己的努力和天赋才能摸到修习的槛,偏偏让原著中的大师兄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差点也入了魔就此陨落。
可真要论,未婚妻心不属,大婚之夜被逃婚,疯魔了也在情理之中,可那位大师兄是大师兄,和他什么关系。
趁早跑享受人生才是他宁归砚的归宿,一条命不容易得,可不能那么轻易就没了。
将伸出的手弯曲后抬横在腰后,宁归砚颔首侧身,将其余人期待的目光扫开。
“你们两个,随我先行上山。”
话落,旁侧几人的疑惑扼不住,有位年过半百的老者气势汹汹走过来,横眉冷目看着面前这位似一朵娇花的青年,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和不甘。
他捋一把发灰的胡须,问道:“为何就带两人,听闻天一山向来看中仙门子弟的品行,现在看来,似乎所闻并非所见。”
宁归砚偏头看去,一笑置之。
他有意在男女主面前混个眼熟,能为他之后的路铺垫铺垫,至少不会落个万箭穿心的地步,而且这事也不是他一人决定的。
“您说笑了,天一山初选从不掺假,至于您想知道的答案... ...”
他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浅显。
“林言言修习已有一月,自然不能和其余人放在一块,我们会对她另外进行测试,而这位小兄弟。”
宁归砚朝远处少年薄弱的身躯凝目。
“天资聪颖,灵根已开,天赋极佳。”
“品性尚好,身世清白,有何不可?”
老者身躯一震,看向边缘那还略稚嫩的少年,不可置信漫延了人群,却也再没有人出口质疑了。
了了‘打脸’这小剧情,宁归砚也算拉了波好感,他回身,腰上的玉笛被他取下,尾穗四下晃动,金色的光点如同萤火溢出,慢慢悠悠落在林言言和景弗垂下的手腕处,留下天一山的标记。
“随我入山吧,阿青,其余人,烦你劳心了。”
历青不觉劳苦,只是在几人离开前叮嘱宁归砚:“师兄快些回去吧,天一山门外终日严寒,可不能再伤了身。”
这话惹得看着林言言和景弗的一群人换了窃语的目标,看着宁归砚带人跨出两步,没入了天一山阵内。
宁归砚手里把玩着那玉笛,几步后恍觉不妥,将别在腰上,边走边和身后两人说些入山须知的事物。
“天一山近寒池,终日严寒,待你们习得御寒之术,便可自由行走,在此之前,呆在你们的住所,也多备些衣物——”
说道此处,停下来看向两人。
“倒是忘了,你们此前并不知晓,若是需要什么东西,来找我便可,或者找管事的师兄,他会代你去山下采买需要的东西。”
说完,宁归砚抬手,前方白茫茫的雾色便散去,巍峨的群山显现在眼前,最高的那座,顶部一片雪白,偶有日光照入,将人的眼刺得疼。
林言言从小被姑母带往山下,少有的几次团聚,都是在年底除岁时,且因为山上严寒,母亲不让她去天一山内,只在山脚歇息几日便匆匆离开,但记忆里的天一山还是没变。
气势浩荡,不似别处那黑沉沉压下来一般,像被嵌上了白玉珠的巨大石磨,让人好生震撼。
“好漂亮啊!”
林言言每每都会发出赞叹,这次也不例外,言语都是欣喜。
宁归砚见两人看得入神,勾唇一笑,悄声后退两步,腰间的玉笛不知何时悬在肩侧蠢蠢欲动的模样。
抱歉了,两位可怜蛋儿。
他身后的手划着简易的符咒,指心往咒心压去,忽闻远处一声昂扬的呼唤。
“大师兄!我来接你了!”
那人御剑悬停在宁归砚面前,宁归砚一个手抖,身后的符咒便彻底溃散。
他压了压没憋过来的气,咬牙扯出一抹笑,笑意却有些渗人。
来人跳下剑,见宁归砚抖了一抖,即刻关心。
“大师兄,你怎么啦?是旧伤复发了吗?那我们快些回去吧!大长老叫我来接你们,正好!我刚下山就看见你们了!走吧走吧!就由我来御剑吧!”
宁归砚垂下手:“好啊。”
他面上带笑,心里却在骂娘。
他笑吟吟被男子扶上剑,尽量稳住身形后开口。
“师弟来的真是及时... ...”
男子嘿嘿挠头。
“师兄夸赞了!”
宁归砚沉了沉气。
呵呵!
他拂袖:“你刚刚说,大长老叫你来的,是有什么事吗?”
男子“哦”了一声。
“长老叫大师兄你去商议弟子大选的事情,具体的,需到议事堂商讨... ...”
小宁:哈哈,呵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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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师弟来得真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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