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遥搬回了她的小出租屋。
她现在只能庆幸那房子是半年起租,她为了放东西并没有挂网上租出去,所以现在还有回去的地方。
她回去后整个大扫除了一遍,精疲力尽后摊开手脚仰躺在沙发上。
一空下来又止不住开始想。
那场欧洲半月游是专门用来膨胀她**的饵。
北京看病遇到麻烦时的那个电话是专门瞅准时机送来的碳。
对她喜好性格方方面面的调查,见过她之后就让人盯住她的动向和日常。一场精心策划的狩猎,一张无孔不入的罗网,像耐心等候狙击一只想要豢养的野生动物,像手段用尽也要拥有收藏的一个战利品。
虚伪的心机城府里,真心有几分呢?
周少川嘲讽的声音好像还在耳边回荡:“他十八岁就有了我,你以为他是什么禁欲守礼的绅士吗?也就是年纪大了收敛了点,年轻的时候谁没听过周家大少情场浪子的名声?有钱有势,心眼儿多得跟筛子似的,还有那样一张脸,他什么样的女人搞不定?只不过这次对你格外耐心些罢了,可能是想定下来的时候正巧遇到了你,所以想找你接盘吧。”
他嘲讽完就开始自我推销并诚挚邀请她出国,尤遥听了两句就挂了。
心情却没办法再平静下来。
怪不得在北京的时候插手得这样精准及时,怪不得她被周少川绑的时候他明明在外地出差也能知道消息当晚赶回来,怪不得他那么了解她对她一拿捏一个准……
她向一个本来就不真诚的人交付信任,轻易相信与原谅,自信于关系的稳定圆满,从不刨根问底斤斤计较,于是被哄得团团转。
圈子里其他人或许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手段百样、机关算尽反而是用心在意的表现,甚至能成为对外炫耀的资本。
但在尤遥这里,周以谦已经正式出局了。
她抛下了那些漂亮的衣服首饰礼物和那份还没签的房租转让协议,只拿了基本的随身用品,马不停蹄地跑回了出租屋,然后给周以谦发了分手的消息,阐明了无法接受他的欺骗隐瞒和设计,既然信任已失,关系破裂,今后也不必再见面了。
她发完有点惆怅,在这梦醒时刻,灰姑娘最终又回到了她原来的地方。
收到消息的周以谦没过多久就给她打电话,但尤遥忙于打扫卫生,没有接到。
一个小时后,周以谦找上了门。
当尤遥祛除那点朦胧的滤镜和那份恩情的捆绑,一切的言语矫饰也就失去了作用。
有什么可解释的呢?不论再怎么将这些手段贴上“爱”的标签,推脱为“保护”、“担心”,解释后面并没有再这样做,都不能掩盖他擅长欺瞒设局、游戏人间的上位者本性。
算计伪装里的一点真心,居高临下的假意低头,模糊难辨,成分复杂,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她甚至觉得没什么好扯的,她发的消息已经说的够清楚了,两个人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僵持不下,尤遥态度坚决,周以谦依旧挂着温文尔雅的假面,眼里却没有笑意,言辞坦荡又尖锐:“遥遥,你既要很多的钱,又要很多的爱,还要纯粹真挚的心意、点到即止的追求方式、时时体现的尊重和平等体贴的共鸣,你或许不够了解男人这个物种,到了我们这个位置,这种男人要么不存在,要么就是装的,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装一辈子。你怪我手段不光彩,可是如果我不装,不制造机会,我们哪里会有以后?我当然会在确定你不会离开后和你坦白,只是没想到是现在。”
尤遥沉默了一会儿,冷声道:“不用再说了,你走吧。”
她一旦真正做出决定,就很难再被动摇。
周以谦还是离开了。
他清楚她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这时候在气头上,再作纠缠毫无意义,所以他只是说:“我没有同意分手,我们只是需要各自冷静一下,我过两天再来找你。”
尤遥才不会乖乖在家等他来找,她准备收拾东西去旅游,既能换新地点拍视频,又能缓解一下心情,避开这些麻烦事。
没想到东西还没收完又有人来敲门。
从猫眼里看,是邻居过来送吃的。
尤遥开了门,邻居把东西递给她,离开前笑着朝旁边努了努嘴:“说是来找你的。”
尤遥探头瞄了一眼,脸色一变就想甩上门,守在旁边的周少川已经窜过来撑住了门框,笑得又欠又得意:“别这样呀,聊会儿!我又不做什么!”
尤遥劲儿没他大,抵着的门被推开一条缝,周少川趁势钻进了屋内。
她瞪着周少川,一脸烦躁:“快点滚出去,不然报警了,告你私闯民宅。”
“你是不是和老周掰了?”周少川眼里闪着奇异的兴奋,“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出国玩两圈儿!”
尤遥皱着脸,神情无语至极:“你有病?!你不是应该出国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听她问这个,周少川的脸上居然浮现了委屈的神色,他夸张地叹了口气:“当然是为了等你了,我脑汁都绞尽了才拖到现在,今晚必须走,再不走刚失恋的老周要把我皮扒了!”
“谁答应跟你一起走了?”尤遥拼命把他往门口推搡,心里烦得要死,她是一点儿也不想再跟这父子俩纠缠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周以谦不是什么好人,难道周少川就是好的?这小子从里到外就没正过,真信他听他的那才是自寻死路!
“你不走老周肯定天天来堵你,苦肉计连着用几天你就要心软,你都不知道他对自己有多狠!那还不如跟我一起出国玩呢,我给你当保镖和陪玩,一分钱都不要你出,保证你每天开开心心的,等你玩够了,忘得差不多了,我再把你送回来,真的,你别担心我欺负你,我要是不听你的话我就是狗……”
他顺着尤遥的力一点点往门口移,眼睛却始终盯着她,劝得真心实意,堪称苦口婆心,只凭这话来猜像是在试图挽救被爱情蒙蔽的恋爱脑,谁能想到其实更像是在诱拐自己小妈。
尤遥听了一耳朵的糟心话,累得喘气也只把他推离了几公分远,知道这还只是他的刻意配合,顿时耐心尽失,收回了手,抄起了防身工具,语气冷硬:“滚出去!我跟谁出去玩也不会跟你出去!我不会再跟周以谦扯上关系,更不会跟你有交集!别再来烦我,不然我不客气了!”
周少川见她真生了气,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语气也放缓了:“行吧,我知道了。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你不愿意就算了。那我走了。”
尤遥依旧绷着脸,心里却悄悄松了一口气。
事实证明,她这口气松早了!
那狗东西在转身的时候飞快把什么东西往她鼻子下一晃,她猝不及防吸了一口,再屏气时又开始晕眩了,这熟悉的流程!!
她在无力腿软前被一把抱起,周少川的声音在耳边似远似近:“这次的药我亲自试过了,保证你睡一觉起来一点事没有!你乖乖的,睡醒了就到了。”
又好像听到了他打电话叫人进来,纷杂的脚步声里,他吩咐的语气又是另一种漫不经心、理所当然:“找护照和身份证就好了,别乱翻,走的时候保持原样——不,给收拾一下遮好灰……”
尤遥愤愤不平地一点点失去意识。
她从未如此清楚——当权贵阶级想要和她纠缠的时候,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她的意愿并不重要,也没人真正在乎,她躲不掉。
这种念头清晰又让人绝望,以至于她醒来后看到周以谦,也只是毫不惊讶地拉高被子遮住脸,拒绝跟他交谈。
第二次了。不管是没有认真管还是管不住,一律视作失信。她既然连周少川都躲不开,更别谈逃离周以谦了。周少川是不计后果的疯,周以谦是稳操胜券地布局与收网,掌控欲收都收不住,总的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继承同一套强盗逻辑,看上的势必要得到。
“你不喜欢,我就撤走了守在你家附近的人,所以消息得到的晚了点,还好赶上了,把你带了回来。”周以谦跟她解释得格外认真,但尤遥不想听。
她现在颇有点心灰意冷,大概是意识到规则只能束缚普通人,只要她被周以谦那个阶层的人盯上了,仅靠她自己,根本没办法得到真正的平静生活。不是谁都是林祈安,那个权势漩涡里养出来的真君子。
难道要为了摆脱现有的,继续去找个地位更高的?
那本质上有什么区别?纯纯出狼窝进虎穴。
出了第二次意外,本着对周以谦那点稀薄的了解,尤遥有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奇特直觉——周以谦不会再允许事情脱离掌控了,他现在的控制欲可能已经拉到了顶。
为了证实她的揣测,她掀开一点被子,露出了面无表情的脸:“我要回去。”
周以谦眉眼间充满了不认同:“还没检查完身体,你上次半夜就发烧了。”
尤遥不依不饶:“那我明天要回去。”
周以谦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你一个人,怎么让人放心。”
尤遥简直无语:“怪谁?两次绑我的都是你儿子吧?现在他出国了,还能有谁绑我?”
周以谦无奈:“遥遥,你以为想绑你的只有周少川吗?从你在晚宴露脸以来,想找你的人不知道被我拦下多少,况且,你现在住的那个小区,安保设施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说的不安全,并不是在吓唬你。”
“那我出去旅游,不在家住了。”
“你在外面更不安全,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被盯上,出了事,谁能及时赶过来救你?”
“高级酒店呢?”
“鱼龙混杂,很容易被身份高的人缠上。”
尤遥冷笑了一声:“除了你那儿就没有安全的地方是吧?”
“上次那套房子不喜欢,那再换个地方?”周以谦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但言语间已经有了要定下她住的地方的意思。
尤遥懒得理他,下了床直接往外走,想径自离开。
被门口的保镖礼貌地拦住了。
她气势汹汹地冲回来,怒视着周以谦,眼圈儿却悄悄泛红了。
周以谦叹了口气,握住了她的攥紧的拳头,语气亲昵而无奈:“遥遥,我只是想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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