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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前篇一:深蓝宝石

维纳瑞特西历1995年,南捷国,玛洛城,皇后区。

深夜,公爵大人的城堡正举行盛大的宴会。

公爵小姐爱莎·孚德·西礼亚没有参加晚宴。绝美的少女穿着层层叠叠的蓝色蕾丝裙,金色卷发披散着,在幽深的夜色下仿若一株摇曳生姿的鸢尾。她牵着一个颇为英俊的男子来到地下室。

地下室内,银发紫瞳的俊美少年被捆在十字架上,**的胸膛上爬满狰狞的伤疤,心脏的位置汩汩流着鲜血,好似旧伤又裂开了。

“是我命令他们打的,你别怪任何人。”爱莎眸色微黯,冷冷警告着,“早把你赶出玛洛城,怎么还敢回来纠缠?这若是被我未婚夫知晓,他该怎么想?”

“为什么?”银发少年神情悲戚,全不复他往日清冷孤傲的模样。

爱莎看着银发少年,一时语塞。她有想过,他会生气,可没想过他会如此执拗,这一点也不像他。

“为什么要这样?”银发少年有点害怕爱莎此时的沉默,不死心地追问着。

“没有为什么,你以为你是谁?”爱莎冷冰冰呵斥。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我可以改的。”男人想挣脱束缚自己的铁链,想伸出手触碰眼前的爱人,却怕弄脏她华美的衣裙。

“你改?你怎么改?你只是父亲从黑市上买回来的兽人,你有封地吗?有爵位吗?你能给我什么呢?”

“封地,爵位,就是这些吗?”少年的眼神似乎亮了起来,如果这就是她要的,他拼尽所有也会送到她面前,“你等我,我可以为你去挣,去争。”

爱莎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淡淡质疑:“凭你?没有任何背景,就算你灵魂力量强大,神术一流。你要怎么给我想要的呢。”

“你等我,三年,不!一年!你给我一年时间好不好?”

“别傻了,狐狸。”

“那他呢?你喜欢他吗?”银发少年看向爱莎身旁的男子,眼底已有了杀意。那男人似乎也是奴隶,难道她真就如此轻易移情别恋?过往种种究竟算什么?

“他不是兽人,更没有你那么难缠。还有,我和你说过没有?我讨厌死你那对兽耳了!就像野蛮动物没进化好一样。”爱莎冷冷地说。

爱莎话音刚落,银发少年不知哪来的气力,终于挣开铁链,发狂似地向前,爱莎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不要!”少女惊呼。

须臾,少年单膝下跪,鲜血染红了他的银发,俊美无俦的脸更添一份清冷妖异。他将手中的东西缓缓递给爱莎——那是他血红的耳朵。

“我把它们割下来了,别让我走,好吗?”

似是看见少女眼中的不忍,男生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你还是在意我的,对不对?”

爱莎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由错愕到镇定,双眼微黯,她侧过身,紧抿的唇冷冷吐出一句话。

“你这样,真叫我恶心。”

“别让我看不起你,狐狸,你真的该离开了。”

“……”

绝情的少女转过身,纤细高挑的倩影消失在地下室的甬道。她的心已然疼到麻木,用尽全身气力亦无法克制泪水奔腾而出。

她从未见过那样狼狈的他,可她别无选择。

她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

你是南捷国公爵西礼亚的女儿,是南捷国最璀璨的明珠。

当南捷有难,平民有难,你理所应当挺身而出,豁去性命也在所不辞。

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更何况是,少男少女间,浅薄的感情。

爱莎站在窗台,悄悄看着银发男子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他。

对不起,狐狸,如果我注定要死去,那不如让你恨我。

……

“爱莎小姐,公爵大人唤您去会客室,您能否准备一下呢?”侍女小心翼翼递来奢华的晚礼服。

“放下吧,告诉父亲,我随后就来。”

爱莎看着梳妆台上琳琅满目的珠宝,双手颤抖着,取出其中最显眼的蓝宝石项链,深邃的蓝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格外熠熠生辉——这是狐狸送她的宝石。

贵族私下里有许多玩乐的法子。将奴隶们放在决斗场上,看他们厮杀得你死我活,这是贵族们最爱的消遣。

爱莎不喜欢这些残忍的娱乐,可身为公爵小姐,难免要出席一些场合。

奥威尔决斗场就建在维多利亚皇宫内,这是南捷国君主特意为爱女维多利亚公主修建的娱乐场。决斗场上,两只健壮的狮鹫兽正攻击着中间手无寸铁的奴隶,没过多久,那名可怜的奴隶便被两只野兽分食了。

爱莎闭着眼睛不敢看那些飞溅的鲜血,冰凉的手紧紧牵着身旁俊美的银发少年。

“爱莎小姐可真是心疼这个奴隶。”公主说道。

伯爵小姐茉莉摇着孔雀折扇打趣,“别说是爱莎了,若是我也是舍不得的。放眼整个南捷国,也找不到一个比你家狐狸更美的。”

“怎么舍得放他做这些危险的事情噢。”

爱莎瓷白的脸颊迅速染上绯红,没有否认,她反而露出一抹骄傲的笑,看着她的狐狸。

狐狸扫了一眼爱莎,淡漠的声音开口否认,“伯爵小姐可是说笑了,小姐心善,最是体贴仆从们。”

维多利亚公主眯眼注视狐狸,这个奴隶似乎永远是这么不卑不亢,哪怕只穿着简陋的铠甲,随意站在一旁,气质竟比君王还矜贵,一副冷心冷面的样子,实则很维护爱莎的名誉。

想到这里,熊熊妒火涌上公主心头。作为一国公主,南捷国最高贵的女人,没有什么是她得不到的,其中更包括俊美的男人。可就在她给狐狸递上橄榄枝时,竟然遭到他的拒绝——区区一个奴隶而已。

公主冷哼一声,不屑道:“还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枕头,能比得过勇士艾伦吗?”

爱莎平时不与人起争执,可事关狐狸就沉不住气来,闷闷地说,“艾伦勇士是生得孔武有力,可狐狸也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枕头。”

“有本事就来比一场啊,总是藏着掖着做什么呢?若是你赢了,我就把父王赏的蓝宝石送你可好?奴隶不就是用来给主子取乐的嘛。”

维多利亚公主说的蓝宝石,还是精灵族的卡佩赠给南捷国国王,国王又赠送给爱女的稀世珍宝,此言一出,众人议论纷纷,毕竟在场的贵族小姐有哪个不爱收藏珠宝首饰呢?

“天呐!那个蓝宝石——有那么一颗就能买下整个皇后区了!”

“就是成色极好的那颗!比大海还蓝,比天空还蓝的那颗!”

“……”

公主的话对爱莎来说十分刺耳,爱莎从不认为狐狸是奴隶,更不是拿来取乐的玩意,可碍于对方是公主,不好起冲突,只好微笑着沉默。

“喜欢吗?”狐狸俯下身,冷冷开口。

爱莎匆忙摆了摆手,“狐狸,我不喜欢蓝宝石,你懂的,我嫌它们戴着麻烦。”

“如果不喜欢,一会就扔了。”狐狸皱起好看的眉,不悦道。

“狐狸!不要……”爱莎来不及阻拦,狐狸已经走上前,少年的背影挺拔坚定。

“尊贵的公主殿下,若能与艾伦勇士交手,那将会是狐狸的荣幸。卑职愿意接受这个挑战!如果可以,我们将在奥威尔决斗场展开正义公平的决斗!我将代表爱莎*孚德*西礼亚小姐出战!”狐狸念着决斗前的誓词,单膝下跪,恍若最忠诚英勇的骑士。

爱莎急忙阻拦:“公主殿下,狐狸不懂事。”

公主不理会爱莎,眼神直直盯着银发少年,嘴角浮出一丝冷笑,“很好,那么倘若是你输了,我要你把项上人头给我。在场诸位皆是见证,你可敢接受这次决斗?”

“狐狸作为骑士,将代表爱莎*孚德*西礼亚小姐出战!”少年掷地有声,决绝的回音响彻整个奥威尔决斗场。

仆从们迅速屏退决斗场的猛兽和奴隶,一场关乎生死的决斗将在奥威尔决斗场展开。

爱莎的心狂跳起来,她不停绞着手指,将手中精致的折扇撕得粉碎,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与公主殿下的决斗既已开始,势必无法挽回,她不停地在心里祈祷:仁慈的光明神,请一定保佑狐狸平安无事。

狐狸只是十八岁的少年,生得高挑挺拔,可在大块头艾伦面前,显得十分单薄。更何况,艾伦骑士是整个南捷赫赫有名的神术师,曾参加过厄尔佩斯圣战,战绩斐然。这着实让爱莎捏一把汗。

狐狸只用普通佩剑迎战,身手凌厉而迅速。他才十八岁,身份卑微,从未学习过神术,只能与艾伦拼刺刀。

艾伦一边躲避一边颂咒,身为神术师,他迅速从指间魔戒中召唤出一团紫黑色的烟雾,烟雾朝狐狸袭来,烟雾似乎与狐狸缠斗着,顷刻间狐狸的脸上渗出鲜血。

“可惜了这么美的一张脸,蛮力怎么能打得过神术呢?”

“是啊,那小奴隶真是可惜了,这不铁定死在艾伦勇士的手下?”

神术对上冷兵器,结果毫无悬念。

爱莎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喉咙却干燥得无法发出声音,立刻跪了下来,喑声哀求道,“公主殿下,请停止这场决斗吧! 狐狸不会神术,他才十八岁啊,他不是艾伦骑士的对手。求公主殿下下令,阻止这场决斗吧。”爱莎痛恨自己意气用事,与公主起了口舌之争,这才害了狐狸。

维多利亚公主看着苦苦哀求的爱莎,心中升腾起快意。偌大的南捷,她是最高贵的公主,容貌更称得上一等一的好。可在南捷民众口中,偏偏是爱莎——这个公爵小姐,才是南捷第一美人。这简直让她无法容忍。看着眼前的少女如此狼狈,她只觉得痛快。

“这可是你的狐狸自不量力提出来要比试的,出尔反尔又算什么呢?”公主惬意地摇了摇折扇,“我倒要看看你这小仆从有几分能耐。”

爱莎面色已变得苍白,“公主殿下,要怎样您才肯阻止这场比赛?”

“除非”公主骄傲地扬起了下巴,怨毒的光闪过公主艳丽的脸,“除非你划破你的脸。”

此言一出,众人静若寒蝉,无人再去观看决斗场的比赛,都注视着此处身份最尊贵的两位小姐。

伯爵小姐茉莉也止住了笑。他们这群贵族平常虽然玩得过火,更不把人命当回事,可这血腥的玩笑从平民上升到贵族,就是大大的不妥。

公主殿下把公爵小姐的脸划花了,这传了出去,谁的脸面都不好看,大家回去都得被各自的父亲训诫。

“公主殿下,这……爱莎小姐也并非有意冒犯,不如停止这场决斗吧。”伯爵小姐给维多利亚公主递上一杯红茶,小心翼翼试探。

“闭嘴!”公主冷冷喝道,“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顷刻间,全场乌泱泱跪了一地。

事已至此,爱莎了然于心,公主此番是冲她来的,再逃避亦无济于事。爱莎站起身,抽出旁边侍从腰间的匕首,便朝脸上划去。

就在此刻,赛场上传来报幕声:“决斗结束!爱莎*孚德*西礼亚小姐的骑士击败了艾伦骑士!”

“什么?”

“……”

方才狐狸与艾伦的比试进行得极快,观众们又只注视着公主与公爵小姐,几乎默认:不会神术的狐狸将被神术师艾伦击败。

没人注意到,狐狸竟凭刀剑迅速砍断了神术师艾伦的双手,而没了双手的艾伦无法画阵施术,竟被狐狸一剑刺穿咽喉,当场丧命。

爱莎看着决斗场中血迹斑斑的少年,膝盖顿时就软了下来,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太好了,狐狸,你还活着。

银发少年匆匆上前,抱起昏倒的爱莎,抚摸着少女脸上的伤痕,还好,伤得并不重。“叫医师!”狐狸冷静地吩咐仆从,众人才如梦初醒忙碌起来。

爱莎在狐狸的怀中转醒,弯弯的笑眼盛满泪水,“狐狸,以后再也不许参加决斗了,还有神术,我求父亲去,你也要学神术……”

“真笨!”狐狸咬着牙低声骂道。

为区区一个奴隶把自己的脸划了,世上恐怕没有再笨的人了。

维多利亚公主看着御用多年的勇士竟惨死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甚至连神术都不会的小奴隶手中,面孔变得扭曲,“都是些无用的东西!把艾伦的尸体拿去喂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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